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迷药不是万能的

冰冷的石阶，冰冷的大理石地面，冰冷的面具，这就是无梦圆给人的感觉。深入云层的阶梯的尽头，飞檐朱栏，戗兽排立，彩绘参天，站在石阶末端，无梦圆给人的感觉远远不是一句震撼可以概括的。只觉得众生如蝼蚁一般卑微渺小。

此次来参加武林大会的大多是些后生，想来也没见过这等的巍峨壮丽，一瞬间都驻足原地，仰望高高的宫殿。

少部分人，例如无烨这种从气势恢弘的皇宫长大并身为九五之尊的家伙，依旧长身玉立站的直直的，脸上依旧是淡淡的表情。

从高高的大殿上迎面走来几个人，寒风吹得每个人的衣袂都在风中飘舞，为首的人没有戴面具，所以我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初到止崎的时候看到的暴走的那个美女，她后面跟了两排侍女，白色的面具挡住了整张脸，无从辨别是美是丑。她们身上所穿的轻纱倒是很有特色，随风飞舞。

这里的侍女都带着面具？难道是无梦圆城主嫉妒别人的美貌所以命令他们戴面具的么？也不对啊，那样的话直接选一些长相一般的进无梦圆就是了啊……胡思乱想间，美女已经迎了上来，一番客套过后，传达了城主的意思，城主要我们现在无梦圆住一夜，明天再举行武林大会。

这个决定马上得到了几乎全部人的赞成，毕竟须臾庄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远道而来的参赛者心里都有个坎。既然决议得到了赞成，接下来就是分配房间。其他人还好，一帮一派的，理所应当住一起。这时候悲剧就产生了，算来算去，就我尴尬地一个多出来了。

美女蹙眉思索了一阵，然后对我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客房已经住满了，姑娘今晚就与我委屈一下如何？”

来了这么多人，没住满才怪嘞……

我哭丧着一张脸：“不是客房没关系的，随便一件杂物间就可以的。”我总不能放着穆青华和师兄不管吧？要是他们被无梦圆的搜索小分队逮个正着事情就严重了。我还打算偷偷摸出去把他们弄醒的，这种时候，怎么能干那种自投罗网和无梦圆的人住一起的事情？

美女见我拒绝，原本还笑意盎然的脸霎间泫然欲滴：“姑娘怎么能如此委屈自己？抑或是……姑娘看不起奴家？”

得，奴家都出来了，我手忙脚乱地解释：“没，不是你的问题，我睡觉不安分，蹬被子说梦话磨牙那什么的……诶诶，你别哭啊，我跟你一起住，一起住还不行么？”

美女立刻破涕为笑。

我一瞬间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我四下看了看，大熟人无烨已经跟在丐帮队伍里朝着自己的客房走去。刚认识没多久的凌空山庄的少年也混在在白衣飘飘的一群人之间渐渐远去。连给我一个让无烨帮忙的机会都不给。

我哭丧着一张脸，跟着美女往她的香闺走去。

美女非常热情，我看着她的脸，丝毫不能跟她当街揍人的形象联系在一起，在我眼中，她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美女名叫七吟，在无梦圆里有独立的住所，想来地位应该不低。她态度极好，笑眯眯地想我介绍沿途的景致，很纯净很率真，让人一眼就喜欢上的那种。

走走停停，不久就到了美女香闺。入眼是一处极雅致的院子，虽然是极寒冷的天气，小院的布置确实给人一种非常暖和感觉。我心不在焉地附和着热情的七吟，一边在心里打着小算盘，这小院里半个人影都没有，意思是只要我搞定了七吟，然后弄到一身这里的侍女的衣服，那还不来去自如？

我摸摸了头上的簪子，得意地笑，果然迷药这种东西还是闯荡江湖的必备良品啊！

可是，在七吟喝下掺有迷药后……一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半小时过去了……

七吟依旧神采奕奕地面若桃花的，一点不良反应都没有。

我小心翼翼地问：“你……难道没有觉得头晕或者是别的什么吗？”

摇头。

“就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

还是摇头。

七吟被我弄疑惑了：“怎么了么？难道是我哪里不对劲么？”

我气馁：“没。”按照师兄的反应来说，这东西药效还算显著啊，难道无梦圆的人就是不一般对这种东西有免疫力？

七吟反问我：“你没事吧，难道是我太吵了么？”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个好听的声音响起：“七吟姑娘，五琛姑娘来打扰了。”

