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的第一年（十一）

1998年9月18日 晴

营长动员讲话

“营、连协同训练”已进行半个多月了，晚上全营在营直篮球场集合。

谢营长作了十月中旬的实弹射击安排和十一月“成功七号演习”的提前动员。

谢营长说：“实弹射击是年度训练大纲要求必须完成的，时间计划在10月15日至19日，主要是检验新兵的专业训练效果和连队各专业的协同能力，也是为了十一月份顺利完成“成功七号演习”积累经验。接下来的两个月任务艰巨，希望全营干部和战士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全身心地投入到协同训练当中，为高标准完成演习任务，提供强有力的保证。”

解散回来后，连值班员吹哨，各班召开班务会。

班长对我们说，四炮每年的炮弹，都是连队打的最多的一个班，希望不要打的越多，偏的越多，丢他的脸，丢一连的脸。

我个人觉得，班长他这话说的有些不在理。

炮弹打不准，还不是你班长的主要责任。因为表尺和方向全是你下达的口令，我们只要按要求瞄准、装填、发射就行了。

实弹射击和演习，我很期待。呆在连队，天天是三点一线，终于可以出去看一看，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

我巴不得快点出去，这样省得整理内务，省得下菜地捡肥和浇水了。

1998年9月27日 晴

水饺

听老兵说，距工具棚后面100米，在一幢未装修的二层楼房里面，新开了一家水饺店，味道不错。

这几天，脑海中经常浮现出香喷喷冒着热气的水饺画面，如果不是我及时地抹一把嘴巴，口水估计会流到衣领上。

我想尝试水饺的味道，心情显得有些迫切。

连队炊事班长温南生炒的菜，有些难吃，空心菜跟水煮的一样。大块的肥肉，他们也没有把油炸出来，腻得要命。

不说了，外面的水饺，肯定是美味极了。

下午训练回来，天色还早，况且昨天的菜地，水也浇得足够多。

杜安军和我向班副郭永鹏请假，说是外出去捡肥，其实，俩人谋划着去吃水饺。

我俩挑着粪桶，过了马路，趁着没人看见，快速地闪进了水饺店。

老板是个女的，看上去大约四十岁的样子，我俩对着她说：“快点，下两碗水饺，马上打包带走的。”

两碗水饺下好后，给了八块钱，我将塑料盒包装好的水饺，直接放进了粪桶，俩人一前一后，钻进了菜地头浓密的竹林里，找了一处空隙，蹲在地上，从粪桶里取出水饺。

管它烫不烫，用筷子夹起来一口一个，一盒二十多个吃完，我的肚子只填了个“半饱”，正发育长身体的男人，是不是都是这样，食量大得惊人。

来不及细细回味水饺的美味，我俩得赶紧弄些肥料回去，不然班副他们会起疑心的。

我俩挑起粪桶，到农户后面的厕所转了转，往粪桶里打了一些粪水，出来一趟，必须有点收获。

1998年10月14日 晴

出发前准备

前天，李连长调走了，新调来的马连长，脸上始终挂着笑，除了训练时间之外，烟基本不离手，走路肩膀一晃一晃的，班长说他是本科生，专业在团里挺牛的。

实弹射击即将到来，我们四班在新连长在面前，展示自己的机会来了。

白天，我们把所有的随炮工具和炮弹全部装上了车，只留下连队要求可以用被囊装下的个人用品。

下午，趁下菜地的机会，在营部军人服务社买了五块钱的饼干和二瓶矿泉水，以备在外饥饿时，紧急填充肚子。

晚上，马连长和范指导员在连军人大会上，对实弹射击前的“疏散隐蔽”进行了部署和安排。

连队要求每个炮排挖一个车掩体和一个炮掩体，把车、炮隐蔽伪装好了之后，每个班再构筑两个猫耳洞、一个散兵坑、一个丁字壕。

开完连军人大会，钭排长又组织了排点名，对明天的“疏散隐蔽”提出了要求，三个班长又具体明确了分工，四班分得一个炮掩体的任务。

这一次外出训练，是一次全新的挑战。

晚上，我还得站最后一班岗，凌晨4点半到六点。

早点休息，养足精神。

1998年10月16日 荔枝林 雨

疏散隐蔽

昨天上午七点，全营紧急出动。

十点，连队开进一片陌生的地域，我们听哨音下车，放眼望去四周全是荔枝树。

连值班员通知：该片区域是营里划分给一连疏散隐蔽的地方，各班迅速将枪支上交连部，由文书统一保管，明天起床后，各班再自行取回；夜间站岗保持高度警惕，站岗人员必须携枪、带弹，且双人双岗；晚上，上级领导和机关干部会不定时巡查，各班、排构筑掩体和工事时，必须注意安全和灯火管制，严格按要求组织实施好。

