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进攻

基于北方人的动作越来越大，联军派出部队协防杜华林村部队防区。面对这种发展杜华林村成员自然感到侥幸，毕竟这已经是对他们而言最好的发展。

‘如果对方驻扎在山上我们就有足够的理由往山顶进攻。’

‘前提是对方必须山区部队先攻。’

在杜华林村的防区内，其指挥官正与联军派来的顾问讨论作战方式。现在北方人占据西面的平地与山区是最大的问题，因为防范山区与防范平原的做法不同，无法一体适用，所以眼前情况等于对方两只拳头都摆在面前，却不知道对方会先出哪一只拳头。

如果山区部队先攻，杜华林村成员就有足够的理由能够攻上山。反过来说如果平地先攻，杜华林村的部队就只能先以防卫平地的部队为重心，就利益上他们是期待后者的，而联军成员则担心他们上山之后便叫不回来了。

‘如果对方在平地上的部队先进攻，我们这里也没有足够的器具能够应战，到时候为了不牺牲多余的战力还是会且战且退。’

看西门直男图，杜华林村指挥官突然说出这句话，这让联军派来的顾问皱起了眉头，虽然这是预料之内的事，但到真正听在耳里之时还是相当不快。

‘固然石炮机组并未足够，但是就阻挡而言贵军应该也不少了，如果你们随便撤退弄出一个缺口该怎么办？’

‘怕甚么，虽然我们挡在帕邱穆村的门口，但帕邱穆村内也不是没有人，就算他们被攻破，乌尔联邦内还是有驻军，这么多层的保护难道还怕被敌人攻破？’

杜华林村指挥官大声说道，其不想负责任的态度已然溢于言表，只见顾问一脸难看叹了口气，用有些阴沉的口气反问。

‘所以你自认为有那么多资源能养这些兵？先说清楚，如果你强抢我们不介意把你们当流寇处理掉。’

联军顾问这段话已经是赤裸裸威胁，杜华林村指挥官的表情也是跟着阴沉起来。就他而言还是希望保持与联军的关系，只是他显然没想到他连日来的动作已经让联军内部成员感到生气，因此眼前再碰上这事顾问的怒火才会爆发。

顾问的话明显已经超越该有的分际，让双方之间的关系僵持住，顿时指挥帐中所有人一阵沉默，似乎正在计较该怎么不失脸面回话。而就在这时，一名士兵走入帐中化解这尴尬场景。

‘报！北方人似乎有动静。持续往山的东面移动。’

‘山的东面？那里有个顺向草坡适合进攻，不封住不行。’

一听士兵所言，杜华林村指挥官连忙说道，顾问这时则用奇怪的语气开口。

‘那你们要不要防？’

‘防，该尽的职责我们还是会尽。兄弟们把人叫齐，出动。’

杜华林村指挥官说道，几名士军官连忙离开前去调集部队，面对熟悉的山地地形他们并不怯战。而顾问则跟在众人身后看对方调兵的情况，看着对方调派的部队比需要的人数还多上不少，暗自感叹就算说到这种程度杜华林村的算计依旧不会消失。

北方人的部队移动到顺向草坡，这是危险的讯号。由山上进攻比从山下进攻有优势，从山下光是爬坡就让士兵失去气力，更别提穿着盔甲拿长柄武器进攻多累人，且阵形也不容易维持，反过来说从山上进攻不仅省力，视野上还可以综观全局，比起从下而上显然好上太多。然而并不是每种山坡都能进攻，其中大有差异。

山坡分作多种，顺向与逆向，其中又有土质、磊石及密林、草坡等分别。适合进攻的是顺向坡，顺向坡的植披也好，土壤也好不会对进攻形成阻碍，一踏就顺着施力方向移动。而逆向坡的地层则如刀片一般插入土中，虽然在防土石流上是好事，但在进攻时士兵难免踢到深深扎在土地上的石头，而这些石头往往深入地层，小则一人高，大则如山头大，碰上只有绕路的份，因此在全面进攻时会形成阻碍。

除此之外，就算是顺向坡也分做有多石头难以行走的磊石地形与好走的泥土地，至于理由相当显而易见，因为往山下冲锋难以控制速度，身穿甲胄更是如此，磊石无疑会阻碍前进。另外地形若是多植披则更加深移动困难，战术往往从冲锋进攻改为原地埋伏或固守。而眼前北方人所欲占据的位置便是顺向草坡，是最适合进攻的地形。