七吟闻言站了起来，嚷道：“五琛快进来快进来！介绍个人给你们认识！”

话音刚落，四五个侍女鱼贯而入，将火炉、毛绒绒的坐垫等物摆好，接着走进来一个女孩，她全身被毛绒绒皮毛包裹起来，只露出黑漆漆的眼睛，蓬松松的毛绒使得她看起来像一个球。

“来人了？”她往毛绒绒的椅子上一坐，淡漠地瞟了我一眼。

“恩恩，她叫……”七吟兴致勃勃地要介绍我，突然顿在那里，转头问我，“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勿留。”刚说完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我就那么着急地往枪口上撞啊，我当初为什么要一时兴起说自己是不留的师妹勿留啊？

五琛又看了我一眼：“不留是你什么人？”

“……我师兄。”

五琛收回视线，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优雅地喝了下去。

“诶……”我眼见阻止也来不及了，眼睁睁地看着她把一杯茶水喝了个底朝天。她动作非常轻盈地将茶杯放了回去。慢悠悠地说：“你想说什么？想告诉我茶水里掺了东西？不过是沉梦，我三岁的时候就会配制了。”

我长大了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五琛转头对七吟说话：“你怎么什么人都往里带？”

七吟吐了吐舌头：“反正有你在，我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对吧。再说了，这可不是我的意思，这是城主交代的。”

我有些凌乱了：“ 什么城主特意交代的？我说，我给你们下药你们就什么表示也没有啊？是你们脾气太好了还是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啊？”

七吟笑眯眯地说：“城主交代的就是城主交代的，照办就是了。”

五琛淡漠地说：“果然我在那个不靠谱的城主手下越来越没脾气了，我可不保证你再吵下去会有什么结果，不过我奉劝你最好闭嘴。七吟，我到这里是来可是来听琴的。”

我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好啦好啦，你要听琴早说就是了，别吓唬她啦。”七吟说着，起身将架子上的琴取了过来，十指拨动，明媚的音符便流淌了出来。明动的，欢快的，音符像人一样，具有不可抗拒的温柔和感染力。让人忘了时空，忘了寒冬，温柔得想要流下泪来。

恍惚间听见青鱼一声一声在我耳边说话。

“竹子，你还有我。”

“喂，玉容，你真的很笨，你不懂雨天要带伞的啊？”

“竹子……”

“竹子……”

真的，温柔的，想要流下泪来。

很久都没有想起青鱼。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想。在映裟城的那场梦，犹记得肖凌楠提过的，青鱼只有一年的时间，一年的时间那么短，我已经浪费了太多。但现在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青鱼，我想你。

你，还好么？

迷迷糊糊带着眼泪睡去，这一觉睡得很沉。期间因为口渴醒过来一次，屋里的两个人一旁若无人地在说话：“我有些担心，她还那么小就要面对这些，太残忍了。”

另一个声音说：“十四岁，也不小了。这是城主的宿命……你的客人醒了。”

我晕乎乎地为自己倒了一杯凉茶，咕嘟咕嘟喝下去，非常自觉地摸到床上去，拉过被子睡了过去。

再一次醒来是被七吟叫醒的，我只觉得耳边叮叮当当一阵悦耳的声音，我就一点睡意也没有了，睁眼看到七吟手持精致的铃铛笑眯眯地看着我：“起床啦，武林大会快开始了。”

我揉着眼睛：“昨天的那个人呢？”

“你说五琛啊？她昨天就回去了，你找她有事啊？今天还会看见她的，武林大会我们九司都会露面的。”七吟说。

我用刚恢复清明的大脑搜索了一下，九司，无梦圆九司。难怪我会觉得九环七吟五琛的名字诡异，原来他们就是古寻跟我讲过的无梦圆的人人闻风丧胆的九司。闻风丧胆……我看了看一脸温柔的笑的七吟，之前看到的那个九环也是个好脾气，那个五琛虽然看起来淡漠了些，但从她并不介意我给她下迷药这件事情来看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唔，看来传闻果然很现实是有很大差距的……

去往会场的路上我旁敲侧击地问：“七吟姑娘，那个……你们昨天有没有在城中发现什么可疑人物？”

“也不是没收获哦。”七吟朝我眨眨眼睛，很明显她不愿多讲。

我的心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穆青华他们还是栽了？！苍天呐，我昨天都干嘛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