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安息

第七十一章 安息

常之和跑的很卖力，终于看到了尽头，搬开挡在出口的石板，常之和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确定四周无人才小心翼翼的探出身子。此时常之和一身狼狈，衣衫褴褛的，面脸都是灰，灰头土脸的像是他一向最为不齿的乞丐。

常之和只觉得自己内心都是绝望的，他不明白，怎么回事自己的计划就被打乱了。他精心筹备，最后呢？

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这样!自己辛辛苦苦计划出来的东西，因为一点点事情，就一点点事情而已，就被轻易推翻，自己的计划，永远不能好好的进行。

以前是程向、沈青、楚傲、段阳、白振国五个人，各种捣乱，自己的计划都是得不偿失，每次付出大量的精力，得到的呢？只有一点点，或者没有，有的时候还倒贴。

现在他们几个老家伙老了，晋城的事情撒手不管了，可倒好，他们几个的，小家伙开始蹦哒了!常之和内心的妒火燃烧的快要灼烈他自己，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我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都得死!都得死!”常之和怒吼道。此时，常之和的精神已经接近崩溃状态，心中只剩下要杀了程铭灏一行人的念头。

自己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沈南禾已经中毒了，一群人已经六神无主了，对，再把程铭灏弄得比自己狼狈百倍，他们定会不攻而破。

有的时候人就是这样，明明做错了，却就是不承认，为自己找借口，百般开脱。

张海和钟硕怕再出什么变故，亲自带着人来了，军区那里人多，不怕出什么乱子。安易和商逸豪也各带着一支队伍去围剿常之和的余党了。

常之和即将被推翻，他所谓的势力，那盘知错节的关系是时候一刀斩断了。这次，孙江也不可能再顾忌什么面子了，孙江就是个总帅，再权力大也还是被总统压一头，南京那边总统几天换一个，今天党国叫总统叫李，过几天就叫总统叫王，再过几天……再过几天不知道又换了多少个总统，总统来了耀武扬威几天，一帮政客把他拉下台，又一帮政客与之斗争，扔个替罪羊上去当几天，两派斗争完把替罪羊拉下来把新总统推上去，没过多长时间就又是新一轮的拉锯战。

南京的已经不在乎什么总统不总统的了，他们在乎的是日军什么时候会侵犯进来，自己的性命、身价财产会不会受到威胁。计划着怎么出南京，才是他们在乎的。总统虽说是名存实亡，可孙江还是要忌讳着，军政分家，一向是党国秉持的原则，孙江是一点不敢参与的，那些个文人墨客的，他一个舞枪弄棒的大糙汉子应付不来，党国的要求刚好符合孙江的臭脾性，孙江在那总帅的位子上倒也作的安稳，倒是那些个文人墨客像是旧朝的后宫一样，好好一个政坛就成了后宫三千，个个儿像是在争宠似的勾心斗角。

张海和钟硕在名山山脚下巡逻着，知道常之和阴险狡诈，就吩咐手底下的人都机灵点儿，让他们都分散在各个草丛里，蹲着守点儿。

最有可能的草丛里蹲仨，其他的蹲俩。张海这会儿就跟手底下一个兵蹲在离常之和大概十来米的草丛里。

看着常之和探头探脑的，张海比划着手势，他旁边的兵表示明白了，猫着身子绕到常之和的左前方，他离另一队更近了点，比划着手势，另一队看见了常之和，知道该怎么做，不一会儿，常之和周围便都是人。

张海看常之和从洞里爬出来，大半个身子已经上来了，带着部分人站在了常之和的面前，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常司令，走一趟吧？”张海笑着眯着眼睛。常之和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一堆人，手一下子没撑住，身子扑通扑通的往下沉了沉，只留个头和胳膊还在上面，张海毫不客气，伸手拽住常之和的胳膊就把他拽了上来。常之和瘦的跟个麻杆子似的，张海啧了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党国虐待你了，光让你干事不让你吃饭。”旁边的小兵嘟囔一句：“也没干什么好事。”常之和冷哼一声，还想挣扎。张海一身的腱子肉不是白练的，抓着常之和的胳膊扭头就走，说道：“走，回去交差。”

常之和猛烈的挣扎着，撕心裂肺的喊:“张海!”张海笑笑，说道:“常司令，走吧，你听话点儿，也不会去117军区的刑讯房。”

117军区的刑讯房在军营里是出了名的，若是进去了，定要是脱层皮的。

常之和怕死，怕的要死。

他不想去117的刑讯房，乖乖的跟着张海走，只是那眼神像是淬了毒一样，阴狠的厉害。张海嘴角弯了弯，常之和，现在就像折了翅膀的鸟儿，飞也飞不起来，就算还能蹦哒，也翻不出来什么大风浪。

常之和张了张口，张海疑惑的看着他，他嘴角滑出刺眼的微笑，什么话都没说。张海皱眉，常之和有病吧。

身边的人按耐不住，看着常之和的嘴脸就想把他摁地上揍一顿。张海暗叹:常之和是干尽了伤天害理的事情了。

张海还暗暗吩咐下去，让手下的人都打起精神，别以为抓到就松懈了，把他送回117军区，交到白沉手里才是真的完成任务。

一路上常之和没有什么动作，反常的乖乖的跟着走。张海总感觉不对劲，钟硕不以为然，说常之和就是怕死，怕用上117的刑，怕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