‘如果可以真不想在这里布下防线。’

山脚下杜华林村的指挥官说道，这次来自联军的顾问没有生气，因为他知道杜华林村指挥官所说的是战术上的问题。

当敌人已经占领顺向草坡时便得到了向下冲锋的优势地形，若己方还在山脚下直接迎击等于要正面接住对方最强的一击。面对这样的攻击，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考虑暂避其锋，杜华林村之所以将防线设在此乃是为了避免将部队拉离山边，而导致在平原与山区之间出现漏洞，毕竟以北方骑兵的冲锋能力是可以直接将使这个大小的漏洞打开至能够全队经过。

‘至少先挡下敌方第一波。’

顾问开口说道，只见杜华林村指挥官敲了桌面，指向地图上的山区。

‘对方一旦进攻，我打算直接占领这块高地，在这里能够综观全局，到时候那群贼子怎么喊叫都要你们来摆平。’

杜华林村部队指挥官说道，口气中充满恶劣情绪，其所指的‘贼子’当然是格拉墨村，以及格拉墨村会抗议杜华林村部队靠他们太近一事。对这事顾问当然也明白杜华林村的算计。

杜华林村部队是支山军，特别是这山翻过去就是格拉墨村，这一带他们非常熟悉，因此要打赢山上的北方人根本不需要太多人。依照顾问的计算少则眼前部队的五分之一，多则三分之一，换言之杜华林村指挥官打算用这机会名正言顺执行他们一直以来想驻扎到山上的计划，而且与格拉墨村协调一事还打算扔给联军处理。

不过即使知道杜华林村人的想法，顾问此时也不便再多说，毕竟对方连山脚上的防线都拉了出来也算诚意十足了。

‘我明白了，既然如此山区就交给各位处理，我这边的部队会往平原上去，希望贵方能立下军令状，将指挥权移交过来。’

顾问开口说道，杜华林村指挥官挑了挑眉毛，若有所思。因为顾问的言下之意乃是指‘既然你想带部队逃到山上，那么至少还留在山下的部队必须为我们效力’。换言之，顾问已经让步同意其在山上扎营并且以联军立场帮杜华林村处理外交问题，可相对他们留在平地上的部队就会全成为死士。更进一步说，就是要杜华林村付出人质换取部队的自由。

杜华林村指挥官思考着，同时间，侦查兵进入帐中回报，北方人已经停下脚步开始列阵了。

北方人列阵后理所当然从顺向草坡进攻，而他们使用的既不是长兵器也不是短兵器，而是中长度的武器，名为长柄刀。

过往北方人的炼铁技术不佳，工匠人数也相当稀少，因此在泽凡嫁到北方并带去炼铁技术后他们第一步便是以大量炼铁来弥补原本只有铁部与火部进行小规模而且技术相当差劲的粗炼技术。当然，只有炼铁还不够，造出好的钢铁还需要锻造，只是各种器具的锻造技术均不同，在有限的时间内耗尽资源穷兵黩武所能追求的武器只有一种，此即为刀。

二次南侵前，北方马刀已经足以大量生产，而泽凡则在这基础下改造刀的铸造流程，将刀与短棍结合，变成了适合步兵使用的双手持中长度兵器，这便是长柄刀。长柄刀的优点是其攻击距离比短兵器长，面对短兵时能先行攻击，而且其又属于双手武器所以不仅能刺也能劈砍，在面对传统有数人高的木制武器时有压倒性优势。同时，其双手共用的长柄也弥补了传统上刀型武器在战场上无法给予敌人足够杀伤力的弱点。

北方人的部队从顺向草坡上直接向山脚冲锋，看来相当长的距离因为坡度而显得短暂，经过训练的士兵几乎是脚不西门直男一蹬一蹬地向山下摔下去，转眼间便杀到了山脚下杜华林村部队所设下的防线之前。

杜华林村的成员见到敌袭先射上几箭，然而这源自乌尔联邦的箭雨策略没有太大效果，因为坡度太陡敌人面对弓箭的时间短所以损伤不大。其次弓箭射向山坡飞到最高点后至落地时间太短，根本无法形成有效杀伤，反而像金属雨般叮叮当当落在对方的轻甲上。

