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命轮悄转

清歌在外历练了些许年，这才回了鬼谷。

在这些年里，江湖之中并非是风平浪静。相反，是风起云涌。许许多多的人以及几个组织仿佛商量好了似的突然就冒了出来，在江湖之中搅动风浪。

一个黑发白裙的少女，立在鬼谷的入口面前。这名少女，正是历练回来的清歌。望着入口已经变动过的阵法，蹙眉。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难道？鬼谷的主人已经换过了？那师父呢？会不会……清歌不敢再想下去。

若是从这里进去，保不准会比里面的人发现。师父既然让她出来历练，也是想避免她过早碰见她的两个师兄。所以她现在还不想被里面的人发现。不论，里面的人，是她的哪个师兄。幸好，她知道鬼谷的另一个入口，那里，只有她知道。

清歌悄悄地潜入鬼谷，来到她以前住过的木屋。

里面，井井有条，一尘不染。很明显，这里有人住。

四下无人，清歌赶紧打开暗格。取出里面的东西以后，清歌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个没有被发现。

对了，清歌忽然想起了什么，她的师父……

隐去身形，清歌走到她师父曾经住过的屋子。这里，静悄悄的。

清歌抿了抿唇，闭上眼睛。告诉我，这里都发生了什么……

当清歌再次睁开双眼时，面纱后的脸颊已是血色全无，一片苍白。

怎么会这样……师父……你去了哪里……徒儿不孝，竟然未能见到您的最后一面……

清歌来到师父的墓前，跪下，叩了三个头。将自己酿的谪仙醉拿出，摆在墓碑前。

离去前，清歌最后留恋地看了一眼鬼谷。这里，曾经是她最快乐的地方，可惜，随着师父的逝去，她将快乐，一并埋葬。

几年后，清歌已经十四岁了。她听完了属下的报告以后发现，她的两个师兄一个在鬼谷，一个带着孩子逃亡。

他们的下一个目的地，是残月谷？

那她就去等着好了。

残月谷。远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缓缓走近。

等两个人走到中央的桥梁时，前后，都赶来了秦国的铁骑兵。

清歌纵身一跃，在二人被包围前来到他们的身后。

男孩不礼貌地问道：“喂，你是谁啊？你是不是和那些坏家伙一样是来杀我和大叔的？”

清歌摇摇头，虽然她不生气，但是……她的嘴角抽了抽，师兄要护着的孩子为什么这么没有礼貌！忽然，清歌瞥见了男孩脖颈上的那半块残缺玉佩，瞳孔微微一缩。

这是……凤鸣岐山？啧，是你做的么，月？

时间有些紧迫，盖聂也没心情过问清歌是何人，知道了她对他们没有敌意就行。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即使有武功，也强不到哪里去。

“这两个人是相国大人亲口下令缉拿的重犯。在他们身上携带着危及整个帝国的重大机密。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轻举妄动！”说着，那个头领拔出了剑。

“天明，你害怕吗？”

天明看了看盖聂，又看了看在自己身后的清歌，说道：“不怕！”

清歌挑眉，想不到，这小子还是有点胆量的。

“他们那么多人没杀过来，你知道是为什么？”

天明看了看秦军的神情：“看起来，他们好像很害怕嘛！”

“不错。”

“他们这么怕你吗？”

“他们不是怕我。”

“那他们是怕什么？”

“他们怕的是，挡住我的去路，而带来的后果。”

清歌撇嘴，简单来说，就是怕死嘛！

“你要牢牢记住他们的眼神，这一辈子都不要忘记。”

“为什么？”

“因为这是弱者的眼神，你不能成为弱者。”

清歌：“……”

瞧，她的师兄都被她师父带坏了。非要分出个强弱的，在这个乱世，只有生死，只有活下去，才能变强啊……

天明信誓旦旦：“我要成为强者！总有一天，我要变得和大叔一样强！”

“要想成为强者，就不要回避心里的恐惧！”

“我不会害怕的。”

“恐惧并不是弱点。强者，是要让你的敌人比你更恐惧！”

对面那个头领喊道：“盖聂，你们已经没有路可以走了，赶快扔下武器！”

不远处，一个黑袍人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看着这里。

黑袍人道：“秦国第一剑客对抗秦国最精锐的铁骑兵，这场戏，肯定会很精彩。对那个小孩的调查结果如何呀？”

老者汇报道：“这个小孩儿叫天明，是一个孤儿。曾经被一对老夫妻收养，可是后来一场大火，老夫妻都死于火中，这个小孩就一直流落街头。一个月前，盖聂找到了他。”

“孤儿，收养，火灾，流浪。小小年纪这么复杂的经历。这几年来，盖聂一直在暗中调查，就是为了找这个孩子。”

