第八十六章 新秩序
事件是单独发生的，但是人们却能够整理事件彼此间的关系，将其拼林雷出相对应的因果，并且追寻事件发生的缘由，最终整理彼此相似的事件以获得经验，作为成功的方法或者失败的教训。
森林部族会对南方人无比忌惮，那必定是因为有某些人将他们曾经的所作所为传递到更西边的部族之中，让人们在言谈之间对这些尚未谋面却掌握更强大战力的群体抱持着相当程度的敬畏。
传播者有三：其一，唐古纳部族，被林雷第一批逼出森林的群体，他们带着对南方人的不满与敬畏离开了森林；其二，拉古斯部族，他们在岸际城市边界被北方人击溃，男丁近乎死绝，带着对南方人与北方人的敬佩及憎恨离开了森林；其三，杀出森林外被林雷埋伏，屠杀了超过十万人，就此写下了北方人的残暴与恐怖，这支部族后来也就此从众人的眼中消失。
那么，除了外，其余两者之中谁才是带给此处众人对南方人的恐惧的媒介呢？
当商人与森林部族高层谈妥后，动身前往沿岸居民所建造的旅店时，其身边的护卫向他这样说道──有人跟踪我们。
‘是对方的人？’
‘不太像，如果是他们的战士不会这么简单就被我们察觉，技巧太生疏。’
商人开口问道，只见一旁的护卫摇摇头，在岸际城市以西的商队中通常会聘请曾经在森林中作战过的士兵作为向导，以应付结伙抢劫的森林住民，因此他们对发觉森林住民的行踪有自己一套方法，更别提这名商人是应林雷的要求前来此地，有了这层关系，自然更不用怀疑其身边护卫的实力。
‘不是？难道是强盗？’
‘有些可能，但机会不会太大，要说的话比较可能是刚出道的小贼。’
‘小贼，这有意思，等等我们绕道，前方有一条不那么平坦的道路，你们趁机将一袋麦粉震下车，我要看看这人的反应。’
‘有必要这么做吗？’
‘技巧上是小贼，但是动机上是吗？如果你是名小贼会挑上我们这种有众多护卫的商队吗？’
商人开口问道，护卫稍稍想了想，接着摇头。
‘看完他的反应要怎么办？’
‘如果他对麦粉没有兴趣就把他抓回来。’
‘如果有兴趣呢？’
‘就送他吧，我们不要让事情变得更复杂，先不管指挥官大姐那的说法，商会整体的决议也是尽量别与森林住民发生冲突。’
商人开口说道，护卫点点头，随即调整成员编排，让商队一角露出破绽，而在工人拉着车向前走时，一袋麦粉恰巧在无人发现的区域落下，护卫们暗中观察着对方的反应，发现对方对麦粉完全没有兴趣，而是继续跟着商队前进。
这时，护卫们便明白自己该做些甚么，只见商队走向一个黑暗的转角，跟踪者跟上前的瞬间被几个人架走，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便被打晕，就此落入商人一方的手中。
商人回到了旅店，他的护卫正悄悄将他们绑来的跟踪者运到他处进行讯问，而在夜半时，商人也在护卫的引导下偷偷到达了他们私设的讯问处。
‘鱼腥味很重啊，味道不会沾在衣服上？’
‘这一带不像南方连夜晚也有市集，而且最近的冰窖也不是我们能去的，所以只好在这里。’
商人边走边抱怨着，只见一旁带路的护卫耸了耸肩，开口辩解。
商人不是不明白，渔民大致都是在天还没亮便出海，有些人甚至会借用鱼对光线的趋性捕鱼藉此获得相当不错的收入，也因此夜间的港边反而是最热闹且掩人耳目的区域，但他就是不喜欢这种鱼腥味。
‘但是这不就像在跟别人说我晚上偷溜到港口去吗？’
‘没关系的，等等我们回去时会经过厕所，只要用更强的味道掩盖过去就行了。’
‘你信不信回去之后我开除你。’
‘当然相信，不过你还是会把我请回来。’
护卫跟商人聊着，一起进入港口底层的区域，此处是港口的中层，大多数新鲜渔获都会在此处贩卖，现在人数还不多，再过一段时间便会挤得水泄不通。
护卫带着商人走向一旁的小楼梯，底下有着一艘大船，这艘大船就是他们用来隐藏自身行踪的区域。