见这情况杜华林村指挥官微微扬起眉毛，显然这一切均在他的预料之内，毕竟他们自己就是山地部队，不可能不清楚从山顶进攻的优势为何。

‘就要进入肉搏战了。’

一名传令兵开口回报，杜华林村指挥官点点头。

‘守住防线！’

话一出口，一旁旗手开始挥动大纛，鼓手敲响战鼓战场上传来阵阵雷动之声。身穿重甲持长矛的战士们列成一队举起大盾，只见北方人越来越近，身后石炮连射几番砸向敌人但效果不彰，对手只倒下几人继续冲来。

‘稳住！架矛！’

前线士官大喊，重装部队身后的战士们也将长矛放下，形成一丛一丛的矛林。

‘前进！’

敌人已经杀到不远处，杜华林村部队开始向山顶挺进，只见敌人的先行部队已经杀到，几个人因为煞不住脚步直接被串在矛林上。但是有更多人挥动新式武器，简单地将长矛斩成废木，快速杀入长柄刀的攻击范围内。前线士兵见状直接扔下断矛，举盾并且抽出腰间的短剑与对方搏杀，跟着双方部队大面积接触形成了一片混战。

杜华林村指挥官看着战场一言不发，但脸色并不凝重，似乎在等待时机。只见他转头看向草坡上，敌人依旧涌入，但因为肉搏战的问题导致无法发挥冲击力，于是转头看向弓箭手。

‘扔油瓮！上火箭！’

杜华林村指挥官开口说道，只见几名提着油瓮的士兵冒险冲上前将装满油的陶瓮扔到战场上，砸在地上瞬间冒出浓浓油味。

‘火箭！放！’

见油瓮投掷成功，火箭跟着释放，转眼间，战场上出现了一道火墙。

火墙在战场上燃烧而起，达成让这道火焰燃烧的条件是大量的断矛。杜华林村指挥官早已经知道自己部队中的长矛会被敌人切断，虽然不知道方法是甚么，但是在己方以重甲部队为主要兵种的情况下，对方肯定不会以弓箭为主要武器，而落石或滚木的效果只在防守战有用，因此他们唯一会做的就是斩断长矛。

而当北方人真的使用长柄刀斩断长矛时，杜华林村指挥官确实有些惊讶．因为对方的装备已经完全抛弃传统的阵型，以更加灵活的战术风格取代，若是真的在战场遇到这种部队恐怕难以应付。然而，这是山地战，是自己的主场。

火势熊熊而起，以油为引，火箭为火源，断矛为燃料，渐渐在草坡上扩散开来，双方部队也跟着分成两股，但由于互相牵制无人能前去灭火。只见火焰越烧越旺，被秋色染黄边缘的草坡也逐渐被引燃，浓浓白烟开始往山坡上窜去。

‘原来如此，这才是点火的原因吗？’

顾问从山脚下往山上看去，只见白烟像是有自身的意志一般一路往山上窜升，将北方人呛得东倒西歪，可以说是意想不到的援军。

‘山与平地不同，在平地上烟雾对双方是中立，哪边倒楣要看风向而定，至于山上与山下……看看炊烟往哪里走就知道了。’

杜华林村指挥官信心满满笑道，顾问不得不同意这人明白山战时的各种细节。

随着火势增大，杜华指挥官又让人送上几波火箭加剧火势，而顾问也注意到有不少杜华林村的战士在浓烟掩护下已经卸下重甲，改换为轻甲与短兵器。

‘你们这是要进攻吗？’

‘趁着烟雾前进，我们要上山了。这是军令状，等等退下来的弟兄就麻烦你们照顾了。’

杜华林村指挥官说道，一边拿起自己的装备，用沾湿的布捂住口鼻，带着自家部队冲向浓烟之中，目标多半便是先前所言的高地。

顾问望着杜华林村成员消失在烟雾之中，赫然发现身边的部队似乎又少了几支。他仔细查看军令状，发现杜华林村指挥官移交的指挥权是剩下来的部队，其中包含伤兵以及正拉起山区封锁线的部队，除此之外的部队他全带走了。这显然与顾问一开始预测的，杜华林村指挥官将在山脚下的部队带往山上，剩下的部队由联军支配不同。眼下防线不能撤除，伤兵又难以使用，可用部队寥寥无几，可谓上了大当。

