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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蔓延

作者:AD钙 | 发布时间 | 2018-05-18 | 字数:5710

泽凡与北方人的部队向西移动,从其身后传来阵阵炮轰声响,这声音除了代表他架设在山上的炮阵已经在作战外,也代表联军部队与北方人之间的距离。

‘在夜里听到这种声响别说小孩,就连大人也会吓哭吧。’

走在泽凡身旁,山部首领驾着马轻松地说道。他从距离上研判月亮升上最高处之前不会被联军部队追击,因此心情并不紧张。

‘黑夜里的石炮攻击带给对方的压力绝对比白日还要沉重,不管愿不愿意,部队必定会慑于其威胁而放慢速度。’

‘到时候你的部队便到了,刚好可以配合骑兵防守是吗?’

‘这是理想状态,但不一定每件事都会顺利。’

泽凡说着看了看远方,某种不愉快的感觉在他心中蔓延,这种被概括为不祥的直觉源自于远方传来的微弱声响隐隐于期待不合之故。而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侦查兵特有的,急躁而慌忙的马蹄声更加深泽凡心中对于未来悲观预测的信任。

‘报!前线失利!我方部队正在撤退!’

侦查兵说道,泽凡微微扬起眉毛,在另一支部队前方的地部首领听闻,发出大笑声。

‘女人!你的部队出了问题了!快去处理吧!哈哈哈!’

地部首领嘲讽着,众多骑兵一起发出笑声,乐得看泽凡出问题。北方人并不团结有着常识层级的普遍性,更别说来自南方的泽凡一直是其中的异物,因此地部首领的幸灾乐祸并不会造成他人的反感。毕竟就他们的观点,现在部队应该由他们来主导,南方人只配帮他们打杂。

‘撤退……多半是对方豁出去了,一时慌张会做出混乱的撤退判断也不奇怪。只是方法应该再更加纤细一些。’

泽凡说着,心中开始揣测远方的战况。他手中的步兵全是轻甲,掩护只靠大型盾支撑,因此虽然在战术上灵活多变,但在指挥时非常考验指挥官的技巧。泽凡判断己方遭遇袭击时副官太过匆忙撤退才会出现失利的情况,否则在遇袭时如果能保持冷静,分出一支部队进攻对方的弓箭部队分散注意力,就能更加有序地重整队伍,稳定地维持战线。

不过泽凡也无法对自家部队多说些甚么,毕竟夜晚作战本来就对部队的精神有着相当程度的压力。特别是指挥官,一步错则全军崩溃,任何不明的风吹草动都足以让人发狂,那种情况下不管是敌我均是走在悬崖边,只能说与对方的指挥官比起来泽凡一方的指挥官还不够成熟。

‘现在该怎么办?还照原定计划吗?’

‘当然,我会把部队拉回来防守,照他们的撤退速度应该还留有不少兵力,不过我要借一支部队抵挡对方的追击部队。’

山部首领问道,只见泽凡说着转头看向附近的狼部成员。

‘你的想法是?’

狼部成员看着泽凡显然察觉他眼中的热度。

‘不冲锋的重骑兵是最坚固的碉堡,希望能帮助我打断对方的追击。’

听了泽凡的请托,狼部成员露出了笑容。

北方人步兵遭袭后泽凡的副官果断要求撤退,这种撤退并非是错误,但却给了敌人追击的机会,在战场将背面对敌人是最愚蠢的事。而事实正是当他们撤退不久,联军便跟着追了上来,原本的前线指挥官带着残存部队抛弃多余的辎重全力猎杀落后大队的步兵。

‘快一点!别让他们跑了!还有把旗帜竖起!让后面的部队能跟上来!’

