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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2章 .半个时辰
北地王重重一叹:“在敦煌那夜,你若来求我,她便不会死。”
单晴瑶身子猛然一颤,若她注定是他的人,那时无论如何也该去求他,那至少青丘女毕落就不用跳河,世上就少了一个断肠人。她的心霎时痛得难以自持,身子颤栗不止,泪水滚滚而下。
北地王把她转向自己,紧紧地环抱住:“别哭了,你对她的心意,她会明白的。我已经把信八百里加急送往大月氏,玉公子四日后就会收到四千月氏子民快要返乡的好消息。我的爱,我答应你,只要你在我身边,我绝不会向大月氏用兵,大月氏子民从此便可安乐太平地过日子。”
单晴瑶悲咽着:“我代大月氏子民多谢北地王。”
北地王深深地凝视她:“我可以为你做一切事情,只要你的心里有我。”
他的目光像攀沿缠绕的藤蔓,想要把自己的身影缠入她的眼中,缠入她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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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子扬手拿布帛,站在城台上,悲痛却远超欢喜。
北地王归还四千月氏子民的自由,如此重的礼,代表了他对单晴瑶极为宠爱。他身为一国之君,保不住最爱的女人,护不住唯一的妹妹。复国了,而他却变得一无所有。
陆皓走向玉子扬:“王上,臣有不中听的话想讲。”
玉子扬默不做声。
“王上与先王一样重情重意。先王娶了王后就发誓绝不再娶,于是拒绝了所有西域国联姻的请求。正因如此,在楼兰攻打月氏时,没有任何一个西域国出兵相助。如今,大月氏有骏王令,四年内众西域国要听令于王上,但四年后又如何?因为王上对夫人的冷落,龟兹王已开始要逐步撤兵,没有龟兹支持,大月氏孤军在外,能抵御多少次外敌来袭?”
玉子扬冷锐地凝视陆皓,言语中充满了恨:“杀将是要朕去讨好害死青丘女毕落的夫人?”
“臣相信滕老帮主早与王上提过多次,为了稳住龟兹的支持莫要过分冷落夫人。如果夫人不是悲痛欲绝,她又怎会受乌孙唆使,右夫人就不会……。”
玉子扬怒目瞪住他:“杀将言外之意是朕害死青丘女毕落吗?”
陆皓坚定清和地看向他:“右夫人的牺牲是为了王上成为一代明君,也是为了更强盛的大月氏。右夫人的用心难道王上不尽力去实现?”
玉子扬目光中燃起熊熊烈火。
“就算强如楼兰,楼兰的北地王也要与楼兰各部族联姻以维系各族的联盟。如今北地王极为宠爱楼兰公主,有楼兰公主在,北地王暂且不会向大月氏出兵。但北地王妃嫔美人众多,他的恩宠会有多久?若失去了北地王的宠爱,楼兰公主在楼兰的日子又会如何?若大月氏强大到可以翻云覆雨,楼兰公主就算身在楼兰,也无人敢相欺。”
玉子扬的怒火中渐渐透出了凄冷:“杀将是要朕去做父王最不屑之事,要朕去与西域各国联姻?”
陆皓郑重地点头:“不错,臣正是此意。大月氏夺下了骏王令,此时正是好时机向各西域王请求联姻。为了大月氏的百世强盛,望王上三思。”
玉子扬静默地站在城台上,遥望被白雪笼罩的蓝氏城。此时是白雪纷纷的黄昏时分,街上行人稀少。大月氏的百姓应该都在家中点火取暖,一家人聚在一起,平和安稳地共用晚膳。
玉子扬猛地紧攥拳头,向侍女叫道:“去夫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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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子扬在一天内向三个西域国发出了请求联姻的简书,又发急信给滕连虎,相约二十日后于北地郡相见。
陆皓问:“王上为何要去北地郡?”
玉子扬道:“去楼兰会路经北地郡,朕约二弟有事商谈。”
陆皓震惊:“王上要去楼兰?”
