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江畔
第七十九章 江畔
萧莓急匆匆的回到东北，她不知道方城怎么样了，只关心苏秋。回到政府，抓着副官就问:“苏秋呢？”副官说道:“第三医院。”萧莓又到第三医院，询问了护士，站在苏秋的病房门前迟迟不敢敲门，深呼吸几口，她敲了敲门，推门进去。
一个不认识的人趴在苏秋床边，苏秋脸色苍白，脸上带着伤痕，闭着双眼躺在病床上，萧莓的手在颤抖。她慢慢的走近，病床边上的人一下子睁开眼睛。
“嘘...”萧莓做出手势，那人战战兢兢的站起来，“你是谁？”虽害怕，却警惕。萧莓看着苏秋说道:“党国直属，情报组，军衔上将，萧莓。”那人显然是知道萧莓的，说道:“那，那我先出去...”萧莓拦住她，问道:“现在苏秋什么情况。”
那人唯唯诺诺的:“上校现在昏迷不醒，已经三天了，医生说三天不醒...就...”“就什么!”萧莓低吼着。“就醒不过来了。”那人快速的说道。
萧莓的眼睛中流露出了绝望的神情，她扭头看着苏秋，问到:“现在三天了？”那人说道:“还有五个小时。”“我守着吧。”萧莓说道，那人识时务的出去了。
萧莓看着苏秋的面容，伸手拉着苏秋的手指，重重的叹了口气。
苏秋上了飞机后，盘踞在了东北上方，她看着对面的战斗机，像演习一样操作着，深呼吸，再强的心里素质在这场战斗面前开始崩塌，这关系着东北人民的性命啊......
开炮，躲避，撞击......苏秋眼神沉稳，她看着自己身后的那一个个的黑点被击落，自己对面的黑点也一个个落下，像疯了一样操作着操纵杆，一场战争下来，党国虽没有胜利，却也弄得两败俱伤，日方损失极大。苏秋疲惫的操作着，她看着自己对面残余的飞机，她知道，坐在第二架飞机上的是铃木次郎，把他除掉，党国又少一个威胁。
她咬牙，飞快的冲向那架飞机，炮火已经不多了了，只能硬撞，就比着看，谁能撞过谁了。
苏秋想尽办法撞机尾，又开了一炮打中螺旋桨，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绕到飞机的底部，她让自己的飞机倾斜，开炮，炮火从机舱穿过，苏秋脱力的往前顿了一下，她又重新握上操作杆，往回飞着，突然，机身一阵猛烈颤抖，苏秋了然，“被炸原来是这种感觉。”，她知道自己的螺旋桨被打坏了，又是一下，机尾，苏秋脑海中闪过萧莓的音容笑貌，她选择了自己往下坠，砸到地面上，说不定能保住性命。
苏秋失去意识，此时脸上已经挂了彩，不知道身处何地。
据说，苏秋是被附近的村民发现的，见穿着党国的军服，就送到了医院。
萧莓骄傲的看着苏秋，这是我的英雄呐。
沈南禾和段七七不多久得到了消息，段七七按耐不住，“我要去东北!”楚惘言拦着不让段七七出屋门半步，“我马上也该出去了，你在军区呆着!现在不是你闹着玩的时候!”楚惘言头次这么吼段七七，段七七气的砸东西，“苏秋啊！她现在生死未卜，我却在这里偷着安逸？”楚惘言看着段七七，“你知不知道现在这样，能活下来已经很好了。我只是想让你活着。”段七七被楚惘言的眼神盯的发慌。
沈南禾没有闹，闹不是她的特性。
她看着程铭灏，说道:“我想去前线当个后勤。”程铭灏直截了当，“不可能。”他眼眸深邃，“我曾经想着，你若是要上前线，去打仗，我就陪你一起，可我现在发现，不可能。我见了那么多的生离死别，你一走，就基本上不会再回来了。我不会放你离开军区，你在这儿好好呆着。我跟惘言，只想让你们活着。”
程铭灏的话对沈南禾没什么用，沈南禾决定的事情，任何人都无法改变，她去军校就是为了能打仗，她身体不好，现在已经好很多了，专业不对口，她可以当后勤。总之，不会再像现在一样躲在军区。
程铭灏知道拦不住，只能陪她一起去，自己其实已经可以不坐着这个位子了，发号施令，沈文煜和楚惘言这几年也学会了好多，他们两个已经能撑得起来大局了。
“我陪你去，明天就走。”程铭灏说道。
第二天，程铭灏带着沈南禾对众人辞行，沈文煜不愿意让沈南禾走，他唯一的妹妹，这战乱时期，哪里不是战火冲天，他能护的住的地方，就只有这军区内让她不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了。
