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抵挡

稗安坐在城墙上打量着新占领的城市。直观上北方人的城市较南方人为矮，防御工事也较简单化，但整体而言有个特色，也就是防骑兵不防步兵。其原因自然是北方人的传统思维中看不起步兵，所以一点也不认为步兵能带给他们伤害。

因此，城市外围没有壕沟，那种东西轻轻松松就能被骑兵所跨越，取而代之的是城墙上拉高的尖刺，这是为了防止骑兵跳跃城墙所设计的，类似农场围篱的防御栅栏。另外，由于大门要防范的是骑兵，也就放弃了两扇式的大门，而以上下拉升式的为主，在城市各个入口都有设置。

而城市内部为了让骑兵便于通行，街道是以辐射的方式展开，据说这是泽凡所提供的意见，能让部队快速穿行，而现在这些方便的入口被稗安用来放置货物，以防一不小心被北方人攻入城内，届时还能稍微抵挡。

‘这样到底够不够？’

稗安喃喃自语着，虽然他在部队训练时成绩不错，但是真正指挥整场作战却是第一次，说实话到底自己做对做错他心中也没个底，所以眼神不断重复扫过多个角落。

‘指挥官，就在刚才，最后的北方人部队已经被驱逐了。’

一名士官爬上城墙，站在挂有乌尔联邦大旗的旗竿旁说道，大旗猎猎飘荡，北方草原的风大容易使人站不稳。

‘是吗，辛苦了。已经到前线去报告了？’

‘昨天派去北方要塞的人已经回来了，补给仓库的人也撤离进入山区，从现在起北方人会开始缺粮。’

‘这真是好消息，但别忘了，我们占住了此处是为了拦截其他的后勤，如果拦不下来我们所做的也只能拖延对方一到两天的时间，后勤物资就算数量不多还是会到对方手上。’

‘该怎么做？’

‘刀枪箭矢都让他过去，只有食物绝对不能通过。城内有不少油火，还有人畜的粪便，如果没有办法抢回来就用这两个东西搞脏对方的物资。’

‘了解。’

士官说着，忽然，有名巡守士兵急急忙忙走向稗安。

‘报！前方哨戒传来回报，南方有骑兵接近，大概六百骑到八百骑，估算可能是先前往南的部队！’

稗安一听皱起眉头，城内有千人而且还占地形优势没甚么好怕，但这比他预计的还要早，他以为南边的部队能再拖久一点，让敌人损伤更大一些。

‘把人聚起来，还有把弩弓准备好。’

稗安下达指令，他并不打算与敌人积极开战，虽然他很想把这些北方人杀光，但是眼下的首要任务是守城，因此必须减少己方损失而不是增加敌方损失，毕竟在北方人的地盘敌人要多少有多少。

‘报！对方已经接近城门了！’

‘先把旗帜移到城市中央，我来应付他们。’

稗安想了想，决定先想办法混过去，不必造成多余的损失。

由侦查兵得知北方人准备回城，稗安打算先将乌尔联邦在城门的旗帜撤下。当初立下这面旗帜本来就是为了诏告乌尔联邦的存在，现在内部既然已经安定，他就没有必要继续在城门立这面旗帜，以免北方人第一时间察觉有异，那会使城市陷入交战状态。

当然，撤下旗帜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既然用旗帜代表胜利，撤下旗帜岂不代表失败？所以稗安决定让一队士兵与军官开路，将旗帜迎到城市中央的城主办公室悬挂，如此一来既能让旗帜离开城门，又能让市民知道己方并非打算撤退，而是打算更加巩固对城市的治理。

而在这仪式性作法后，稗安就得面对真正的问题，也就是北方骑兵归来这件事。经过两日奔波，而且还上过战场，想必这些骑兵体力并不充足，回城多半是为了补给或休息，所以他决定派人先去探探口风。他决定派人装做一支商队在南面与城门的守卫对峙，藉此堵住出入口来看看这些骑兵打算做些甚么。

过了段时间，远处沙尘扬起，稗安退了下来让擅长应对北方人的成员接手，并在暗处观察情况。

‘开门啊！’

见到骑兵到来，一名假扮成商人的人成员便在城外大喊，快速吸引对方注意力。

‘怎么回事？’

骑兵经过商队附近时停了下来，看到这群被关在门外的商人感觉古怪，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感。而在城墙上的稗安则暗自点头，认为北方骑兵既然敢接近城市到这种距离，那就代表他们还不晓得城市被攻占了，毕竟这是弩弓的有效杀伤距离。

‘里面的人把门关着不让我们进城。’

‘怎么可能！喂！开门啊！’

骑兵在底下大喊，只见城墙上有一个人探头而出。

‘城门坏了，绕道走其他门去！’

‘城门坏了怎么可能！话说你谁啊！’

骑兵发现城墙上的人自己不认识，而城墙上的人却似乎被激怒了，开始反击。

‘我就是我，有人跑到别人家还不知道别人是谁吗？我才想问你谁咧！’

‘你妈的！我们在围南方那群混蛋！对方连石炮都搬出来了，领头的赶着要油火准备烧山，你可别闹了！’

北方骑兵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来意，只见那士兵与在暗处的稗安眼神交会，似乎明白要如何对付对方。

‘原来是老大要油火，你不早说，油火放在北方的仓库，你们是要在这里等，还是辛苦一点绕道北方去拿？’

‘你不把城门打开？’

‘城门是真的坏了，昨天晚上“啪”的一声里面的转轴断成了两截，现在等城里的铁匠打新的应急，所以你们就绕个路吧。’

