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真面目
林子衿快速离开方泽的视线之内，一路小跑，好不容易避开了身后那灼人的目光，却站在郑唯家门前时愣住了
昏暗的灯光从门缝中泄出，大门虚掩，林子衿刚整理好的心情刹那又觉得有了什么不好的预感
“小风？”林子衿出声，慢慢打开房门，却没得到任何回应，只是玄关处的鞋子十分凌乱，角落的一双红色的高跟鞋倒是让林子衿顿了顿，郑老师一直单身，怎么会有女人的鞋子，看来郑依比她想的到的还要早
“小风？”林子衿轻声喊道，经过走廊，却依旧没人回应
客厅的沙发上扔着女士的外套和背包，林子衿望了望楼梯，又喊道：“郑依？”
林子衿纳闷，这个时间，难道郑依带小风出去了？那怎么门也没锁？
突然，一声不重不轻的闷哼声，从楼上传来，转瞬即逝，林子衿刚想转身离开，刹那却顿住了身子，这声音分明是从楼上传来的
林子衿愣了愣，将手里的资料和包放在桌上，向楼上走去，越靠近二楼，喘息的闷哼声越发清晰，却断断续续，还掺杂着好像孩子的声音
林子衿心生怀疑，大步向楼上走去，正对面卧室的大门敞开，林子衿站住了脚步，卧室里，窗帘紧闭，一片漆黑，深处却散发着灯光，昏昏暗暗的，微弱灯光
林子衿又试探喊道：“谁在里面？小风是你吗？”
这一次，终于有了回音，闷闷哼哼的小声从灯光处传来，林子衿慌了神，不再多想，就向卧室里跑去，昏暗的灯光是从卧室的卫生间发出来的，林子衿走到尽头，一转头，就看见了这一幕
一盏灯光下，暖黄色的光线照着满满都是水的浴缸，水龙头依旧还在流淌，水已经溢满出卫生间，在灯光下散发着诡异恐怖的气氛
小风就坐在浴缸里，却穿着衣服，背对着林子衿，让她看不清神色，他一动不动，任由身后穿着红色连衣裙的郑依一次又一次的将他小小的脑袋摁进水里，短促的闷哼声一阵又一阵，几乎微不可闻，却听得让人撕心裂肺
“你在干什么！”林子衿冲进浴室，猛地就把郑依正要继续摁下去的手打开，站在小风身后，面对郑依，林子衿怒不可遏的看向眼前这个把自己亲生儿子摁进水里的女人
“你疯了！郑依，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林子衿大声喊道，却在郑依抬起头的那一刻，感觉血液都逆流了几分
她头发凌乱，湿发黏在她的脸上，却丝毫没有被发现而狼狈的神色，水滴滴滴答答的落在林子衿的脚上，寒意从林子衿脚上传来
郑依却忽然笑了，那双眼里，满是可怖的血色，丝毫不见当日林子衿见到的娴静温和，只剩下狠厉和戾气，让人颤栗
“子衿姐姐....”
身后传来小风微弱的叫声，林子衿连忙回头，一把将瘫坐在浴缸里的小风抱了出来，他几乎难以站立，林子衿蹲下，拨开他满是水的头发，轻声安抚，“没事了，没事了，姐姐在”
小风却依旧是不哭不闹的神色，仿佛这一切早已习以为常，却在林子衿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时，忍不住痛呼出声
林子衿连忙抓过小风的手细细查看，发现被衣服挡住的胳膊上都是一道道血痕，浅浅数道，却是触目惊心，林子衿紧皱眉头，这才发现浴缸的水里还飘荡着几丝血迹，随着水波渐渐晕染开
“郑依，你是不是疯了！这么对一个孩子！”
林子衿站起身来，将小风挡在身后，狠狠的看向面前这个似乎完全不在乎的母亲
“我不过是在教育他，小风不乖，妈妈是不是要教你？”郑依笑容猖狂，缓缓看向林子衿身后的小风
小风一阵瑟缩，仿佛恐惧早已深入骨髓，淡漠的神色，让林子衿都怀疑自己曾经看过在莫清河身边玩耍的那个小风是不是眼前的这个孩子
“小风，你别怕，和姐姐说，你妈妈都对你做了什么？”林子衿蹲下身来，半抱着小风，轻声问道
他却依旧没有吭声，只是死死的盯着那溢满水的浴缸，许久，才摇了摇头
林子衿气急，郑依却愈发笑的厉害，她缓缓对着镜子，整理了自己的仪容，而后，对林子衿笑道：“这是我的家事，你最好赶紧给我离开这里”
“郑依，我竟然没想到开庭那天你的母爱都是装模作样，我告诉你，我竟然能把探视权给你，就能把它收回来，今天，小风，我要带走”
昏暗的灯光忽明忽暗，狭小的空间里气氛凝固
林子衿紧紧皱着眉头，眼神坚毅，她紧握拳头，挡住身后的小风，如临大敌，全身紧绷，形成一道围墙
这样让人几乎要窒息的状况，大脑自动识别，片刻便牵出了几年前季节的案子，想到这里，林子衿微不可见的向后退后了一步，将自己和身后的小风与郑依拉开了几步距离
她现在足够勇敢了，足够独立了，她可以让自己摆脱目前的危险的，她可以的。
林子衿慢慢将手伸向后面，找到小风的手，拉住，紧握
“呵....真有意思”
郑依气定神闲，林子衿的小小举动皆被她不动声色的收入眼里。抬眼，“林律师，我劝你还是想清楚再说话，探视权不是你给我吗？再说了，在法庭上，可是你劝我哥把探视权给我的，不是吗？”