‘被摆了一道。’

顾问皱着眉头，但还是将军令状收下，毕竟顾及杜华林村是乌尔联邦的意思，那一边的脸面还是得考虑。

同时间，北方人在山上的部队已经开始回撤，他们可没有大口大口吸浓烟的兴趣。

‘我们的人暂时下不去了。’

副官向在山上观看全局的泽凡报告。

‘没关系，这火晚上就会停了，把人移到这里的营地来。’

‘要放弃原本的营地吗？可是辎重……’

‘没关系，那里就让给我们的客人，明早我们便正式执行任务。’

泽凡望着原本的扎营地说道，当日午后，在山上的部队全数转移阵地，不带多余的物资。

杜华林村指挥官带着部队攀上山并未遭遇多少攻击，他们熟悉这座山上的小路秘径，一些常人看起来无法移动的路线在他们脚下亦如履平地，而这正是擅长山地战的部队与一般部队最大的不同，就是给他的对手再详细的情报也无法复制相同的战术。

‘指挥官，发现对方的营地了，但看起来没有人在。’

‘仔细侦查，说不定是陷阱。’

杜华林村战士收到命令后分做数个方向分散，开始以包围的方式缓慢接近敌营。一边接近一边以打草惊蛇手法试探，却发现营中确实无人。

战士们感到有些惊讶，遂放大胆子走入其中，却看见更令他们惊讶的事使其马上向指挥官回报。

‘确定里面一个人都没有，而且……’

‘而且？’

‘而且物资全都在，对方没有将物资带走。’

战士们将自己在营内看到的诡异情况告诉指挥官，指挥官一听也觉得非常可疑，马上随自家部队进入营地，还真发现许多未使用的物资，从饮水食物到兵器都有。

‘这怎么回事？难道对方在这其中下毒？’

杜华林村指挥官疑问道，一边让人捉几只老鼠来试毒，并命令众人检查敌营上下，且拉开防线以免遭受对方偷袭。这动作与在路边捡到钜款的人一模一样，似乎深怕手上的物资飞了，每个动作都小心翼翼。

而就在这时，一名侦查兵跑进营地内部。

‘指挥官，发现敌人在山的另一边扎营，应该是大规模转移阵地了。’

‘另一边？现在天色这么晚了，绕过去大概也已经清晨，没有夜色掩护在秋季作战上颇为不利。’

指挥官对身边的部属说道，心中却是在算计着对方将自己引来的理由。一般而言战场上占高者除了有进攻的好处外同时也占有视野的好处，早期多数人都会占上高地。但是后来这种战术却逐渐退化，也不是主流。一方面村庄与村庄之间都是千人左右的小冲突，这种大小的战场不太需要大规模指挥。另一方面加高型的车辆以及了望台的建造与搭建技术日趋革新，所以更不必为了视野占据高处。再加上村庄之间距离相当近，彼此相当熟悉，没有多少隐藏部队的空间，所以占高的必要性更低。至于在面对北方人时更是如此，其灵活性与速度使其根本不在传统战场的范围内作战，占高只是无意义地分散兵力罢了，毕竟高点部队容易被人伏击，且多是指挥官所在地，往往必须用更多兵力加以防守。

然而，即使如此占高也不等于没用，只是相当于有水车车磨时，还用人力去磨麦子便显得原始，可其知识依旧存在，特别在山地战这新器具无法介入时更是如此。杜华林村指挥官多少理解对方是刻意引诱自己来到此处，因为这里适合扎营的地方并不多。而且对方还明白自己为了后勤资源苦恼，为了保住这些后勤资源必定会变得小心。事实上，如果没有这些物资他的部队现在已经去围攻敌人，而不是在这里算钱。

由此推算就可以知道，北方人将物资放在这里正是为了延迟杜华林村的攻势，借用这点时间整新整顿部队，且明日一早便会直接进攻山脚防线。

‘既然如此……好吧，就承你的情了。’

杜华林村指挥官自语着，接着让人将资讯送往山下，以‘敌人藏得隐密，无法在一日内拿下。推估敌方会在隔日破晓进攻，请妥善防范’为内容表示自己已经尽力。

至此，杜华林村部队暂时远离了主战场的纷乱，毕竟手中既然有了足够的后勤物资，他们的目标早已经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