玉子扬果断地点头:“朕要亲自去楼兰迎回受了四年苦难的月氏子民。”
北地郡,曹公馆。玉子扬一行几百人风尘仆仆地前来。
再见滕连虎,他明显消瘦了许多,苍白的脸色中透出浓浓的憔悴。他的眼眸失去了光彩,像是被什么割破了,变得斑斑驳驳。
“二弟的伤全好了吗?”
滕连虎苦道:“王兄所指的是什么伤?”
玉子扬重叹一声:“北地王释放四千月氏子民返回大月氏。”
滕连虎凄凄道:“我知道!”
玉子扬微微一震:“你派了探子去王庭?”
滕连虎默不做声。不错,他派出了十几个探子潜入北地王王庭,每日都会把单晴瑶的消息飞鸽传回。
单晴瑶重病了,病好了。
又病了,又好了。
北地王的苗圣女之位悬空。
北地王为她举办了盛大的生辰晚宴,安排了最奢华的烟花。
烟火失事,北地王舍身相护。
单晴瑶住进了北地王寝帐,两人夜夜相伴。
看到这,他的心好似被千刀万剐。他在寒夜中苦站一晚,得了重风寒。乌远良暗暗下令,不再传递单晴瑶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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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子扬道:“二弟,公子来信说你对安华马帮的生意已意兴阑珊,每日百无聊赖。既然如此,为兄有个不情之请。四年多前楼兰攻破月氏时,有一部分月氏子民流落去了青海一带与当地的羌族人混居。他们一直被楼兰,乌孙,甚至其他西域国驱赶掠夺。为兄想请二弟前去安顿他们。”
滕连虎微微一怔:“我只是个生意人,治人治地我无能为力。”
玉子扬看见他满脸落寞,摇头嗔道:“你每日萎靡不振,我的爱就会回来吗?我的爱若看到你现在这样子恐怕是又心痛又想踹你一脚!”
滕连虎凄然道:“我护不住我的娘子,又有什么能力去守护他人?”
玉子扬一手拽起滕连虎的衣领,怒道:“那个精明果断,乾坤在握,助我兴复大月氏的滕连虎去了哪?没了我的爱,你就什么也不是了吗?如果真是如此,我反而庆幸北地王把我的爱抢去,因为北地王虽然霸道,却是个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真汉子。”
滕连虎的眼眸霍然燃起了怒火。
“北地王有那么多女人,他会喜欢我的爱多久?如果你是真心待我的爱,与为兄一起打造大月氏盛世,几年后,以大月氏的强势,把我的爱要回来。”
玉子扬的话彷如旱天雷把他沉沦的灵魂惊醒。滕连虎眼中的裂痕在燃起的希望中,一点一点地拼凑。
玉子扬目光如炬,紧捉住滕连虎的手:“二弟,与为兄一起把失去的一切全部夺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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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丹甘为单晴瑶换上睡袍,为她梳理头发时,北地王走入帐中。丹甘急忙行礼离去。
单晴瑶拿起梳子继续梳理丹甘才整理了一半的头发。
北地王柔和一笑,拿过她手中的梳子,坐在她身后,为她梳起头发。他的动作有些笨拙,用劲稍大时,把单晴瑶扯得唉哟叫起。
单晴瑶娇嗔道:“你也是这样为别的妃子梳头?”
北地王把她身子转过来,凝视她:“我只为你一个人梳头。”
单晴瑶目光微颤。
“汉人不是有说,夫君为娘子梳头,就会长长久久,一起到白头。我以后每夜都为你梳头。”
单晴瑶心中冷然:“北地王是随便说说,还是承诺?”语气中带有隐隐的挑衅。
北地王微怔。单晴瑶淡然一笑,站起想去灭灯。
北地王捉住她的手,把她拉入怀中,他的目光明亮如星:“我承诺,只要身在王庭,我一定每夜为你梳头。”
单晴瑶呆愕一瞬,心海泛起了莫名的涟漪。
“我的爱,让我为你梳头,直到白头,好吗?”
