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回7 纯真似水

那刘月明听到方小楼自报名号，不禁吃了一惊，他自然听说过方小楼的名字。当年在湖北百草门，就是方小楼孤身斗敌，青手怪人就是死在他的手下。然后又与当年名镇江湖的常崇义单打独斗不落下风，后来据说常崇义就是死在他的手里，可是这件事儿谁也没有亲眼见过，有人说是死在了张九年手里，可是总之都知道方小楼是有这个实力的。

刘月明仔细打量着方小楼的模样，忽然往后退了几步，脸露喜色，惊道：“阁下真的是方小楼方少侠？”方小楼点头道：“正是。”刘月明忽然脸色一变，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然后对方小楼道：“恩人啊，恩人。”方小楼大为奇怪，道：“我何时见过你？”刘月明起来了身子，道：“少侠自然是不认识我，可是你记得五年前在衡山的虚凌观吗？那时候一个年迈的道士？”说着便边提示方小楼，方小楼大惑，心想这几年确实是去过衡山，也到过虚凌观，可是这人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刘月明看着方小楼的模样，惊道：“你真的忘了那个年迈的道士了吗？”说着伸出双手，道：“当年你就是这样抓着他手……”说着也过去抓方小楼的手。方小楼大惑，心想：“真的有这个道士吗？怎么我全都忘了？”

这时候，方小楼忽然感觉手心一紧，然后刘月明便松开了手。方小楼这时觉得手心也没什么异样，可是也确实不知道那个老道士究竟是谁。他便问道：“你有什么话直接说罢，我实在想不起来了。”

刘月明大惊，脸色一变，道：“怎么，你真的想不起来了？”方小楼见他脸色变了，便沉着脸，一字一句地说道：“真的想不起来了。”刘月明脸色更是难看，道：“好啊你方小楼。当年我恩人这样帮你，你竟然都忘了。”

这时方小楼已经察觉出异常了，“他怎么可能把帮助过自己的人给忘了？”方小楼盯着刘月明，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刘月明一拍额头，道：“且罢且罢，你竟然把这事儿都给忘了，我也绝不容你了。来来来，过几招再说分晓。”

周围人一听这个，也不由得觉得吃惊，因为虽然刘月明身为明目堂堂主武功肯定不错，可是也绝对比不过这个年纪轻轻就名满天下的方小楼啊。而更有许多人觉得这其中肯定牵连了许多事情，看刘月明那仗义凛然的样子，或许他真的是占着礼的。

而方小楼听到这刘月明这样说，也不禁略有些惊讶，冷冷地说道：“你是说真的吗？”刘月明一脸怒气，喝道：“快出手吧，哪里这么多废话。”

方小楼一听，也觉得胸中满是火气，可是他还是克制住了，因为若是真的有自己的不对，那么这样跟他打斗岂不是更不对了。然而这时候刘月明已经飞出一脚过来了，方小楼只得架起手臂去格挡，可是他一运气，便觉得身子有异常，觉得一道外力顺着手太阴心经一直通往里面，而整个心脏都觉得剧烈的疼了一下，他急忙停止运力，然后腿上微一用力，觉得腿上感觉还好，便往后退了半步，也飞腿过去格挡。

那刘月明倒也不惧怕，照着方小楼的小腿就踢过去，方小楼与他一对，只觉得整条腿都疼的厉害，显然毒气已经蔓延到了腿上。可是真的一对，那刘月明的腿更是疼得厉害，只见他往后面猛的退了几步，显然虽然方小楼已经中毒，可是他的内力还是很强。

方小楼这时才察觉到自己手心有异常，举起手一看，只见手心上面已经有一小片青紫，而他的手背上有一条细细的红线出现了。方小楼吃了一惊，因为自己已经中毒了。原来刚才刘月明故意做出一番很奇怪的景象，然后趁机过来抓了一下自己的手，他便把手心里早就准备好的毒刺入自己体内。

这种毒针方小楼也听说过，据说名字叫做子午红丝线，跟当年紫蚕派烂柯山分派的银草芙蓉针号称江湖里的两大毒针。银草芙蓉针大概有半寸长短，细如牛毛，而子午红丝线名称为“线”，那是因为它更是细小，放在纸上只有仔细地看才能看得到，就跟一个极小极小的线头一样。可是二者虽然都是一种罕见的杀人利器，见血封喉的，可是二者的中毒表现却大不相同。银草芙蓉针腐蚀性极强，三枚芙蓉针刺在树干上，不出一盏茶功夫，那树干必断，因为它腐蚀性极强。若是刺在人身上，片刻即死，而且死状极惨，中毒者死前也是极其痛苦。而子午红丝线就不一样了，中毒者根本就不会发现他自己已经中毒了，这一来是因为那子午红丝线太过细小，刺进肉里根本察觉不出来，二是因为中毒之后也没什么反应，一直到六个时辰后忽然觉得心脏极速跳动，然后七窍流血，血崩而死。这六个时辰即是“子不过午，午不过子”之意，这便是子午红丝线名字中“子午”二字的由来。而那“红丝”二字自然也有来由，原来人中毒之后胳膊上面会出来一条红线，那红线会逐渐顺着四肢上面的经脉往体内蔓延，若是中毒之后一直平心静气，不动气，那么红线便会在六个时辰之后到达心脏，人也会死亡。可若是中毒之后运气，那么红线的蔓延速度就会加快，最快者不到半个时辰就会七窍流血而死。

