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去喝杯喜酒

“你为何高兴？”顺着她的话问下去，墨绯璃一双缎墨般流光溢彩的墨眸静静地注视着她的面容，他的神情淡淡的，唯有眉梢上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温色将他心底的柔软泄露无疑。

“因为，”粉嫩精巧的小嘴微微一抿，墨若旖笑得十分娇憨软萌，她细软的食指微微朝他勾了勾，似乎是示意他俯下身子来听她说话。

十五岁的墨若旖身形娇小，尚不足他的肩头高，仿佛是鬼使神差一般，墨绯璃当真如她所想一般，微微俯下了颀长的身子与她平视着。

“因为，”轻软的声音拉了老长的尾音，墨若旖的尾音落下时如同一声轻轻的叹息，她在他耳畔笑道：“我喝醉了。”说完，她便笑出了声，脑袋栽在了他的胸膛。

当真是喝醉了，墨绯璃眉头微微蹙起，却蓦地听见了怀中的墨若旖断断续续传来的呢喃之语，

“...............我喝醉了，就记不得你利用我杀了那么多人的事情了.........好像说，人死了，死了如果生前做了好多，好多好事，就会飞升成仙，可是我的身上沾了那么多血腥，我不能飞升，只能到地狱去，就摘不了星辰............”她细软的手指拉着他的衣袖，含糊不清的声音带着几分悲凉的责备，“你知不知道你害了我..............”

你知不知道你害了我................墨若旖这话犹在耳边落下的刹那，那长长的石阶之上忽地转出了一团雪白圆滚的团子，看见墨绯璃在台阶下等着它，那肥嘟嘟的小狐狸铆足了劲儿迈开自己的小短腿往他身上跳去，异常欢快，攀上了墨绯璃的手臂之后，它心满意足地窝在他的臂弯里。潋滟却极寒的眉目没有半点儿情绪波动，墨绯璃任由这小狐狸躺好，正欲打道回府，却不想，一转身便看见了一抹弱风拂柳的身影。

“臣妾思柔叩见圣上。”面容鲜妍明媚的少女袅袅地行了个宫礼，一张绝色出众的面容比那鲜艳的凌霄花还要耀眼，尤其是眉心一株极小的血海棠花钿，更是将她的五官勾勒得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潋滟的眉目似闪过一丝怔然，

“你到这儿来做什么？”美色当前，墨绯璃一双缎墨般流光溢彩的眼眸仍旧是一贯的凉薄，惊不起任何波澜，他的神情淡淡的，让人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纵然如此，霜思柔的一张脸仍旧是泛出了一丝羞赧，她双手绞着手中的手帕，含羞带怯地开口道：“圣上，思柔看您好些日子没有来霜月宫了，恰好看见您在这里，就...............”

“宫中有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摘星楼，”淡淡地打断了霜思柔那一番倾诉相思之苦的言辞，墨绯璃神色冷冷地望着她，异常动人的声音却没有半点儿温情，“你明知故犯，该当何罪？”

“我...............”霜思柔没有料到墨绯璃竟然会这样说，一张鲜妍明媚的面容羞怯未褪，却惧意陡生，她还未来得及为自己辩解什么，墨绯璃极冷的声音便缓缓落了下来，

“如今便削去你的妃位，贬为贵人，往后，不要再出现朕眼前。”

荣辱俱在一言之间，倘若说方才霜思柔还满心的爱意，想要好好地诉说自己多日来的相思之苦，可是如今墨绯璃的字字落下之后，她便只剩下满心的寒意和惊恐了，鲜妍明媚的面容沾满了泪水，她惊恐万分地开口：“圣上，我不是故意的，求您不要削去我的妃位，将我贬为贵人，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不能出现在墨绯璃面前，无异于打入冷宫，在这深宫之中，她若是不得帝王的宠爱，便如同蝼蚁一般，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脚，根本没有任何存活的意义，即便是苟且偷生，她也会遭到其他妃嫔的嘲笑，俗话说捧得多高就摔得多惨，霜思柔生来便娇贵惯了，哪里能受得了这种气儿，这种苦，“圣上............”

任凭霜思柔哭得妆容晕开，上气不接下气，墨绯璃都没有多看一眼，挪动步子便越过了她离开了摘星楼，他臂弯中躺着的那圆滚滚的小狐狸倒是好奇地回头去打量着那哭得稀里哗啦的霜思柔，一双银色的眼眸骨碌骨碌转着似乎是在想着什么。