前线指挥官大喊,随手从战场上抄起一把长枪与一把标枪向敌人追去。比起其他兵器过短的攻击距离或长矛过重而难以移动的负担,长枪戈戟在追击敌人时有着奇效,因为全速奔跑之故,基本上只要武器能接触到对方便能给予相当的伤害。

黑夜中,联军部队全速追赶,沿途敌人虽然有些成员试图反击,但却被前线指挥官忽略。他知道这些人是身后的支援部队需要解决的,追击部队只管分割对方阵型,逼对方的成员落单,用全力追击直到追不到敌人为止。

战场上,联军部队面对难得一次的反击机会所有人正兴奋着,大部队从几个方向包夹而来,虽然除了冲锋的部队外,其他部队离北方人都有相当的距离,但确实已经造成威胁。事态发展至此,泽凡的副官也不会不明白这是自己无法维持战线所致。

‘该怎么办?先把可用的部队聚集起来,挡住对方?不,这样只会让部队被包夹,还是继续撤退或许好上一些。’

副官自言自语着,北方人的轻装步兵移动速度很快,除了那支冲锋部队外没人能在短时间与其交战,如果继续撤退要承受的伤害相对要小。只是这么一来,他便丢掉了整个前线,面对敌人的压力将转嫁给身后的北方人骑兵。

烦恼着不知该如何是好,副官皱着眉头苦思,一阵冷风吹过,带动天上的云朵向远方移动。被云遮蔽的月光缓缓洒落地面,于月光照耀之处有着几道黑影正逐渐接近。仔细一看,泽凡与狼部的战士正逐渐接近北方人步兵的指挥中心。

‘指挥官!’

‘是总后勤官。’

见到救命绳索副官相当欣喜喊着习惯的称呼,接着被泽凡冷冷反驳,不过这情形很常见副官并不往心上去。泽凡驾着靠近副官,看了看附近的情况开口说道。

‘把雇佣兵留给我,你们依照原定计划去挡住另一边的部队。’

‘你要断后吗?’

‘交给重骑兵,对方追击部队不足千人,而且为了追上你们抛弃许多沉重的装备,这种情况重骑兵只要站在原地射击就能起到堡垒的效果。而且对方害怕我们的骑兵反扑,调动而来的辅助部队多半是移动比重装部队还快的标准部队与弓箭部队,这两者对重骑兵而言算不上威胁。’

泽凡开口说道,只见副官行礼。

‘了解了,我会尽力抵挡对方,弥补过失。’

‘别放在心上,你只需要遇事冷静一点。战场就算真的瞬息万变也绝不差让你多想一会的时间。’

泽凡说道,只见副官再次行礼,让人将军旗举起发出移动集结的信号。而同时,重骑兵也在附近的高地上集结完成布阵,准备挡下联军的追击。

联军一方追击部队的最前缘,前线指挥官趁着月光逐渐照亮大地之际于战场连杀数人。而就在不断攻击中,由于用力过猛手上长枪狠狠扎入一名敌军的大腿之中,并随着那名敌军吃痛哀号的大动作枪身应声而断。

‘断了?真是不祥。’

前线指挥官迟疑地扔掉断枪,在战场上久了的人对于一些不寻常的情况有着强迫地在意,换言之不在乎自己的不祥预感便会感到不安心。

‘指挥官,需要新的武器吗?’

跟在一旁的士官问道,只见前线指挥官摇摇头。

‘不必了你自己用就好,这里已经没其他武器能换。’

追赶至此,敌人一路上因为快被追上而丢盔卸甲,武器往往是第一个抛下的,因此在深入敌阵后反而找不到像样的武器。前线指挥官左看右探后决定使用自己系在腰间的手戟继续追击敌人,但却逐渐放慢脚步,似乎感觉战场应该要有变化了。

而就在前线指挥官继续带人向前进攻时,远处射来好几支箭瞬间贯穿身着轻甲的联军战士,使众人却步。前线指挥官远远望去,发现是北方人的骑兵在山上驻守。

‘指挥官,重骑兵……’

士官转头向前线指挥官说道,而事实上所以人都看到了,在山上存在着数十名重骑兵朝着他们张弓射击。看着这情况,前线指挥官皱起眉头。

‘用重骑兵断后……还真会想。’

‘不如我们包夹上去。’

‘别闹了,北方人射箭的准度与速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才几个人,现在连八百人都不到,还没有盾牌盔甲。对方只要一百个人就好了,每个人八箭我们就死光了,何况你能肯定对方没有埋伏吗?这里已经是人家的地头啊。看看旁边的山丘,就算翻过去就看到好几座的石炮阵我也不会惊讶。’

‘这……多少还是惊讶一下吧?’