方小楼见自己手背上面已经有了这条红线，不由得心里惊慌至极。可是他很快就稳了方寸，首先他知道自己今日凭借打斗已经绝计打不过这刘月明了，而就算别人不加阻拦自己，自己也不一定能逃脱，二来自己跟这里的众人说明了自己与这刘月明毫无瓜葛，这刘月明是想陷害自己的话也没有用，因为这里最重要的几个人都是他们两堂三帮十八窟的，今日自己破了他们的台子已经难看至极了，自己再说什么话自然也没有人相信了。因此为今之计便是先让宋孝成和程小念离开这里，然后自己便再在这里周旋，就是真的运力与这人打斗也没什么，只要先逃出了这里，其他的事情再说。

想到这里时，方小楼也不理会那刘月明，而是对宋孝成道：“宋兄弟，弟妹，这里只剩下我跟这刘月明的事儿了，你们的事儿刚才已经处理过了，你们先走。”那宋孝成哪里会抛弃兄弟自己先走，自然不同意，方小楼轻声道：“你深受重伤，弟妹她又没有武功，你们在这里不是添乱吗？快走快走，只管跑远了再说。”

那宋孝成知道事情是怎么样的，可是他却并不知道方小楼因为自己而中了毒，心想自己先走也是应该的，便和程小念一块儿出门去了，那众人看着他们的背影，却怎么也不敢出去阻拦。

二人出去之后，程小念骑的有马匹过来，二人上了马，程小念才轻声对宋孝成道：“孝成哥哥，咱们快点儿去搬救兵。“宋孝成奇道：“方大哥他武功盖世，应该没问题的。而师父在这群人里武功也是最好的，想必没有人敢留他吧。”

那程小念道：“你师父自然没问题了，可是那方少侠刚才中了毒，你知道吗？”宋孝成大为震惊，程小念便轻声把事情跟他说了说。

因为程小念自小在云火教中长大，虽然学武不多，可是却常常听人说起江湖里的各种利器，自然也就知道了子午红丝线了。她心细，早就看出了刘月明的异样，和方小楼的不同，然后又看到方小楼手上的红线，才知道怎么回事儿，可是她也清楚自己在那里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先出来再说了。她在云火教中身为教主的掌上明珠，自然知道许多奇人异事，因此便想着先回去看看能否找到解药，再请过来几个帮手，把方小楼救出来。

而听了程小念的这些话，宋孝成自然是觉得惊奇无比，可是忽然听到后面传来一声惊呼声，扭头看去，只见一个女子站在那里，那一声惊呼声自然是她发出的。

那女子就是桃子了，她见到这二人下来了，自然也过来跟着看看。不过她脚步很轻，二来街上声音杂，她便没被程小念和宋孝成发现。这时听到了他们说的话，不由得大吃一惊，急忙回头奔去。那宋孝成认得这个女子，正要呼叫，那桃子已经跑远了，只好罢了。

桃子奔过去之后便急忙飞身上了大桐树，把事情告诉了墨千，墨千大惊，心想这还了得。再看下面的场景，方小楼总是不跟刘月明打斗，而刘月明也不与他打斗。显然方小楼在想着办法，而刘月明却在等待方小楼全身各处经脉都中了毒。虽然还未攻心，可是也绝对运不上气了，那时候再对付他不是易如反掌吗？

墨千知道了下面二人的想法，急忙从大桐树上面跳下，桃子急道：“你干什么？”那墨千已经跳下去了。

堂里众人见有一个女子竟然这么轻飘飘地从空中落下来，不禁大为震惊。而方小楼看到是墨千来了，也惊呼了一声。墨千对方小楼咯咯一笑，道：“又见你了。”方小楼刚看到墨千的时候是极其欢喜的，不过很快他就变了脸色，轻声道：“你来这里干什么？快点儿出去。“墨千咯咯一笑，道：“我偏不出去。”