班长召集全班合力将火炮推的紧靠路肩，用树枝作了一个简单的伪装；四炮车的驾驶员将车开进树林深处，我们给驾驶员帮忙用伪装网将车临时遮掩起来。

班长开始带领我们寻找合适的地方，构筑火炮掩体。

炮掩体的面积，要求能保障一门火炮完全自由、方便的出入，且便于伪装，使敌方不能轻易侦察和破坏。

寻找好构筑炮掩体的合适位置，六个人从中午吃过饭一直挖到午夜十二点，晚饭是八点钟我们轮流去吃的，掩体仍然没有完成。

土质不是太硬，主要是面积大，出土量惊人，除了进炮的入口，其它三面的土，堆的跟小山似的，一不小心堆土滚落下来，又得费时费力。

钭排长在五班、六班加强挖车掩体，中途休息时他过来告诉我们四班，车掩体两个班大概要挖一个通宵才能完成。他短暂地加强四班干了一会，又去帮五班、六班了，因为他们的任务更重，走的时候钭排长让我们休息一下再继续干。

我杵着锹，借着月光拿起扔到一旁的水壶，喝了两口水，眼睛迷瞪了差不多十分钟，班长喊了一声：“打起精神来，再干它二小时，准备披伪装网。”

我们响应号召，又强打起精神，挖了起来。

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天黑加上人累了，也没认真看，一直到他干了半小时走了，我才问起班副，那个干活的人是谁呀？他说是连副，你眼花没看出来吗？

讲真的，我的确没看出来，不然，最起码的礼节是应该跟他打个招呼的。

班长喊班副拿绳子量一量炮掩体的尺寸够了没有？够了的话，准备整理土堆，推炮进入掩体。

干活的时间，总是过的太慢，挖的我胳膊软了，锹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铲着土，耳朵听到谁喊了一声：“快点、快点，尺寸够了。”

忍着疲惫，我再一次努力地强打起精神。

几个人拿来木板在土堆上拍拍整整之后，班长集合全班协力将火炮推进了掩体。

我和杜安军去炮车上拿伪装网，看到四炮车驾驶员程洋城睡着了，他还对我们说，呆在车厢里守着炮弹和物资，其实，睡得已经找不到东南西北了。

返回的路上，我对杜安军发牢骚说：“你看看，还是老驾驶员舒服，新驾驶员停好车后，还过来帮别的炮班挖掩体呢？”

杜安军笑了笑，程洋城跟他是老乡，他不会说什么的。

把火炮伪装好，班长看了表，差不多快四点钟了，他让我们找个地方稍微休息、调整一下，说完他转身去看五班、六班搞完了没有。

听到林子周边村庄的公鸡，打鸣好久了，五点半得起床，抓紧时间赶紧闭会眼睛，白天我还有一个猫耳洞的任务要完成。

天亮后，从连部领回枪支，吃过早饭，班长叮嘱我们不要跑远，活动的区域只能限于炮掩体的附近，吃中饭之前，务必完成班里分配的单兵掩体任务。

本来连队通知可以一天完成的单兵掩体，一个不留神完成任务的时间，被班长提前了。

我趁着请假小便的机会，跑到稍远的地方转了转，居然在一个垂直的土坎下，发现了以前部队外出训练时构筑好的各种单兵掩体，猫耳洞、伞兵坑、丁字壕应有尽有。

以前老兵们挖的猫耳洞标准非常之高，洞内宽敞且带弯道的，只是里面有些塌陷。我跑回去报告给了班长，班长让我给四班每人“占领”了一个，多的再给五班、六班进行分配。

我们对单兵掩体四周简单地修了修，让新土露了出来，宣布大功告成。

我找了个靠近掩体的地方，把枪抱在怀里，准备休息一下，躺着还没睡，就听到班长叫我过去火炮边上警戒，随时注意来人和车辆，不管是上级领导还是陌生人员一律拦住，问清楚干什么的，并迅速马上报告；杜安军被叫去加强炊事班洗菜、做饭。

没办法，新兵就是这样，什么苦活、累活干完了，当连队还有其它需要时，你还得照顾一下老兵的情绪，积极地出公差，千万可别把老同志们累着了。

下午四点，连队通知：疏散隐蔽训练结束，所有车炮推出掩体，迅速调整至行军状态，各炮车驾驶员将车开到公路上按营里要求完成集结，各排的车掩体、炮掩体、单兵掩体在吃晚饭之前，必须全部回填到位，连队干部逐个检查。

没什么好说的，当兵的战斗作风要顽强，上级一声令下，下级立即行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