可他明白，自己的妹妹绝不是那种苟且偷生的人。
重重的叹了口气，“去吧。”沈南禾看着自己的哥哥，当年晋城的“酒囊饭袋”，已经成了独当一面的军区司令。
没有什么挥泪告别，也没有声泪俱下的哭诉。
段七七被沈南禾带走了。楚惘言没办法跟着去，党国需要他。
段七七说她没有怨言，她知道楚惘言是真的对她好，为她着想，这么多年，她能理解他的苦楚。
“南禾，你说苏秋...”段七七喃喃道。沈南禾打断她，“没事的，一定没事的。”段七七点头，“咱们两个不能垮，萧莓还等着咱俩呢。”段七七这话说的很是心酸。
沈南禾低低的“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一下又一下拍着段七七的肩膀，程铭灏坐在最外面，握着沈南禾的手。
沈南禾的手指冰凉，已经初夏了，沈南禾的手却还是没有温热。
“灏哥哥，苏秋曾经跟我说过，空军执行任务，一朝一夕，不畏生死，若是她死了，就把骨灰撒在漓江，若是找不到尸骨，就把她的怀表扔在漓江。”沈南禾的声音一贯清冷，此时带着微微颤抖。
程铭灏温暖干燥的大手抚在沈南禾的头顶上，低声道:“放心吧，一定没事的。”
程铭灏这次去东北，跟白振国知会了一声，白振国表示欢迎程铭灏的到来，陆军要交给程铭灏指挥，沈南禾待在后勤。
程铭灏接受了。
萧莓苦苦的守着苏秋，她的眼神中带着希冀，喃喃低语着:“苏秋啊，你别丢下我，你还没参加小禾儿的婚礼，还没穿裙子呢。你还没陪我去苏州城呢，还没把苏修交到王亥手里呢。”说着，眼泪已经顺着脸庞滑了下来。
苏秋的手已经冰凉，距离医生的三天期限，还有一个小时。萧莓没敢离开过半步，苏秋的呼吸已经变得极其微弱，她的身上插着从国外买来的仪器，身上带着许多萧莓不知道的东西，萧莓不敢乱碰，她就握着苏秋的手指头，一点一点的，说着自己和她，还有这几年来她们几人之间的小事。
一点一滴，似在回忆，似在告别。
时间慢慢过去，护士再也没来查过房，萧莓守着苏秋，谁都不让碰，她说苏秋还能醒过来。可苏秋此时，早已没了呼吸。
谁都知道，苏秋死了。萧莓知道，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她就是不愿意接受而已。
白振国无奈，派人把萧莓拉开，萧莓像疯了一样的大喊大叫，白振国看着心酸，没让萧莓去看苏秋火化。
萧莓眼睛肿的像是核桃一样。
沈南禾赶来的时候，萧莓抱着苏秋的骨灰盒在长椅上发呆。
萧莓看见沈南禾和段七七，一下子绷不住了。“小禾儿，七七!咱们，咱们四个团聚了。可是，可是苏秋她!”萧莓说不出来话。
沈南禾伸手抱住萧莓，段七七也抱住了她，程铭灏去找了白振国，留出空间给这三人。三人坐在长椅上，萧莓停了半晌，说道:“他们动作可真快，苏秋才走了多久啊，他们就那么急着，把她给送到了那里，还把我锁在屋子里，末了，给了我这个小盒子，说这是苏秋。”沈南禾听的一阵心酸，说道:“苏秋以前说过，让把她的骨灰，撒到漓江。”萧莓说道:“她说她要归根。”
漓江贯穿东北，晋城，方城，上海。几个城市及周边的县市都是靠漓江的水养活的，漓江又被晋城和上海称为阿母河。
“归根好啊，归根好。”段七七泪眼朦胧，不断的重复到，她听着萧莓描述苏秋的模样，一直在说:“那得多疼啊，疼死了。”
三人商量一番，傍晚，程铭灏开车带着三人去了漓江在东北的支流，这条河叫“秋水河”。萧莓听着这名字，嘴角带着一丝笑容，“真好，这河带着苏秋的一个字，苏秋要回家了。”她眼神悲戚。
三人打开盒子，一人手里抓了一把骨灰，撒向河中，哭着喊道:“回家了!”
程铭灏看着三人这个样子，心中一阵心疼。萧莓坐到地上，说道:“本来呢，我是该笑着送你回家，可是我忍不住啊，你不答应我会回来，你别这个样子啊！”沈南禾和段七七早有察觉到过，萧莓对苏秋和对她们有一丝不一样，现在沈南禾明白了，那是爱。
是萧莓对苏秋的爱，就是那种像自己和程铭灏之间一样的爱。
苏秋的骨灰被萧莓留下来一点，她装到了一个小玻璃瓶中，挂在脖子上，苏秋的怀表也被萧莓留了下来，这一切，只有萧莓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