老者问道：“现在看起来，是这样。但是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这次盖聂的叛逃，应该对我们的行动不会有什么影响的吧？”

“这一点，相信我们很快就会知道了。”

清歌转头，往黑袍人和老者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转了回去。

呵，墨家还好意思称“兼爱平生”？看着他们被包围而无动于衷，为了知道会不会对他们的行动有影响，不惜牺牲这么多人的性命么？道貌岸然！

就是这样平凡的一眼，却让黑袍人心中一惊：“这个女孩的直觉……”

对面的那个首领发话了：“相国大人希望先生能够跟我们回去！先生愿意和我们合作，我们绝对不会伤害你们！”

而这个首领前面的人的手因为太用力而导致手酸失控，箭矢顿时朝着三人飞去。

这个首领骂道：“混蛋！”

战斗，一触即发。

战报送到了嬴政的手上。

嬴政大发雷霆：“一个盖聂，两个小孩，区区的三个人，居然让大秦三百铁骑全军覆没。这样的战报，寡人怎么看都觉得荒唐！想当年，大秦攻打楚国，损兵十万，大败而归。第二年，寡人发五倍的兵力，即使顽强如楚国，也一样在大秦的铁骑下崩溃！哼，既然用三百人抓不住，那就用三千人，三万人，三十万！”

“陛下请息怒！”李斯上前劝道，“大秦铁骑兵擅长冲锋陷阵、攻城拔寨。但是，对于盖聂这样江湖上的武道高手，并非他们所长。”

嬴政冷哼一声。

“剑是兵器之王，而盖聂就是剑客中的佼佼者。他在江湖中享有剑圣的名号，绝非浪得虚名。”

嬴政的怒气稍微平息了些。

李斯继续劝道：“盖聂的叛逃绝对不是偶然的事件。据臣下所得到的情报，种种迹象表明：六国违逆势力正在酝酿一个对帝国不利的大阴谋。”

嬴政的眉毛有些皱起：“是这样。”

“要铲除这样的江湖势力，必须以毒攻毒。”

“以毒攻毒？你现在可有合适的人选？”

“盖聂师出鬼谷派。鬼谷派历代掌门，一生只收两名弟子。而奇特的是，这两名弟子从一开始就是对手。一个是纵一个是横，势不两立。他们中间只能留下一个。那个人就是新一任的鬼谷先生。这种奇异的传统，已经延袭了几百年。盖聂，就是两名弟子中的一个。”

不一会儿，李斯，领着一些属下来到了鬼谷的入口处。

“啊，你们看！”树上的蛇，正朝着他们爬来。而周围的蛇，也将他们包围了。

四个士兵似乎都很怕蛇，可李斯却不慌不忙地开口：“我们是来拜见这里的主人，这样接待客人的方式，实在是有损韩国的王族礼仪吧！”

话音刚落，那些蛇就退了回去：“呵呵呵呵呵……”

一个妖娆的女人从树林中走出：“这里的树林会吃人。诸位跟紧我，千万不要走丢咯～”

说完，转身领路。一路上，有个士兵盯着赤练看。却忽然发现，这个女人的腰间，缠绕着一条赤练王蛇。

走了不远，赤练停下脚步，让出了之前被她的身影挡住的男人：卫庄。

“在下是秦国的李斯。”

一个有些邪魅还带着些许懒散的声音响起：“否则，你也不会活着见到我。”

李斯身后的一个士兵举起剑道：“竟敢用这种口气跟相国说话，放尊重些。”

尾音刚刚落下，人已经倒在了地上。出手的人，正是卫庄，可却没有一人看见，他是怎样出手的。

“古时候的好习惯都已经被遗忘了。说过一遍的话偏偏有人不愿意记住。”声音里，已经有了些许的不耐烦。

活下来的三个士兵立刻抽出剑。李斯抬手，让几人把剑放回。

“韩国一直是一个讲究礼仪的国邦，这里的规矩果然很大。”

“那个讲究礼仪的韩国已经不存在了。是在三年前被秦国消灭的，这一点李大人应该比我更清楚。”

“先生曾经是韩王驾前最为出类拔萃的壮士。这样的才能，如果只在这片森林中沉睡，实在是有点儿太可惜了。”

“哦？是么。”假寐的卫庄已经睁开了眼睛。

“当今的陛下是一位空前绝后的帝王。”

“你说的是秦王嬴政？”

“现在天底下只有一个王，就是大秦的王。他的霸业之路才刚刚起步，非常需要先生这样的优秀人才……”

李斯的话语被卫庄不耐烦地打断：“你远道而来，就是为了这一番拜将封侯的陈词滥调？”

卫庄嗤笑一声：“李大人，让人有点儿失望啊。”

