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象牙塔里的兄弟

光阴就在生活的繁忙中辗转，真的像朱自清他老人家文中写的那样，匆匆，太匆匆！不经意间，时光行走在窗前的阳光里，流逝在日出日落的奔波中，消失在了百转千回的期盼中。曾经我以为大学一词离我是那么的遥远，我总觉的自己还是个孩子，大学那是成年人以后的事情，没想到时光就是如此不通情达理，将我从孩子的世界里硬生生的拖拽出，并用一种诡异的表情看着我说，年少不再属于你，你该离开了。我的眼泪滑落下来，心里也盛满了水，我不敢动，生怕漾出一地的悲伤。

当凉风送走了夏日的躁动，还要故意掀起我那不算长的头发，或许它在告诉我，你要接受高考过后的现实。而当枯残寂寥的黄叶被风卷起的时候，我知道，自己又该启程了，去那个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城市去上学了，无论那个学校怎么样，我还是得离开家，只身一人背起行囊，踏着萧萧落叶，踏上去往那个陌生之城的路途。

客车疾速的向前行驶，脚下的那片伴我十多年饱浸记忆的热土逐渐离自己越来越远，我的眼睛湿润了，就像是小时候憋不住尿的孩童。泪水顺着脸颊湿哒哒的往下流，纵使我想要克制，但我做不到。我只有是强忍着哽咽，尽可能地往自己视线里装入这些熟悉的背影，可在此时此刻，一切却变得那么的陌生了。

选择了一个自己不是那么喜欢的专业，总感觉有些惶恐和失落，可是这终归是无法改变的。因为当初的文理分科，我选的是理科，遵从了父命，而后又选择了医学专业。出生在医学世家的我，只能是选择弃文从医，很有悲壮的色彩。因为我牺牲掉了自己的意志，我曾幻想着自己是个文科生，整日沉浸于文字的世界里，梦幻而且平静，或许那才是我所向往的归属。我一直认为理科生应该有心如止水的修为，能够在茫茫题海中游刃有余，而我还差的太远。理科生应该拥有令人叹为观止的神经质和敏感的行事作风而我差的太远。我不会对径直落下的球体做出受力分析然后还要想象出它的活动轨迹，也不会看着远处的楼房就能想象出它的抛物线以及做出它完美的对角线。我都不会，而我的同学却对此如痴如醉。这就是我和他们的差距。连那数学老师，我都能将他想象成是西游记里妖魔的化身，能看的出来我是有多出轨。

我依稀记得那次客车走了七八个小时，几经辗转，才到了那个陌生的城市，那个享有“牡丹之都”美誉之称的小城。我拖着沉重的行李站在车站门口，看着来往的行人脸上都挂着无法言说的表情就这么急匆匆的走着，丝毫没有注意到一个拖着行李孤独而落寞的男孩……

学校坐落在这个城市的郊区，不过庆幸的是，在它的周围不远的地方是这所城市的象征性名片——牡丹园。这是也算唯一让我感到欣慰的，虽然说这的牡丹园我大学期间一次也没有进去欣赏过。有那么点悲剧的味道，来到这不看牡丹就犹如进了餐馆不吃饭只喝水一个道理。

当我来到学校门口时，第一感觉就是这传说中的“鲁西南皇家医学院”竟是如此寒酸。连学校的大门都还不如那个我曾生活过三年的地方，无数次向往的大学还没进去就已经失望透顶。一瞬间，一种叫做后悔的念想刺痛了我的神经。

我上大一了。曾经一句向往了多次想要大喊出的话语如今却选择了一种轻言细语，有气无力犹如临终的遗言。

如果说这所学校让我能唯一感到有些欣慰的是，宿舍的空调、图书馆那丰富的藏书和优雅的环境。记得我曾无数次对我的朋友、同学炫耀过此事，他们的回答无一例外，你的学校是个土豪。殊不知，这所学校就这两样可以让本校学生的脸上挂满了自豪。当然了，那时的我还没留意到，这所学校最大的特色，则是许多男生眼中理想的“女儿国”，理工科男生向往的“肉多狼少”的人间圣境。

我在学校转了大半天，总算是弄清楚了东西南北。这所学校说大不算大，说小也不算小，从某一时间段，我认为这就像是矛和盾，说不清道不明。在宿舍一仁兄的帮助下，我完成了一个新生必须要履行的手续：领生活用具、饭卡、还有就是报道……我用方言说的话让他们感到奇怪，直到后来我才想起，这已不再是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这是所谓的大学，要用所谓的普通话才能混迹校园，只是没想到的是后来的我却被这当地语言迷失了双眼。

我依稀记得，当天晚上，宿舍里只有四个人，都是省内的，只是来自的地方不同而已：有两位梁山好汉、一位莱阳牛人加上我这个江北水城的朴实小生。除了互通姓名外，其中一个还做起了更加详细的介绍，滔滔不绝的讲起了自己的风云史。许是初来乍到，我却没有他那么的随性枉然，只是听他眉飞色舞的讲演着，时不时的还给自己点根烟，做起了“喷云吐雾”。起初，我对香烟这种东西比较反感，因为我害怕烟草燃烧所释放出来的烟雾能让我窒息，从而走向死亡。可后来，许是一个宿舍八个人，六个是烟鬼，影响颇深，更何况在这“女儿国”似的大学里注定要经历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注定会因爱而生伤感，注定会和烟草擦出暧昧的火花。

