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二中的记忆

走失的昨天，只留下了回忆，如水流逝匆匆，总是无法触摸到，光阴中延续的那些时日。当午夜的清音每每萦绕，触及我那些许惆怅的心弦时，我总想落笔泼墨，记写下那些时光中曾发生过的故事，可又无法找到一个不是那么忧伤的开端，到底、终究还是选择了忧伤的代名词，填满了脑海里的种种。

白落梅曾说：“将万千心事寄放天涯的年龄早已过去，那份年少时的冲动，也被岁月消磨的荡然无存。不再那么的奢望一场盛世繁花的相遇，不再期待月圆的再次相逢。任春秋置换，开始选择让自己做一株花草，理性而又安静的看着时光匆匆、人事变迁。

时光的风，最终是斑驳了谁的容颜？当我们回头望去时，才忽然发现，我们在时光的风中，时而忧伤、时而忧郁、时而欢喜、时而静默。而那些隐晦在黑暗里的千头万绪，最终不过是一场梦，在风雨茫茫的时间旷野中，亦是散发出了凄凉的美。

在收拾我的房间时，我找到了一张照片，是我高三时的毕业留念。我的思绪在那一刻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汹涌，像是月光下黑色的大海，表面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水面下已是暗流交错。于是，我又开始怀念，又开始坐在窗台前开始写大量的字。

看着照片上的一个个面孔，我眼前又出现了那个场景：所有的人在烈日下面站队，每个人脸上都挂满了夏天里独有的那抹潮红，周边的某个同学还说了句，这真像是赶赴沙场赴死前的最后一张临终集体照片，带着些许悲壮的表情伪装了天下无敌的气势冲向那座早已是不堪重负的独木桥。而当相机扫射出的那一个红点渐次划过每个人的眼睛，然后“咔嚓”发出一声类似砍头时的声音，定格，再然后一群人作了鸟兽散，各自离去。几分钟之后，就再也想不起自己前后左右分别站着的是什么人了。

我的高三就定格在了这张照片，心里既欣喜又有说不出的落寞。欣喜的是我终于毕业了，落寞的是我毕业了。我想自己还是无法忘记高三的，甚至可以随时回忆起每一天每一个小时发生的事情，如同看着自己手心的掌纹，丝丝入扣。

回想起奔赴沙场前的前三天，我依然清楚的记得，我还跟我的兄弟还曾围着校园走了一遍，金色的夕阳环绕着美丽的校园，平静的美丽和淡淡的优雅，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一切：书香四溢的图书展馆，情义容容的教学楼，整齐干净的办公楼，无数次跑动的操场，古朴典雅的礼堂，还有下课铃声一响人头攒动的食堂，都留下了我们曾经年少轻狂的身影。

我还对兄弟说：“情同手足的我们，曾经在绝望乏味的岁月里相互搀扶，没想到最后因为这座独木桥要彼此残忍的拼杀，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心情、一种怎样的安排？”

辰逸说：“这或许是命中注定，我们只能选择接受。”

浩子说：“我们已是无处可逃。”

那一刻，我看到的是他们的脸是痛得极为苍白，却没有任何的表情。

而那些温暖但有些哀伤的夕阳将我们的身躯剪成了忧伤的剪影，留在了这芳香四溢的美丽校园里。

而关于那场厮杀，那场残忍的战争，我没有太多深刻的记忆，许是经过高三兵荒马乱的岁月已让我的身心变得麻木不仁。

终于那声刺耳的铃声又开始回响在耳畔，那是终场结束时的声音。随着我最后一个字的落笔，预示着这场厮杀、这场残忍的战争结束了，传说中的黑色六月就这样在悄无声息中走过了，快得让人感到窒息。当我从考场走出，当我想象着这一切的一切都结束了的时候，我的心里竟然感到一丝难过。看着陌生的孩子们渐次走出考场，在那一瞬间眼神变得迷离，稚嫩的面孔也在瞬间沧桑脆弱。我想起了他们的还有我的曾在橘黄色台灯下无数个疲惫的夜晚，头顶还有无数孤独寂寞发着惨光的星星，一瞬间忧伤灌顶。

在回校的公车上，再也没有了先前的欢声笑语、雄心壮志，每个人在经过这场战争的洗礼后变得冷漠而面无表情，每个人都在想着各自的心事，而手机里水木年华那首《启程》此刻悠然想起，每个人都想象着自己又是一番新的征程。

