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性格使然

北方人的后勤仓库藏在山后一事于开战没多久就被发现，这归功于乌尔联邦长时间对此地的监视，明白在北方人眼中此处是毫无人烟的区域，而忘记了此地在监视上有多么方便，监视者甚至不必暴露身形就能居高临下观察底下的动静。

‘守卫人数不多，大约五百人。’

‘他们还不熟悉后勤作战，不了解后勤在战争上的价值……或者说这是北方人的性格使然？’

稗安监视着北方人，在此与身边的副官讨论着北方人的动静，并看着远处阳光逐渐逝去，时间大约是傍晚。

‘差不多了，抓紧黄昏行动！’

稗安选在黄昏而非夜晚行动，这是有用意，他要混淆对方的判断，让对方在摸不清己方情报的情况下应战。因此，正午阳光太强，对方看得太清楚，夜晚又太暗，对方无法获得己方要给他们的讯息，一切暧昧不明的傍晚才是最佳时机。

手上镜面反射，暗号连打，弩弓射击的声音从树丛中响起。这种武器与弓箭不同，直线射击路径适合在树丛中使用，而且也不需要太多的锻炼便可应用，是典型的平民武器。稗安作为弩弓诞生的推手，不可能不善用这种与自己有所关联的武器。

‘怎么回事！’

山下，北方人正轻松地走动，一直以来的部落生活让他们没甚么纪律，特别部队内还有家族制的特点更是如此，毕竟人情太重制度就不可能太严。而就在这时，想都没想过的突袭到来，众人变得一团乱，且远处的太阳逐渐下山，视觉一瞬间由明转暗，导致不仅人慌乱，马也慌乱。

‘杀！’

稗安从树丛中冒了出来，手上拿着专门用来砍树的大刀，另一手则拿着一根投矛。只见他全速向前冲，手上投矛跟着飞了出去，一瞬间便贯穿一名北方人的胸口。红色的液体与黄昏的光忙辉映，极度的明亮与黑暗形成强烈对比，加上令人错愕的情境，一时之间甚至让人分不出从胸口溅出的是水滴还鲜血。

‘敌、敌袭！是敌袭！’

北方人马一片混乱，因为他们靠山太近，忽然间不知道该拉弓反击还是该后撤整队，导致贻误战机，反应过来时又有好几个人死在敌人的投矛下。

‘列队！冲锋！’

稗安再次大喊，手持盾牌与短武器的成员马上冲下山去，清理还在仓库附近的北方人，任务是占领据点，另外一方稗安则亲自带着前锋部队配合弩弓部队逼迫北方人撤退。北方人虽强，但人数太少，稗安的人手是他们的五倍以上，这还不包括正在其他地方埋伏的成员。

‘撤退！撤退！’

见情况不利，有不少脾气刚烈的北方人想反击，但由于已经入夜，视觉还没适应，一不小心便被隐藏在树丛中的弩弓手射下马，导致死伤更加惨重，致使有人急忙高喊撤退。渐渐地，北方人统整人马撤离，但人数却不足百骑。

‘各位！偷袭成功了！但接下来才是关键！南方胜败在此一战！’

稗安快速整顿部队高声大喊，众人还未沉溺于胜利便被唤醒，急急忙忙开始整理仓库内的物资，以应对接下来北方人的反击。

南方人首次踏入北方人的领土，突如其来的攻击让北方人不知所措。然而，这只是短暂的状态，不管任何人都能猜到当北方人整理好情况便会再次杀来，夺回属于他们的土地。也因此，南方人的优势时间将相当短暂。

‘对方的动静如何？’

‘山上的哨戒表示没有出兵的征兆。’

‘看来成功骗到他们了。’

稗安与身边的成员讨论情况，听闻敌人没有出兵，心想黄昏作战的效果已经成功浮现。就人数而言，他们这些士兵的人数也不算多，而且全是步兵，基本上北方人只要拨出一千人左右他们便会陷入绝对劣势，所以才需要在黄昏作战。因为黄昏是个暧昧不明的时间，光线造成的视觉落差对人的感知造成混乱，对敌人数量可能高估也可能低估，而不管哪一个对稗安而言都是有利的。