手指，在石椅上轻轻敲打：“你不过和天下人一样而已，这也并不算是大错，你走吧。”

“卫先生……”

“有些话，我不想说第二遍。”

这时，赤练开口道：“诸位，请把你们的同伴也一并带走吧。”

李斯俯下身子观察之前死去的士兵的尸体：“好可怕的剑法，可惜，比起盖聂的剑法来，还是只能屈居第二。”

此话一出，赤练顿时翻了个白眼，转头：“哼。”

“盖、聂。”卫庄轻声念着，“一个很难忘记的名字啊。”

声音落入李斯的耳中，李斯知道，自己的激将法已经成功了。

“这段时间墨家的活动频繁，筹划着对嬴政不利的计划。想必，这也是李大人来找我的原因吧。”

“当年卫先生一剑封喉，想死墨家首领的事迹流传甚广。墨家弟子至今仍然是对您闻风丧胆。”

“这些年，他们在各地到处找我，就是想要杀我，为首领报仇。”

“这次盖聂的行踪，与墨家有很多关联。”

“盖聂保护着的那个孩子，是什么身份？”卫庄问道。

“一个，不应该留在这个世界上的生命。”

李斯和卫庄交谈着，完全没有注意到有蛇正爬向赤练，也没有注意到赤练有些生气的脸。

“我得到那个孩子，你得到盖聂。”

“这是一笔交易，除此之外，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我们走吧。”李斯带着属下离开。

赤练问道：“是不是要出发了？”

卫庄从石椅上站起：“无双，苍狼，白凤，他们几个人现在何处？”

赤练看了一眼卫庄，然后发动蛇阵探查：“我去通知他们集合。无双就在离上党三百里左右的深山中修炼。”

“让无双，先去查一下。”

无双，流沙四大天王之一，而战斗力却是四个人中最弱的。李斯告诉卫庄，盖聂已经受伤了。但卫庄不确定盖聂受了多重的伤。派无双前去探查，再合适不过。

另一边，盖聂在前面走着。天明和清歌跟在他的身后。

一个人对付那么多人，实在是太帅了。这套剑法，无论如何要让大叔教给我，看谁还敢欺负我。哦对了，之前突然跳出来的那个女人也很厉害啊，大叔在前面杀敌，她把我保护得这么好。不过，她却是一句话都没有和我跟大叔说过呢，真是个怪女人。

不经意间，天明看见了盖聂腰间的血迹。

大叔受伤了，真是没有想到，这一路上，他一个字都没提过。这就是强者吗？

转念一想，天明说道：“大叔，我们休息一会儿吧。”

盖聂脚步不停，转头看向天明：“你累了？”

天明解释道：“大叔，你受伤了，流了好多血，得找大夫治。不要再走了。”

“我们要去的地方很远，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天明，你不是要做一个坚强的男子汉吗？”

“这还用说，当然要了！”

前方是悬崖，盖聂带着天明停下。清歌站在离天明不远的地方，也停下脚步。

“那你记住，这条路，你一定要走下去。无论我，是否在你身边，知道吗？”

听着盖聂的语气，天明忽然有些害怕起来：“大叔，你，要离开吗？”

天明看向盖聂，却没有得到回话。因为盖聂已经昏了过去，倒向了天明。

天明被压在地上，一手拖着下巴道：“大叔也真让人伤脑筋，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要死撑门面。好了，现在轮到我受罪了。不过，放心吧。我会保护你的，你不会有事的。别望了，你答应过要让我变成强者，不再受人欺负。”

清歌在一旁笑着，却不上前帮忙。

“喂，怪女人！你笑什么啊，还不赶紧过来帮我一下！”

清歌止住笑，上前把天明挪了出来。

然后，清歌指了指自己，再指了指树林。

天明张大嘴巴：“你要离开啊？”

清歌领着天明到盖聂身前，指了指盖聂身上的伤。

“你是说，你要去找给大叔治伤口的草药啊？”

清歌点点头。

“你会医术啊？”天明的语气里有些质疑。

清歌赏了天明一个爆栗。

天明捂着头：“痛，痛！你去吧，快点回来啊！”

清歌笑着摸了摸天明的头发，转身离开。

走了不远，清歌见到了一条小溪。而溪边树下，她看见了想找的草药。

采完草药，清歌看了看四周。没有人啊，那耳边的打斗声是怎么回事？两边都有呢……

清歌回头，两个相反的方向，其中一个方向，是她来的时候的方向。那边的人，她只能不管了，毕竟她也不认识。

瞥见不远处有一支银色玉箫，清歌蹙眉，谁把东西扔这儿的？算了。清歌捡起玉箫，朝着来时的方向赶去。

而反方向的打斗声也愈来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