前线指挥官与士官暂时让部队停下,讨论着眼前的情况,但让前线指挥官在意的是对方的射程距离。他目测敌人攻击己方的距离是在五十步左右,这种距离其实牺牲个两三个人就能接近对方,问题在于对方是重骑兵,就算接近了也没甚么意义。毕竟重骑兵是北方人之中战技最精良的群体,就算对方把武器盔甲全拿掉他也不见得能稳赢。

另外,让前线指挥官在意的是北方人为甚么在有效射程距离的边缘就动手。一般而言,等敌人接近些再射击能杀的人才多,可见对方与其是在狙击,不如说是在警告。更确切地说,北方人采用一种‘割地’的态度将战损停在此处,告诉他们至少在后援部队到来之前不能再继续前进了。而恐怕自己身后的部队,也就是穿轻甲的标准部队与弓箭手都无法在与重骑兵的作战中讨得便宜,最糟糕的情况是对方无视黑夜进行冲锋,再加上一支埋伏的部队使己方大损,敌人却安然离开。

‘让我们的人往后撤,在附近重整部队,等人都到了再推进,这段时间先架起简单的防御工事。’

随着前线指挥官的命令,士兵们开始捡起那些坏掉的装备在地上挖洞,并架起以断枪破甲甚至尸体合成的防线。而在不知不觉间,重骑兵的身影已经消失了踪影。

自有战争以来,两军交战自有胜负,但是在指挥官决定进攻之时少有不是为了抓紧胜机而抢攻的。不管攻击或防守,人总是在追求最后的胜利,就算是困兽之斗也是搏一搏那虚无飘渺的生机,总而言之人不会去寻求不能赢的战争。

而在胜利与无法胜利之间,军队之中常隐隐飘散出某种气味,使军队之间有着区隔,是种有如猎人与猎物之间关系的气味。联军前线指挥官追击至远处发现重骑兵时便是隐隐闻到这种气味──部队变得镇静,操作变得细腻。换言之,战术风格改变了。

要是是先前的情况,就算是再多重骑兵前线指挥官也会细细衡量进攻重骑兵的可能性,然而现在却让他在心中感到迟疑。说穿了,在战场上虽然有许多理论,但谁也没保证情况一定会照着理论走,否则就不需要指挥官,只需要一本作战手册就行了。可事实是再多作战手册也无法弥补战场上指挥官的存在地位。在战场上有些指挥官依靠战术分析考虑在会战上取得正面优势,有些人仰赖大量情报达到制敌先机,有些人则喜爱城壁战术秉持‘他打任他打,自当不动如山’的原则。可不管哪种战术风格,指挥官们最侧重的一定是超越五感,俗称‘直觉’的能力。‘隐隐有着不对劲’光是这个理由就能让原本规画好的战术甚至战略走向转变,其效用越是老练的指挥官越是有效。

在联军与北方人交战之际,联军前线指挥官的直觉也是如此运作,对方看似无意的举动也让他很快解读对方的意图。因此他收手了,他知道对方的指挥官已经换人了。

‘所以你就停止进攻了?’

‘继续进攻会死得很惨,我有这样的感觉。’

后援部队的军官跟着前线指挥官追击敌人,却发现自家军队走到一半竟然开始建立防御工事,心中难免纳闷自己在这黑夜中跑到此处到底想做甚么。

‘如果我们可以在这里歼灭那些重骑兵一定可以大大扭转战局!’

‘你别被重骑兵的成本蒙蔽了,那也不过就是对方突击弓箭手的手段,只要没有他们那些弓骑兵,牵制对付那群家伙的方法多的是。’

前线指挥官说道,对这说法新加入的部队成员有些不以为然,但是指挥权在别人手上所以也无法多说些甚么。

‘算了,你指挥你决定,接着你的命令呢?我们该做甚么?’