战术上，如果被敌方低估己方便占人数优势，胜负不难想像；如果被敌方高估则对方不太可能在短时间内便出兵，因为他们还需要时间集中部队。而在这两种结果中，高估又比低估的可能多一些，毕竟人都要面子，如果一定得输，那必定是败于狮子胜过小狗，再怎样也得营造出非战之罪的印象，佐以天色已晚，骑兵陷入劣势，他认为今夜敌人不会到来的可能性高很多。

‘我猜对方天亮一定会攻过来。’

一名士官插上嘴说了一句，只见稗安点点头。

‘北方人作是一向直接，我们也必须做好准备，依照原定计划让部队三分。’

‘这计划风险很大。’

‘但可以让他们死的彻底。’

稗安指示将部队分成三股行动，这对本来人数就少的南方人而言无疑是陷入更大的不利。但是稗安却知道仅仅只是在北方成功突袭一次根本无法决定南方的战役，他还需要冒更大的危险才能瘫痪北方人的后勤。

因此当天夜里，稗安所带领的部队被分配成了三支。其中之一往西走，将物资运往北方要塞附近，接近南方的区域，并与当地的行商会合，假扮成北方人提供在南方的北方人物资，藉以争取时间让在南方的北方人无法发现异状。

第二支部队继续留在原地接受对方的攻击，且战且退，慢慢将对方的部队往东吸引，拉住对方的主要战力。

至于第三支部队由稗安亲自带队，在夜间便开始行动，先一步绕往东边装做行商，与敌人的主力部队错开，伺机夺取北方人在南北通商道路上的商业城市。只有夺下这个城市，才能阻断南北之间的物资交流，达成让北方人暂时断粮的目的。

‘好了，各位，只要平心静气就能胜利！好好完成各自的任务！’

‘如果出问题怎么办？’

‘如果出问题只要冷静应对就不会有事，记住一个原则，北方人脾气大多不好！而脾气不好的人一般都很笨，所以把他们当成直线条的笨蛋应对就行了！’

稗安说着，众战士露出了笑容。当日夜里，稗安带队绕往商业都市的东方。

北方要塞被破后此处已经少有人烟，偶尔一些商旅经过却也做不成买卖，最后能在此处响彻的只有部队的马蹄声。然而此时却有一群人正骑着马，载运大量货物在要塞遗址附近徘徊，同时间，有一支北方人的部队从南而来，两者便于此处相遇了。

‘喂！你们等等！’

来自北方的人向来人大喊，那些来自南方的北方人部队停了下来。

‘你们是哪里来的？’

‘不就是补给队的，看也知道吧。’

‘补给队不是在后方？’

这些北方人部队看着这群人自称补给队的人，感觉有些不对劲。

‘战况不错，所以移到前面来了，你们也不想走那么一大段路才能回到战场上吧。’

‘这倒是，把东西拿出来吧。’

‘自己拿吧，我哪知道你要甚么。’

自称补给队的人将盖在货车上的稻草掀开，让北方人部队的成员随意取用，这些人便毫不怀疑地将物资一扫而空，接着返回南边。看着北方人部队走远，自称补给队的成员呼出长长一口气，心想终于成功骗过对方。

实际上，这群人正是从稗安手上部队分离出来的欺敌部队。他们在昨日启程往北方要塞前进，与长时间潜伏在北方的商人会合，将北方人原本设置的补给点往西移动，这是为了不让在南方的部队发现北方出了问题。然而，这种作战是有难度的，至少在上一次北方人入侵时根本不可能，原因在于双方根本不认识彼此，根本无法装作对方，不过如今在乌尔联邦努力通商交流后却成了可能。

因为通商的关系，南北各向彼此派出人马交流，这段时间商人们为了获得生意而不断研究对方的生活，那些抱着特殊目的往北方去的间谍更是如此，时至今日他们已经能妥善扮演北方人的角色。而且在这种各部族联合作战的情况下，见到谁都不认识谁的友军是非常常见的事，多数人绝不会想到是南方人假扮北方人，这也增加了他们成功的可能性。