这时这边的众人都看到了墨千，那刘月明对着墨千喝道：“你是哪里来的妖女？”墨千听了觉得惊奇，道：“你说什么？我是妖女？”那刘月明打量着墨千，只见她天真无邪，明媚动人，哪里有妖女的样子，可是既然话已经说出去了，自然不能再收回。

墨千不去理会他，对方小楼轻声道：“我知道你受伤了，咱们快点儿走吧。”方小楼故作生气，道：“说什么话？你快点儿回去，等我出去了再找你。”墨千咯咯笑道：“你还能出去吗？你看看那条红丝线到哪里了。”

方小楼陡然一惊，心想怎么这丫头竟然知道了我中的毒。可是他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下怎么能让这么一个女子在这里犯险呢，因此仍然坚持让她快点儿离开。

墨千自然不肯走，他指着刘月明，道：“老头儿，你刚才下黑手给人下毒的事情我都看到了，哼哼，现在究竟让不让我们走啊。”那刘月明听她戳破了自己的阴招，可是也并不惊慌，心想你这个小女子，虽然刚才从上面落下来时候的轻功厉害，可是你武功能有多厉害啊，既然是跟这小子一伙儿的，我偏不让你走。便道：“原来姑娘是过来营救这方少侠的啊，既然如此，咱们便刀口子上见真章吧。”说着想要与墨千打斗。

墨千咯咯笑道：“你说什么刀上章法不章法的，我偏偏不会使刀。”

众人听到这女子说的这话，不禁觉得可笑，心想怎么还没有出手就告诉对方自己不会的兵刃，而且那刘月明说的刀口上见真章可不是说的用刀，而是比试武艺的意思。真不知道这女子到底会不会武功，不过轻身功夫可就不错了。

那刘月明听了墨千的话也不禁笑道：“那姑娘会使什么呢？”墨千道：“姐姐和婆婆就教了我使剑，嗯，我还会钳法，不过听说你以前是什么山剑派的，那咱们正好比试比试剑法吧。”

刘月明哈哈大笑，周围许多人也笑了起来。因为刘月明就是出自苍山剑派，而且他的剑法可谓是西南武林中的一绝。当年若是真的以剑法相拼，他甚至与苍山剑派的掌门师兄周人清都不落下风，不过因为周人清为人更加方正，才让他当了掌门人。而刘月明在脱离苍山剑派后，从没有耽搁过剑法的练习，而且博学众家，剑法自成一派，与有数百年历史的苍山剑派现在都能分庭抗礼。这个女子不过十八九岁年纪，看她模样可是能也是师出名门不过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算会剑法可是与刘月明比剑可不就是以卵击石吗？

这时候那边树上的桃子可更是慌张了，心想：“墨千要与这个刘姓老头比剑，那肯定赢不了啊，爷爷说他的剑法都远远不如这刘姓老头。哎呀，我也不能下去，不然不是又多输了一个吗，这可怎么是好呢。”

不过这时方小楼并不十分担心，因为她曾经见识过墨千的剑法，虽然只略窥了一点儿，可是绝不可小视，因此趁机急忙慢慢运内力，好把子午红丝线的毒逼出来一点儿。

墨千又道自己来的匆忙，没有剑。那刘月明登时将自己手中的佩剑掷了过来，笑道：“姑娘我这碧水剑锋利无比，你且试试顺不顺手。”墨千看到那把剑就要掷过来了，急忙缩身躲过，扮了一个鬼脸，道：“我才不碰你的东西呢，不然你又在上面下了什么红丝线，我不是中毒了吗？”

众人一听有些觉得惊讶又疑惑，而有些倒是微微一笑。因为觉得惊讶的人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子会说中了红丝线之类的话，而微微一笑的都是刚才发现了这刘月明通过一次简单的握手就把这个方小楼给下了毒，而这个女子如此机灵，也确实难得。不过他们知道自己惹不起方小楼和这女子，也惹不起刘月明，因此只是一笑而过，不再多想。

墨千这时看到坐在一旁的一个年过五旬的妇女旁边的桌子上面放着一把剑，是普通的长剑，与自己用的也不相二致，因此便过去行了一礼，道：“请问阿姨，能用用你的这把剑吗？”那妇女看了一下刘月明的脸色，只见刘月明没什么意思，便递过去笑道：“拿去用吧。”墨千拿起来把脸拔出剑鞘，打量了一番，抽出长剑，指着刘月明道：“拿剑出招啊。”

刘月明接过弟子捧过来的一把剑，也不拔出来，笑道：“我先让你三招。”墨千大惑，道：“谁让你让了啊？只管出招便是。”

那刘月明手持着带着剑盒的长剑，只微微一笑而不动。墨千哪里有功夫跟他这样干耗着，脚步往前面快速移动了几步，挺剑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