面对问题,前线指挥官看着天上已经爬到最高处的月亮,心想此时南方战线的部队差不多追到了敌人的骑兵部队。在黑夜中骑兵部队的移动能力会变差非常多,但直至天亮多半不会伤亡太惨重,只会以小跑步的方式不断游斗减少损失,静待破晓全面进攻。

‘我的命令是修筑工事,对方在天亮时一定会反击,我们要挡下这一波攻势。至于各位则在我方撤退的路径上增加埋伏,以减少伤亡与绊住敌人为主,只要撑过明日上午对方便会怯战。届时我方的工事继续修筑就能慢慢取回平原,逼对方退回海边。’

‘了解了,我会让人先挖壕沟陷马坑,并架设拒马,但是手边资源不够,还需要由总部调动。’

‘既然如此请回去通报的人帮忙带话,就说请尽早解决山区的敌军,他们必定会妨碍我方撤退。’

前线指挥官说道,各部队成员分配工作后各自离开。同时,在南边的战场上,另一场作战即将揭开序幕。

联军在战场上建筑防御工事以防在天亮后北方骑兵全面性反扑,可谓是预料之外的举动。事实上他们本来没有这种机会,如果北方步兵没有溃败潜逃,他们的战线无法推进至此。更进一步说,如果没有联军一方总指挥官的牺牲战术,北方步兵也不会溃败。而总指挥官的想法又与乌尔联邦以及杜华林村部队的态度有关,战场上看似无关的乱流可谓环环相扣。整场战役至此,多半与众人所想所预测的已经截然不同。

泽凡在此时已经与狼部战士一起往南移动,就他的观点而言真的打起来其实不划算,当然这点对对方也一样,因此考虑把对方控制在离主战场较远的地方。至于之后进攻可能会埋伏的问题对他而言并不重要,毕竟他本来就打算让不受控制的部队与敌军交换。

而就在泽凡与重骑兵走至半途,月正当中之际,在平原的西南方一场会战正式展开。

联军的追击部队已经追上了北方骑兵,而在黑夜中骑兵小规模作战情况是还不会有大问题,但是大量的骑兵一起行动难免会因为天色昏暗出现问题。最简单的情况,要是队伍其中有哪匹马因为地形或敌军的进攻而跌倒,其结果恐怕殃及整支骑兵部队。这种损失比起战斗的损失有时更多,且同时贻误战机,因此多数在黑夜与敌人不得不接触时,北方人会选择交战。

联军看准了北方人一贯的作战模式,特别是黑夜视野不远,北方人又没练习箭阵的习惯,因此刻意选择在黑夜进攻。

在视野内发现敌人,联军部队的指挥官直接举起手,只见步兵阵内的成员此时正摆出了冲锋的阵型。身穿轻甲,全部手持长枪与小圆盾,身后插着一把格斗用的制式短剑,这是南方常见的轻装标准步兵。

‘指挥官,北方有敌人的部队正在接近。’

‘别理他们,用弓箭手先牵制他们,接着等重装部队到了之后换手,主力部队目标还是骑兵。’

‘了解!’

一旁侦查兵报告附近有北方人的步兵让这名指挥官心中不快,因为这本来是北方那群人应该负责牵制的,没想到现在却落到了自己的战场内。他曾听闻北方人的步兵战力似乎不错,但他认为步兵中就是步兵,没有必要太过理会。只有削减‘真正的’北方人的数量才能对北方人南侵这件事做个了断。

这名指挥官举起手,所有战士戒备,接着手一挥,大军登时发起冲锋。接着号角与战鼓声擂动响彻天际,这气势就算是久于战场的马匹也有些不安,发出阵阵不安的嘶鸣。同时,战场上联军部队分作五批从不同方向朝北方人进攻。只见北方人经过几轮射击但效果不佳,弓箭多被小盾弹开没有射中敌人要害,转眼间联军部队已经接近。

‘没想到气势这么惊人。’

北方人一方,山部首领驾马回头,他认为此时差不多该开始作战。上午由地部主导作战,现在的防御作战则由他主导自然不能丢了面子。只见他张弓连射,镝箭迅速飞驰传达讯息,尖锐的声响让部队彼此分开,化做小部队对联军的部队进行反击。

同时,在战场北方泽凡的副官正远远看着前方战场,虽然前场作战失利,但由于撤退的快,他手边的部队的人数并没有减损太多。不过因为丢盔卸甲的人数过多,所以能作战的人数大概只有原本的二分之一。

‘该怎么做呢?’

副官看着战场,他想要一雪前耻,因此心中思考着泽凡的作法。他瞪着战场好一会,看着在中央牵制全场的弓箭部队,稍作思考,决定暂时不加入战局,而是带兵绕往敌军的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