一听城墙上的人这样说，骑兵们你看我我看你，经过短暂讨论便驾马往北门绕去。

见北方人转移到北门，稗安马上要众人往北门戒备，由于对城内的人而言南门与北门是直线距离，而骑兵则必须绕过外墙，所以就速度上而言还是步兵还是比骑兵快速，因此他们能先行布置。

‘指挥官，埋伏已经就位，要动手吗？’

一名士官跟着稗安赶到北门，一边开口询问，只见稗安摇摇头。

‘只是防范而已，还是要把油火给他们。’

‘为甚么？让他们拿油火对付我们自己人？’

‘如果我们没拿油火给他们，另外的人也会很快回撤，我们将要面对千人的骑兵部队。他们只出城两天，还有一战之力，面对这种作战，对我们而言也是大伤。不如把油火给他们让他们远离，毕竟我们要争取的是时间不是胜绩。’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对了，去请民工搬运物资，除了装成北方人的成员外别让我们的人露脸。’

‘怕被认出来？’

‘军人不难认，以防万一。’

稗安交代士官处理北方人的问题，决定将油火交给对方，虽然他很想在这里便用偷袭的方式把对方全部杀光，但那将会增加任务失败的可能性。两相比较，要让北方人任务失败死更多的北方人，还是只想杀眼前的北方人这是很简单的算术游戏。

北方骑兵不久后便绕到了北门，只见守门的人将门打开，动作一点迟缓的迹象都没有，谁也看不出他们心中的疑虑。

‘各位，油火就在这里，需要马车吗？’

‘不用麻烦，领头的还在等着我们，我们这就要回到战场上去。’

一名守城的人向前来的骑兵发问，只见骑兵为首者摆摆手，一边让人将物资抬上马匹上。

‘真好啊，可以去烧南方人的屁股。’

‘哈哈！耐心点！下次你们也有机会的！’

这群北方人说完便急急忙忙离开城市绕往南方，看着他们走远，稗安等人也结束了这一次的虚惊。

‘指挥官，这样一来我们的油火数量便不够了。’

士官皱着眉头向稗安说道，只见他摇摇头认为不是甚么大事。

‘没关系，我们只要拦截附近的南方人商队就行了，根据情报指出明天就会有一群人往北边来，接着下一次北方人的补给就在两天后，只要撑过这几天，胜利便会往我们这一边倾斜。’

‘两天吗……那援兵到来又会是甚么时候？’

‘谁知道。’

‘我们就在这旷野中等下去？’

‘就是这样的险棋才能保证乌尔联邦的安全，我相信此时正在南方与敌人奋战的战友。’

稗安如此说道，但他也知道这无法浇熄身边成员的疑虑，因为他们确实在草原中孤立无援。

北方人骑兵离开后，稗安大胆派遣骑兵前去侦查，据情报指出南边的山岭被大火覆盖，显然北方人的放火战术成功了。而随着战线继续向东推动，侦查兵大胆前进战区探勘，发现在放火时北方人的伤亡大增，理由是为了靠近山区纵火，使得人员进入石炮的攻击范围，加上发现情况不妙，南方人的部队开始换上特别制作的大型石弹之故。

乌尔联邦所配备的标准大型石弹是由统一模组制成，材质坚硬的岩石外包废铁的球型炮弹，特点是落下后并不会马上停下，而是会继续滚动，其力量足以将人撞成两半。而北方人与山上的敌人之间刚好隔着斜坡，加上放火后不少植披全被清除，致使这种炮弹在打到半山腰后继续往山下加速滚动，以超越马匹的速度将人与马撞成伤残。当地的尸体大多是这种方式造成的烂肉，以及手脚被辗断受不了痛苦而被友军了结的死者，真正死在弩弓之下的人数反而稀少，由此可以想见双方的对峙情况。

‘敌人大致再过两天就会回城。’

侦查兵将情报带回后稗安与军士官们正在分析情况，其中一人如此预测。

‘对方逼退我们的人之后大概不会继续作战，事实上他们也没有办法作战，因为油火已经告罄，所以在我方的人继续往山里退缩的时候他们便会选择回城。今天打上最后一天，加上回程的路途大概在两天后到达。’

‘两天后？会不会与往北寻求补给的南方人员相遇？’

稗安开口问道，今晨他们拦截了几支负责北方人后勤的南方人商队，成功征调了他们带来的食物。如此一来在南方的北方人大概已经进入失去补给的第三天，如果对方有心溯本追源应该会到商业都市来寻求后勤物资。

‘多半会，时间上会重叠。’

听到两支部队会相遇，稗安稍稍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大约多少人？’

‘两千人，北方人每次携带的口粮大概可以支撑十多天，所以他们每次都以两千人为单位轮调北上补给。’

‘如果双方加起来大概会有接近三千五百人的骑兵，这不容小觑。’

‘只是没有续战力的部队，守个五天他们就不行了吧？’

军士官们七嘴八舌讨论，只见稗安摆摆手，似乎有甚么想法，众人便安静下来。

‘从城内出发的部队带几天口粮？’

‘十多天，能带的全带了，那个北方人做事一向谨慎。’

‘既然如此对方多半不只能撑五天，他们剩下的粮食配给下去至少能打七天，还能召集附近的部族，对我们很不利。’

‘那该怎么办？’

‘一样守城，但不能让他们撑那么久。’

稗安此言一出，让众人露出疑惑的表情。

‘这意思是？’

‘你想想看为甚么他们只带人的粮食？’

‘这里是草原，马到处都有……’

稗安话一出口，众人眼中露出了值得一试的表情，一支千余人部队要面对超过三千骑兵胜利的希望可能并不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