单晴瑶低“嗯”了一声,悄悄把脸转到阴暗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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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天还是会飘雪,明媚温和的阳光像在宣示,冬将尽,春将至。
不知不觉中,单晴瑶在北地王寝帐中住了一个多月。北地王偶尔召幸妃子,却也必定会在单晴瑶睡前回来为她梳头。今夜,陆皓带来了一个极妖媚的舞娘,那舞娘缠着北地王不放,他一晌贪欢,夜里没有回寝帐。
天微亮时,北地王匆匆赶回寝帐时,单晴瑶已不在帐中。侍女回道楼兰公主约了小楼兰公主们去看日出。
北地王急步走出。在北地王营帐不远处的小山丘上,单晴瑶抱着小雪儿和四位楼兰公主并排坐着在山丘顶。
“你们还真的来了。我还以为你们都要睡懒觉,起不来呢!”
“当然,我们都会遵守承诺。”大楼兰公主拍拍胸膛道。
单晴瑶拍拍她的头:“好样的。不过,可别期望别人也会像你一样守诺。没有人知道明日会如何,承诺的话还是少说。”
天空透出了红彤彤一片,殷红似蜿蜒的血。单晴瑶给每人两块清透的冰块,放在两眼前,赤红霎时变得七彩缤纷。楼兰公主们惊讶地欢叫:“是彩虹的颜色,好美啊!”
单晴瑶粲然笑起,透过冰块,霁红的云彩瞬间变得色彩斑斓。
大楼兰公主感叹道:“楼兰公主娘娘,你会的东西真多。难怪母妃说父王很喜欢你。”
单晴瑶淡然一笑:“那你母妃有没有说以前你父王是不是也很喜欢她?以后你还会看到你父王有别的更年轻貌美的妃子,然后你就会忘记原来你父王曾经喜欢过我。”
大楼兰公主不解地问:“难道没有人会喜欢一个人一辈子吗?”
单晴瑶凄凄一笑:“有啊,我父王一辈子只喜欢我母后一人。”
大楼兰公主眨眨眼睛:“楼兰公主娘娘你这么美,说不定父王也会喜欢你一辈子。”
单晴瑶哈哈笑起,笑中却有凄凄:“全天下最不可能一辈子只喜欢一个人的是你父王。你长大了,不要嫁一位君王,嫁一个普通的杀将。生之所愿,两心相依。心之所念,白首不离。”说完时,眼眸蒙上了一层雾气。
“生之所愿,两心相依。心之所念,白首不离。”大楼兰公主喃喃“是什么意思?”
“就是一生一世一心人。”
“会有这样的人吗?”
单晴瑶轻轻地扬起唇角:“有!”
“是小老鼠!”小雪儿欢叫起“楼兰公主娘娘最喜欢小老鼠!”
北地王静静地听着,面容冷冷清清,清冷的鹰眸中射出的却是灼烈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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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北地王回到寝帐时,丹甘正为单晴瑶更衣就寝。
“梳子呢?”北地王问。
“不用了,我以后盘起头发睡觉。”
北地王的刀目一紧,重重地再问:“梳子呢?”
丹甘急忙递上梳子,慢慢退出寝帐。
北地王把单晴瑶已盘好的头发解下来,再用梳子柔柔缓缓地梳理她的头发。
单晴瑶不知恼怒什么,一手抢过他的梳子,重重地往地上一扔:“我不用你梳头。”
北地王凝视她片刻,慢慢地捡起梳子,再要去为她梳头。
单晴瑶又抢过,往更远处一扔。
北地王竟然笑了起来,走去把梳子又捡起,又要为她梳头。
“我不要你梳头!”单晴瑶怒吼,拉起窗帘,把梳子扔出帐外。
北地王哈哈一笑,走出帐外。不一会儿,手拿梳子走了进来,微笑地问:“还想扔去哪?”