就在启程的时刻让我为你唱首歌

不知以后你能否再见到我

等到相遇的时刻我们再唱这首歌

就像我们从未离别过

别害怕现在的离别啊

微笑着挥挥手说再见吧

明天就等在下一个路口

再远的风景我们会到达

向过去的悲伤说再见吧

还是好好的珍惜现在吧

你寻找的幸福其实不在远处

它就是你现在一直走的路

就在启程的时刻我们再唱这首歌

就像我们从未离别过

向过去的悲伤说再见吧

还是好好的珍惜现在吧

你寻找的幸福其实不在远处

它就是你现在一直走的路

不管怎样的时刻请你记住这首歌

记住我们的梦想从未变过

……

现在我还时不时的听这首歌，但只是已没有当初的那种感觉，像极了一句话：“只是当时已惘然”。

考完后离开校园，我见到了面无表情的辰逸与浩子，我们又一次来到了南湖岸边的假山山顶，看着夕阳照在远处的水面上，反射起点点金色的涟漪，我们谁都没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站着，然后将考试用过的笔、尺子、还有纸从山顶抛向空中，看着它们四下飘散，而那段拥有着义薄云天的兄弟情义、那些迷惘、孤独、绝望、忧伤、青春里的爱恋还有那纯真美好的青春岁月就这么结束在这夕阳照射的天空下，而那个浩子口中的无处可逃的境遇就这样，就这样的在微风轻拂、残阳萧瑟中归于平静，而青春把我们扔给了那个黑色的六月夏天。

只有那曾经的绝望和希望，还有彼此厮杀还时不时的浮现在眼前，漂浮不断。

在高考结束后的第三天里，我已经对那些莫名孤独和忧伤的夜晚感到模糊了，如同是漫天大雾中的玻璃窗，外面的世间百态此刻氤氲成的水气就只剩下一种叫做忧伤的东西，然后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我的世界里打马而过。

一切都结束了，离开曾经待了三年的校园、生活过的宿舍，只是这一次的离开，是最盛大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告别。就像是人死去时离开身体的灵魂，带着恍恍惚惚的忧伤和莫名的恐惧。而那些影子行驶依然留在那空空荡荡的校园里，就这么飘忽不定的来回游荡，哼唱着年少轻狂时唱过而现在却被人遗忘的歌谣和那唯美的二中校歌。

毕业了。每个人都开始尽情的释放自己，去K歌、喝酒、上网打CF，要么就是在街道上肆无忌惮的走着，像是死里逃生般的欣喜若狂。直到每个人都没劲了，越玩越感到前所未有的空虚，空到让自己感到手足无措。后来我们这群还未摆脱懵懂稚气的孩子就开始唱歌，不停的唱，一直唱到声音嘶哑眼泪都要夺眶而出。而外边的马路上，几乎全是参加完高考的孩子们，一个个三五成群、老气横秋。我们就站在青春的尾巴上静静等候明天的到来，怀恋，就这样在无法回头的路上静静的蔓延着。

尘世丛林中有各种不同的场合，演绎着各种悲欢离合，然而一切又像是一场黑色的电影，随时间的车轮越往后越是笑得想要哭出来。

我还记得，那次的毕业散伙会上，我们每个人都变得那么的不舍与眷恋，而我只有靠着酒精的一点一点麻醉着此时此刻已有些衰弱的神经，纵然我不想这样，但那时好像已身不由己，只能以此来安慰着自己有些忧伤的心灵。

真的一切就要结束了吧。那些人终将会朝着各自的方向奔走逃离，带着三年时光的痕迹终会消散在各个城市的角落并最终会消散在全中国甚至全世界的每一个地方。

青春，十九岁的青春定格在那一点上。而那道隔开青春和尘世的大门在十九岁的夏天，轰然关闭了。我们那甚至可以剖开血淋淋的肉体，之后面色惨白的数清肋骨上扎眼裂缝的季节就这样的迷失在了一二年的骄阳下了。从走进这个大门开始到现在，我径自走了三年，三年的时光就这样急匆匆的从我的手指缝间流逝了，我发现自己又回到了一个起点，又要如那首歌一样，重新启程了。

二零一二年的八月三十日，是个星期四，我要去一所被惯有“鲁西南皇家医学院”的地方学习医学专业，开始选择另一种方式去麻痹自己残弱不堪神经了。在报道的路上，车在颠簸中经过黄河大桥，看着湍急的黄河水，坐在窗边的我想起了那暗自消失的岁月，忽然间眼泪润湿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