而反过来说，南方从过去开始便彼此竞争，在各方均试图追求和平下不能以战争手段行事，间谍与探子的手段便更加重要，因此早有了一整套防范他人的制度。因此在这点上，南方人能打入北方人的群体，北方人则无法融入南方人之中，毕竟传统上南方人提防的就是南方人。

由于这一层缘故，稗安的军队成功骗过了北方人的部队，他们将一直执行这任务直到友军传来消息他们才会撤去后勤资源的补给让北方人陷入混乱。

‘好了，我们这一关总算是过了，不知道东方的战况如何。’

‘谁知道，我们能守住这里多久，他们就能占有多久的优势，所以专心做事吧。’

几名假补给队的成员说道，但还是不时转头望向东方，毕竟天既然已经亮了，这就代表东面的战争必然已经开打了，而他们只要拖过一天，就轮到稗安带领的主要部队表现了。

也在此同时，稗安的部队也乔装完毕，开始以商旅的身分往商业都市移动。

回到遇袭后隔日天亮之时，北方人的骑兵已经在城外等候了。这些骑兵大约有一千五百骑，在全军往南方作战时这是相当大的数字，毕竟北方地大，人员散居，要在短时间泽凡齐足够数量的战士是有难度的，事实上这里的部队很多都不是在部族可以被称之为战士的成员。

从各部族留守成员中聚集来的有老有少，多是骑马有一套，射箭的本事稍弱，至于上战场有多少本事又是另外一回事。看到这些人商业都市的守军有些头痛，依照情报来看敌人人数大概在两千到五千之间，这种预测差距太大让他们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确定敌人人数有那么多？’

城中长官向残存的战士问道，他不是很确定自己该不该出兵，因为他手边人手不足，这归因于南北方对于城市的看法不太一样。南方是众人集居，城市不只是居住地还是生活圈，内部应有尽有，有许多市民甚至一辈子没出过城，所以城市往往不缺人力与守备。

但是北方人却非如此，在他们看来城市比较像是一种集散地，生活是在部族中有事才进城，所以城市内的守备都是由管理的部族自己准备。这种体制一方面便于捞油水，一方面也是在宣示势力范围，所以守城者比较类似民兵而非军队，实际上这两者在北方本来就不分得很清楚。

而眼下在城中留守的部队只有五百骑，紧急征召附近部族的战士也只有一千五百骑，要去对付最多可能有五千人的敌人该怎么分配工作是件大问题。真要说，对城中长官而言，既然后勤点被劫了，为了不让在南方的战士感到不便应该先将后勤补上才对。

‘五百骑一瞬间被打到不剩百骑，你想说那些连马都不会骑的家伙有那么多本事？’

残存者不断提醒敌人有多强，己方有多威猛，不过城中长官也不是傻瓜，既然能在城中当领导者自然多少知道自家人的习性，他估算敌人大约在三千上下。而三千是个很微妙的数字，其特点为这是个即便重新派员建立补给点一样会再一次被抄掉的人数。这点让他想了想，决定还是得先把敌人给清理掉。

‘这倒是，看来真的不能不除。’

‘是吧！那群家伙在我们的土地上一定得把他们给宰了！’

残存者再次说道，似乎把自己的面子找回来了，而城中长官却不继续接续话题，话锋一转却问道昨日的战况。

‘敌人是用弩弓？’

‘是啊，我没见到他们拉弓。’

‘嗯，这可难办了，大概是军队……这样吧，城内的部队跟我走一遭，请来的留三百人守城，其他人跟上来。’

‘我们一夜没睡聚到这来你要我们守城？’

‘一夜没睡带你们上战场才奇怪吧，先守着吧，我保证人人都有战功。’

城中长官说道，一边驾着马，领着一千七百骑往南边的山区前进，目的当然是要拿下昨日偷袭补给点的敌人。而他们所不知道的是，现在在那山中的部队仅有千人，其他人早已经开始潜伏进入他们所守卫的商业都市。

此时此刻，双方互有算计之时，南北方之间真正的战争也跟着展开，一切只待今日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