单晴瑶怒目瞪向他,拿出匕首,拉起长发就要割去。北地王急忙拉住她的手,一用劲,单晴瑶手上的匕首就哐啷落地。
“原谅我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北地王注视单晴瑶,郑重中带有乞求。
单晴瑶重重地甩开他的手:“你不再帮我梳头,我就原谅你。”
北地王静默了片刻,捡起地上的匕首,割下自己的一束头发,递给单晴瑶:“以后我若再失约,我就还你一束头发。”
单晴瑶膛目结舌。头发对楼兰人而言如身体一样重要,伤了头发就等于伤了身体,于是楼兰人在十五岁成年后不会再割头发。
千斗力王推开面前的断牙,向门口走去,头也不回地说道:“我还是那句话,天底下没有我千斗力王不能离去的地方!”说完之后推门而出,却发现在聚义堂的门口杨万和严阵以待,目露凶光地盯着千斗力王,而千斗力王带来的十八家奴此时却不见踪影,千斗力王眉头大皱,扭身回到聚义堂,来到断牙跟前,一脚踹向断牙的腹部,断牙微微欠身,躲过千斗力王的攻击,而后一掌拍在千斗力王的胸口,千斗力王当即喷出一口鲜血倒飞出去,断牙轻蔑地笑道:“我也还是那句话,既然你千斗力王主动来我安化马帮,就此留下。”
千斗力王不顾嘴角流出的鲜血,指着断牙的鼻子骂道:“断牙,你可曾想过将我强行留在安化马帮的后果?”
断牙又是一脚,将千斗力王踹倒在地,踩在他的身躯上,居高临下地说道:“你要认清你现在的处境,你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天罗世家九爷,而是我安化马帮的阶下囚,至于后果,你用不着恐吓我,我断牙从小就是被吓大的,又岂会因为你的三言二语而轻易放弃心中的决定?”
断牙对着门外吼道:“来人,将千斗力王打入地牢,严密看守,他若逃跑,我唯你们是问。”
很快杨万和走入聚义堂,将千斗力王五花大绑,拖着如霜打茄子一般的千斗力王向地牢走去,千斗力王本欲挣扎,被杨万和用刀套砸在脑袋上,顿时老实起来。此时千斗力王才发现,跟随他而来的十八家奴横七竖八地躺在一片空地上,个个双目圆睁,手掌都握在刀刃上做着准备出手的姿势,只是他们的刀根本没有出鞘的机会。
聚义堂内,断牙望着被拖走的千斗力王,深吸一口气,缓缓将大门关闭,而后一下跌倒在地,额头的汗水纷纷溢出,良久之后才缓过来,天罗世家如同一座巨山般压在安化马帮的头顶,天罗世家作为安化马帮的幕后掌舵人,他断牙只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领头者,断牙向来就不是甘于屈居他人之下的人物,他一直没有找到一个反出天罗世家的借口,几位护法的死终于让他下定决心。
断牙来到用紫檀木制作而成的椅子上坐下,爱惜地抚摸着椅子扶手上的每一道花纹,这把椅子见证了安化马帮的历史,如今将再次见证安化马帮如何在断牙的带领下重新获得属于自己的辉煌,成,则步入新的岁月;败,则成为历史尘埃……
安化马帮内部陷入诡异的气氛,千斗力王被断牙抓进地牢的消息虽说被刻意隐瞒,但还是很快便在安化马帮流传开来,一向稳定如泰山的鹜秋牙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在别院内来回走动,紧蹙的眉头以及紧握的拳头,无一不显示出他此时的恐慌,数年来断牙掌控安化马帮所树立的威严早已深入人心,之前鹜秋牙之所以敢对断牙的命令阳奉阴违,是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在安化马帮的背后还有天罗世家,天罗世家才是安化马帮幕后的真正掌权人,而鹜秋牙自始至终便是天罗世家派遣在敦煌城内的棋子。
天罗世家染指安化马帮的想法由来已久,本欲让鹜秋牙掌控安化马帮,怎奈断牙横空出世,力压群雄,逐渐将安化马帮统一,才让天罗世家的计划搁浅,而后不得不软硬兼施才将安化马帮收入天罗世家。