嘲讽的语气，露骨的揭开林子衿心里最为愧疚的地方，刹那无话反驳，下意识的避开郑依讽刺的眼神
郑依更为得意，大步走近，伸手就试图把躲在林子衿身后的小风拉过来，林子衿反应过来，立刻阻拦，这一次，小风哭了，声嘶力竭
在林子衿和郑依争执不下，互相拉扯。忽然，林子衿手臂一阵温热，疼痛忽然袭来，逼她放开手
她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伤口，才发现郑依气急还未掩藏的凶狠，她手指尖藏着的短短的刀片，正在昏暗的灯光下散发着冷冽的光
林子衿怒极，到底不再是过去那个处处需要保护的小女孩，疼痛反而让她生出几分勇气来，她看了看被郑依死死握住的小风，狠狠道：“看来小风手上的刀痕就是被你用这刀片划出来的吧？”
郑依没想到她还能说得出话，本想这一点小伤，足够吓得她不再碍事，却没想到她反而更冷静了。“是又如何？”
“郑依，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涉嫌故意伤害，虐待儿童，就你这样的危险人物，我绝对会让你罪行从重！”
“你凭什么，小风是我的孩子，物证？呵呵，我不承认，你难道还能强行让我认罪？”
郑依强装镇定，不露声色。眼里的讽刺不减，看向林子衿
“不巧，我们律师习惯随身携带录音笔，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你说我会不会早就把今天你说的话发出去了？”
林子衿慢悠悠的从口袋中拿出一只录音笔，笑着看向郑依
终于，在郑依脸上她看到一丝害怕，稍纵即逝。
取而代之的是想要毁掉一切的疯狂，她笑得猖狂，自我，让人颤栗
“那就，让你永远不要从这里出去，就好了，不是吗。”
她自问自答，终于松开手里的小风，拿着刀片，一步一步向林子衿靠近，林子衿慌了神，向后退去，退无可退，身后的浴缸还在滴滴答答的流着水。手臂上的伤口，血液还在流淌，小小的刀痕，血却不停。
林子衿下意识的回过头看了看身后，转身之间，郑依面露凶狠，戾气横生，嘴角却含着笑，高举手里的刀片，林子衿脸色一白，瞥见她眼底的冷意，下意识举起手就要挡住她目标明确直冲而下的刀片，忍不住偏过头去，紧闭双眼，等待划破她血肉的疼痛
几乎是立时间，疼痛没有如意料之中袭来，却感到一片温热，林子衿睁开眼，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却又格外瘆人
方泽的手死死握住了郑依直冲而下的刀片，鲜血滴落在林子衿脸上，胸前，滴答滴答，和身后的水声此起彼伏，一次一次，击打的她心神俱裂
“方....方泽”林子衿断断续续的喊道
“我没事”方泽面容平静，却冷汗涔涔，剧烈又快速的疼痛让他几乎难以再多说一个字
郑依显然是狠了心今天要让林子衿有去无回，迅猛的力直接向着林子衿的脖子而来。方泽这一挡，刀片直接贯穿手指之间，鲜血滴落在潮湿的地板上，瞬间染红了整片潮湿的水渍
林子衿只觉得刺眼，一把抓过方泽的手就要张口，却发现方泽毫无反抗的力气，他紧紧抿着唇，一声不吭，似乎在忍耐着极大的痛楚
“方泽，你坚持住，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
林子衿一手拉过小风，带着方泽不管不顾就要冲向门外，郑依却慌了神，扯住林子衿大声喊道：“你们谁也别想走，小风，你过来！”
“郑依，你最好现在收手，警察马上就来了，你以为你还能逃吗？”
方泽用唯一还能使力的手拉住林子衿，转身，站定
流着血的手还护着后方的小风。手指传来的疼痛让他几乎站不住，只能勉强镇定心神，却依旧尽显厉色，紧紧盯着郑依
由远而近的警笛声渐渐靠近，郑依的脸色愈发慌张，林子衿一手抱着小风，一手紧紧拉着面前方泽的衣袖，两人都是神情紧绷，不敢松懈一分，只盼着警笛声再近点，再近点，就好
郑依却没有如他们预料之中的垂死挣扎一番，相反却异常平静，只是静静的看着躲在方泽和林子衿身后的小风，眼里是浓烈到化不开的忧伤和不甘，直到被警察带走，林子衿依旧看得出郑依望着小风那深沉的母爱和矛盾纠结在她的身上拉扯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眼前的方泽却忽然倒下，快的让她几乎来不及反应，就这么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手掌上的鲜血似乎已经要流干，竟看不清原来伤口的位置
“方泽，方泽？你别吓我”林子衿挣扎的摇晃着方泽
喧闹，人流，来来往往，救护车的声音忽远忽近，听不真切。
滴落在地的鲜血被来往行走的脚步延伸，像形成一道看不见的牢笼，隔绝了一切外在的声音，独留林子衿抱着满是鲜血的方泽，呼喊，绝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