一路上常之和果然没什么动静，安安静静的待在车里，也不说话，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张海示意把常之和压下去，常之和扭了扭身子，乖乖的跟着他们走了。

白沉等在刑讯房，跟影子坐在一起，“你说，咱们审常之和，能审出来点儿啥。”影子撑着下巴喃喃道，顿了顿，继续说:“我觉得常之和其实还挺可怜的。”

白沉挑眉，“怎么还觉得他可怜了？”“不知道，感觉吧。”影子答道。“好了，不要多想，现在不能意气用事。”白沉伸手拍了拍影子的头，影子蹭蹭白沉温暖干燥的大手，在这阴暗暗的刑讯房里倒也不觉得难受。

常之和看到刑讯房的各种刑具，身体就猛的打了个颤，他害怕。

白沉给了进来的一个眼神，进来的人心领神会，把常之和摁在地上，绑好他手上的麻绳就出去了。白沉看着常之和脸上的神情，嘴角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讽刺，脸色平淡，说道:“您应该知道这儿的规矩。” 常之和冷哼一声，害怕得很，还想撑着留着自己的面子。白沉冲影子瘪了瘪嘴，眼神看了看影子手边的刑具，影子随手拿了一个放在手边，开始问道:“常司令，你有什么要说的？”常之和看着影子手边的东西，眼睛闪了闪，“我说什么？”影子笑了笑，“我哪知道您说点儿什么，您这事迹有点儿多，数都不好数，您自己先捋捋？”

常之和沉默，过了一小会儿， 常之和低声呵呵呵的笑着，声音压抑带着凄惨，他说:“我做的事情，不对吗？”白沉皱眉，沉声道:“你觉得你做的事情对吗？”“勾结反叛军，卖国求荣。”常之和嘲讽的说道。

白沉皱了皱眉，这话常之和说出来还真感觉有点儿别扭。

“你能说出来，就自己说完吧。”影子淡淡的说道，他实在是不想一句一句的问常之和他都干些什么，他怕自己问一半就忍不住抄起手边的东西打人。

常之和换了个姿势，坐在地上，腿盘着，一种很别扭的姿势坐着，他低了低头，说道:“我没什么么好交代的，就是这些罪名。你们已经认定了，我说也没用。”影子不高兴的蹙了蹙眉头，白沉声音低沉，“你这话说的，像是我们逼供一样，你欺压一方百姓，勾结反叛军，拉帮结派，贪污纳税，常司令，您的权势可不是一般的大。”

常之和颓败的笑了一下，说道:“还行。”他现在已经看淡了生死，什么都无所谓了。

人真的很奇怪，明明畏惧死亡，却在知晓自己的下场后一种淡然的态度来迎接死亡。

常之和现在已经认命了，他不认为自己还有活命的机会。

心里疯狂的念头已经压了下去，当他再回头看自己的所作所为的时候，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在逆流，浑身都是那种嗜血的丧心病狂的基因在熊熊燃烧。

常之和咧嘴阴森森的笑着，“白沉，你以为你的事情就天衣无缝吗？你把罪名推给反叛军就以为能掩盖你的罪行了吗？你恨他，也恨我，我何尝不恨。若不是他，我现在也不是现在的样子。”白沉听的有些迷茫，影子直接听懵了，什么你我他他你我的。

白沉知道他在说自己杀死福临公公的事情，但他能听出来，常之和后面说的他恨的那个人 ，不是福临公公，而是别人。

常之和“哈哈哈哈”的笑了几声，“孙江!你们告诉孙江，我常之和，做鬼也不会放过他，我化作厉鬼，日日缠在他身边，让他饱受折磨，不得善终!”

常之和崇拜孙江，他自小便无法无天，后来遇到孙江，他常对人说，我表哥最厉害了，我表哥怎么样怎么样，孙江便是常之和的信仰，只是孙江刚正不阿的性子，带着些许妇人之仁，总是听从母亲的话，多照顾常之和一些，常之和便依仗着孙江，一步步的到现在，只是他心理慢慢扭曲，不被孙江重视，只碍于情分，他的努力因为一句“我母亲让我多照顾你”，就通通化为乌有。久而久之，常之和便恨上了孙江，他想尽一切办法吸引孙江的注意，常之和就像一个得不到糖的孩子，为了引起大人的注意，无所不用其极。

最终，害人害己。

白沉不知道写什么，备案上，罗列出了常之和一条又一条的罪名。

常之和通奸卖国未遂，常之和勾结反贼议谋破坏国家安定，常之和贪污纳税，常之和......这些东西，会跟着常之和一辈子，后人看见的，是一个恶名昭著的常之和，白沉手顿了顿，不管他再怎么样，做过的就死做过了，带来的伤害也无法弥补，多少人因为他而失去了所有，常之和现在这样，不亏了。

白沉把材料上交给南京，南京的判决书传达了下来，把常之和在117军区处罚场，枪决。

那天，孙江也在，他看着常之和良久，没有说过一句话。常之和不看任何人，看着一处空地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子弹出膛，打在了他的额头上，常之和的脸上出现了别样的表情。

程铭灏拉着沈南禾的手站在不远处，身边所有人的聚齐了，白沉把所有的事情都跟众人说了一遍。现在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看待常之和。

逝者已逝，只愿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