那一晚，我并未熬太久，很早就躺在了床上。只有其他几位还在不停的说着什么。我想我还是那个喜欢安静而孤独的孩子，只是不曾想到这种性格竟会让我在这所谓的大学生活中变得更加孤独而且厌倦。

第二天一大早，宿舍的几位都起得很早，之后才知道其中的两位好汉王斌和郭春还有一项让人羡慕而嫉妒的事，女生请客吃饭。而我和莱州牛人就没那么好运，只能是欣赏下一这学校的风光了。

一个上午就这么枯燥乏味的度过了。

下午，我们去了老师的办公室报道。陌生的办公室、陌生的老师。报过道走出办公室，莱州牛人就预言说，咱们这个导员定不是个善良的主。我不相信，可后来事实证明我错了。以至于才有了后来那首在班内风行一时的歌谣出现。

我们在校园内逛了大半天，才真正领会到“女儿国”的魅力所在，果然是名不虚传，高矮胖瘦、黑白美丑、要啥有啥、应有尽有。我想这是每一个男性同胞所向往的地方了。只是有些时候只能是“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这毕竟是个看脸的时代，谁又敢断言校园里的高瘦美一定能垂青自己呢？

回到宿舍，已是下午六点。而王斌和郭春的脸上则是挂满了幸福的笑容，他们不停地对我们说着今日发生的种种，时不时的还手舞足蹈。看着他们华丽而兴奋的表演，让我再也一次选择沉默，因为这毕竟才是大学的第一天，有什么可值得去炫耀的呢？之后发生的什么事谁都无法预料。莱州牛人只是自顾自的享受着烟草带给他的快乐，丝毫不去理会他们。

我躺在床上，不知为什么看着他们兴奋的样子让我的心里多了些许杂乱，乱到理不出丝毫的头绪。转而又想起了那个远在天堂的佳人，我尽力逼迫自己不去回忆，不去回想。因为害怕眼泪又会不争气地挤着向外跑，那种感觉是最不想回味的。可有时候却总是由不得自己。

时间此刻又像是倒带回了那个高考前夕的下午，正在操场看球的我听到一个消息，高中两年唯一喜欢过的女孩因为疾病的困扰离开了人世。那一刻，我的脑子轰的一声，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水雾。而身体就好像被抽离了那般瘫坐在地上。我以为这是个玩笑，怎么都不想也不愿去相信。因为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在学校见到她，我一直坚信的理由就是她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旅游，总有一天还是会回来。可是当一切现实的不能再现实的东西出现在我的眼前时，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当你没有翅膀，却一度的想要选择飞翔的时候，最终只能是像一只失去了海洋的海龟一样，一步一步艰难的爬行在淤泥中。可好不容易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走出了那么一点点距离，回头一看没想到却错了方向，并且再累也无法改变的是，还要奋力的往前爬，还期盼着新的奇迹出现。只是最终，她还是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我依然记得，那次给同学过完生日，喝醉酒的我曾发疯似的跑到学校附近的假山上，发出狼嚎般的一声痛吼！接着便是一切又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打死我都不愿相信，那个活泼美丽且总是能在身边安慰我的女孩已经踏上了去往天国的路上。

当天晚上，我在宿舍的阳台借着微弱的灯光写下了一首文言词，为的只是想能让自己的心得到些安慰，也算是对她的一种怀念。

繁花四散叶亦落，遗一地彷徨。仅此时日，值鱼跃龙门之时，心亦成殇，却为何故？伊人拂袖而去，往归天际。故黯然神伤。

吾闻之，忽感晴天惊雷，此心寒凉，久难安坐，自觉悸动满殇。

时至今日，梦醉伊人，思之念之如长江之水浩浩汤汤，甚感至深。谁料想，世事无常，昨日馨香竟成今日凄凉。寒夜晴空，皓月洒清辉，夜柔似水，指尖划别离。然伊人离去，已无闲情逸致静观别样之景。尘梦化蝶，寒露沁然，不觉之中已是潸然泪下，惜一缕凉风独载满腹忧伤，携一指寒霜，静于风中独结古道惆怅。然却再无伊人之言宛转耳畔，伊人之影静现面前，徒有独怨人世寒凉，空哀生命孱弱。

执笔倾诉过往，引怅惘，西窗寒凉，一如既往。佳人抚慰之言今又念在耳畔，终难忘却。

吾欲悲事之时，韶光黯然，心亦随之沉沦，幸而伊人悄然而至，慰吾之心矣。然今日天公有憾，使之悲苦离世，无奈殇情，独而含泪。

继而殇情别离后，谁人知？谁人晓？晨雾散尽苍凉几多愁？彷徨中迷醉双眸几多忧？而今只身一人独赏彼岸残花。

余泪存目，伊人终拂袖而去，恍惚隔世怆然泪下，悲憷撼天。

堪忆红颜，心事起涟漪，往事尽矣，徒留悲凉。悲叹之余，执笔倾诉，兼怀吾之挚爱，聊寄天国伊人，书记于此，似回梦无声，潸然泪下。

依稀记得，写完后，我还将一张邮票贴在上面，然后用打火机点燃了它。幻想着这些文字能邮寄到她的手里。看着逐渐燃烧的纸片，我沉默着痴痴的看向远方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