摘星楼外，柳蔓菁被霜思柔的侍女阻拦着不得入内，本就满心的不甘和怨气，方才她一路从凌霄宫往摘星楼来，不料途中却遇上了霜思柔，被她套出了自己去往何处之后，那霜思柔立刻便命令身侧的宫女阻拦于她，想要自己去与墨绯璃相遇，霜思柔入宫的时间虽然比她短，但是极为受墨绯璃的宠爱，她尚且是从贵人一步步登上妃位，可是那霜思柔一来便封了妃位，虽然旁人都道她是有了个好爹，堂堂的太尉千金连墨绯璃也要给几分薄面，但是柳蔓菁知道，墨绯璃并非是忌惮于霜思柔父亲的面子，而是喜欢于她，也是因为有了霜思柔，墨绯璃之后见她的时间便愈来愈少，最后她还与那璃公主起了冲突，被墨绯璃从妃嫔贬为贵人之后，就更是再没有见过墨绯璃，这种种缘由，都让柳蔓菁恨极了那霜思柔，只是她隔着远远的距离看着墨绯璃与霜思柔的交谈，瞧见了墨绯璃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霜思柔整个人都瘫坐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又登时觉得霜思柔阻拦她是件好事，除墨若旖外任何人不得靠近摘星楼这一道命令，是与墨绯璃下令修建摘星楼一同宣告的，平素墨绯璃也鲜少来这摘星楼，自然不会有什么人会违抗这个禁令，没什么先例，柳蔓菁与霜思柔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如今有了霜思柔这个活生生的先例在前，柳蔓菁便顿时觉得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心悸之感，所幸，差一些便是她了。

从摘星楼出来之后，墨绯璃没有原路返回回凌霄宫，而是漫无目的地走着，待他缓过神来的时候，眼前的景物却是墨若旖的寝宫殿门，“长生殿”三个鎏金大字赫然跃入他的眼帘，原来他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长生殿。缎墨般流光溢彩的眼眸流动着淡淡的光泽，墨绯璃伫立在长生殿殿门前，一如他方才立于摘星楼下一般，没有任何举动，也没有要走进去的意思，攀在他手臂上那一团圆滚滚的小狐狸瞧见回到了墨若旖的寝宫殿外，喵喵叫了几声似欲要他带它进去，可是都被墨绯璃无视了。

“圣上，臣去凌霄宫寻你不见，倒是让我好找啊。”一道调笑声在身后响起，虽然是毕恭毕敬的言辞，但是从夜雪尘的嘴巴里面说出来，总是带着一股痞气的笑意。

“何事？”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墨绯璃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垂了下来，敛去了墨眸中的所有情绪，待他再度抬起的时候，那一双缎墨般流光溢彩的眼眸便如同往常一般，没有任何波澜。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阴柔俊美的面容仍旧是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夜雪尘一双妖异的深紫色眼眸跃动着沉沉的光影，“北澜国那边有人传了封密信给我，想来探探我的口风，似欲要与我们结盟，除去㬚殿下，”仿佛是怕墨绯璃不明白一般，夜雪尘补充道：“是公主假扮的这个㬚殿下。”

“传密者何人？”墨绯璃一张极盛的面容神色淡然，让人难辨喜怒。

“尚未知道，”微微摇了摇头，夜雪尘唇角勾勒出一抹弧度，他的话锋陡然一转，“不过，巧的是，北澜国皇帝也遣人送了一封请柬来。”

“所为何事？”攀在手臂上那团肥嘟嘟的小狐狸蓦地伸了个懒腰险些摔下去，墨绯璃修长如白玉般的长指微微拢了拢它圆滚滚的身子，一边问道。

“他们奕王大婚，邀我们去喝一杯喜酒，”言及至此，夜雪尘妖异的深紫色眼眸浮起一丝笑意，仿佛是觉得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一般，“这奕王素来以行事光明磊落、视名利如浮云为奉，此番倒是乐意承了他弟弟的情，受了封赏。”

闻言，墨绯璃一双缎墨般流光溢彩得摄人心魂的眼眸微微扫了一眼夜雪尘的面容，却是说了一句无头无尾的话，

“该上路了。”

“...........哈？”夜雪尘不明所以，阴柔俊美的面容一派茫然，“上哪儿去？”

微风如流纱拂面，墨绯璃浅淡清冷的声音透过风中传来，“去喝杯喜酒。”

十三殿下府内，

医师给北澜璟施过针后交代了几句照看事宜便退下去熬药了，偌大的屋子里面就只剩下墨若旖一个人，她轻手轻脚地给北澜璟盖好被褥之后，瞧见他的额头上因为方才施针的时候冒出的些许细汗还未干，便寻了一块干净的帕子靠在床榻边沿，一下一下轻轻地顺着他面容的线条擦拭着，墨若旖一双澄澄湛湛如玛瑙清溪般的眼眸神色极为认真，比被墨绯璃抓着读书识字的时候还要认真。忽地，双眸紧闭的北澜璟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尔后苍白的唇瓣缓缓地翕动着，仿佛是陷入了什么痛苦的梦境一般，墨若旖微微俯下了脑袋，凑近耳朵去细听他在说什么，

“别，别走，你别走............”北澜璟无助而虚弱的声音一点点传入耳畔，墨若旖正疑惑着他梦见了什么，北澜璟忽地伸出了手抓住了她细细的手腕，仿佛是害怕失去什么一般，低低地喊着，

“别走，清舞，你别走..............”他低低的喃喃自语中，微微透着几分恳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