走入船中，令人意外的是这艘船并非是平底船，而是尖底船，换言之，在水平面下方可能藏有隔间，这类船只在入港时会被特别严格检验且须登记，因为隔间或是过厚的船壳，乃至吃水过深的船只中都有可能夹带有大量逃税品，是被取缔的对象。
不过这艘船既然出现在这里，那就表示没有问题，不过检查人员大概也没想到进港没夹带东西，出港也没夹带东西，这艘船纯粹是用来做秘密的房间使用。
走入船舱底层，商人见到一名少年被绑了起来，身上没有多少伤痕，只是嘴被紧紧捆绑，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招出甚么了？’
‘没有，不，应该说是他甚么都搞不清楚。’
‘甚么都搞不清楚？让他说话，我要问话。’
商人开口说道，一名护卫将少年嘴上的布绳松开，只见少年张开眼睛看着商人，随即吐出一口飞痰，商人随意闪开，笑了起来。
‘小子，你是谁？’
商人问话，少年不回应，偏过头去，一旁护卫似乎有所动作，但随即被商人制止。
‘普通的衣料，嗯……这缝制手法，这是本地的缝制手法，鞋子……买不起吗？没有刺青，看来还没被人认同，武器的款式，这是……原来如此，北方款？这可有意思，你们知道吗，现在北方来的武器很多，但是这批号却是相当早期的。’
‘这甚么意思？’
护卫问道，只见商人笑了笑。
‘这款式的武器只在岸际城市建成初期卖给森林住民，后来因为草原的老大政策转向，生产本批武器的的兵工厂便改生产其他物品，再也没出品过武器，换言之……小子，你是拉斯古对吧？’
商人笑道，少年的脸色出现了些微的神色变化。
森林内三大族之中，唐古纳部族率先被击败，而后退出森林，但也不知是福是祸，他们是三族之中唯一保存相当战力离开森林的一族，目前虽然已经失去了在各森林部族间的号召力，但其生活方式本来就与沿岸居民相似，所以融入其中没有丝毫的困难。
相反地，试着坚持到最后的拉斯古部族男丁近乎灭绝，留下来的人四散去依靠亲戚，更多则是无处可去，却又不想与南方人式的生活妥协，于是过去的荣耀成了枷锁，坠落为社会底层份子的残存者成了各处的麻烦。
‘你打算做甚么呢？连刺青都没有的小小拉斯古？’
商人对着眼前的少年冷笑，少年只是别过头去，不发一语。
‘问你话你就说啊！’
护卫大怒，作势要打人，但商人再次制止护卫的动作。
‘别这样，不就是个孩子。’
‘可是……’
‘好了好了，我来问他吧。小子，你跟着我们是打算偷东西对吧，没想到繁盛一时的拉斯古部族成了现在这样子，真是丢脸。’
商人开口嘲讽，少年的脸色变得相当阴冷，但还是不说话，见到少年这表现，一旁的护卫也意识到了甚么接口道。
‘说起来，当初我们把拉斯古耍得团团转还真是有趣，那群家伙开口闭口说甚么荣耀的，却连活下来都做不到啊。’
听护卫这么一说，少年终于忍不住开口怒道。
‘你们算甚么！要是正面交手你们才不是对手！用商人不断欺骗削减我们的实力！现在又想跟当初做一样的事吗！’
听少年的怒吼，商人抬了抬眉毛，表情有些转变，他似乎有些明白少年跟上自己的理由。
虽然当时林雷对抗拉斯古部族时商人人不在这附近，不过作为林雷的人脉，他确实听说过林雷利用商人贩卖假情报削弱拉斯古这件事，若与现今的作法两相对照基本上如出一辙，要是被有心人察觉自己可就危险了。
看着少年的脸，商人觉得这少年出现的正是时候，于是笑了起来。
‘我说啊，就是因为正面对抗打不赢才用小伎俩不是吗？就是连这种事都不知道才会那么惨啊，老实跟你说吧，拉斯古不是战死的，是蠢死的。’
‘你去死吧！’
‘好说，那得看你要花多少钱买我的命了，没钱我可不卖。’
商人说着摆摆手一边踏上阶梯离开，一旁的护卫明白商人的意思，指挥其他人将布绳再次捆上，边跟着商人的脚步上到甲板。
‘看来，还得去信给指挥官大姊，否则此处的危险程度可能会大增。’
走上甲板，护卫便听到商人的喃喃自语，同时间也明白自己要做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