鹜秋牙哀叹一声,从酒窖里拿出一坛多年前珍藏的桃花酒,安静地做到一旁,将坛子口的封蜡揭去,一股异香顿时充斥着整个房间,若是往日,鹜秋牙定然陶醉一番,只是如今这种处境,他根本没有心情理会,直接将坛子举过头顶,向嘴里灌去。
紧闭的房门被暴力踹开,八名杨万和脸色肃穆地走进屋内,来到鹜秋牙跟前。
鹜秋牙停止喝酒的动作,看着杨万和,说道:“有什么事情容我喝完酒。”
而后继续喝酒,在整坛子酒喝完以后,鹜秋牙打了一个酒嗝,站起来来到一旁的衣架处,这个衣架上挂着当初他征战敦煌城时的战服,这件战服上满是刀口和鲜血,在断牙将安化马帮统一后,他并没有将这件伴随自己征战多年的战服丢弃,而是挂在随时可以看到的地方,以此警惕自己。
杨万和任由鹜秋牙做自己的事,鹜秋牙在安化马帮地位超然,是除了断牙外地位最高之人,哪怕是断牙在下命令时,也说的是请,而非抓捕。鹜秋牙怜惜地摸着这件战服,而后当着杨万和的面,将身上华丽的服饰脱去,规整地放到一旁,将这件破旧的战服穿到身上,率先走出房门,杨万和紧随其后。
鹜秋牙行走的步伐及其缓慢,似乎在追忆着先前的一切,这片土地承载了他太多的回忆,跟随在他身后的杨万和也没有催促,从鹜秋牙的所作所为他们隐约可以猜测出一些端倪,但身为下属,有些话不能说。
鹜秋牙所在的别院距离聚义堂并不遥远,一行九人很快便来到聚义堂门前,看着紧闭的聚义堂大门,鹜秋牙伸出颤抖的双手将房门推开,房门发出吱呀的声响,聚义堂内摆着一个圆桌,圆桌上准备着丰盛的饭菜,断牙正坐在桌前吃着饭菜。
听到声响,断牙扭头看着鹜秋牙,笑着说道:“来,一起吃点东西吧,你我共事这么多年,细算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吃饭了。”
鹜秋牙强忍住即将流出眼眶的眼泪,徐徐来到断牙身旁坐下,断牙看了眼鹜秋牙身上的战服,身躯微微一震,接着斟满一杯酒递到鹜秋牙跟前,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以为这件战服你早就扔了呢,没想到到如今还保留着。”断牙的脸上满是唏嘘,往事不堪回首,曾几何时,他们二人如同亲兄弟一般征战敦煌,将每一股势力踩在脚下,鹜秋牙身上这件衣服断牙记忆犹新,其中的多数刀口都是为他而留。
鹜秋牙笑着接过酒杯,与断牙手中的酒杯碰过之后仰头喝完,说道:“有些东西不能以新旧来评论,每当我看到这件衣服,曾经的一幕幕便像洪水般涌现在我脑海,曾经的那腾岁月就如同这件衣服一般,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在我心中变得不再重要。”
断牙拎着酒壶将鹜秋牙手里的酒杯斟满,又自顾自地倒了一杯一饮而尽,如此往返,直到后来断牙气急败坏地将酒杯以及酒壶尽数摔在地上,站起来歇斯底里地吼道:“你为什么是天罗世家的人?为什么?为什么?你告诉我!曾经的日子不好吗?”
鹜秋牙苦笑着将杯中酒喝完,将酒杯轻轻地放到饭桌上,缓缓说道:“我自始至终都是天罗世家的人,从天罗世家还没有成为华夏四大家族的时候我便被他们派遣到了敦煌,凭借着他们的力量逐渐掌控了安化马帮的一股势力,本以为我可以将安化马帮再次统一,成为安化马帮百年来的第一人,只可惜你横空出世,使用雷霆手腾征服大家,天罗世家才改变策略,动用他们手里的所有关系,让当时的江浙总督大人对你施加压力,而后天罗正和以大善人的姿态出现,让你欠天罗世家一份人情,其实这种决定是不得已而为之,也是最为妥善的抉择,毕竟当时安化马帮最有权势的除了你,便是我。我以为这种局势会一直持续下去,没想到,没想到……”鹜秋牙的话语中满是无奈,人生无常,谁又能够左右自己的生活。
听完鹜秋牙的话,断牙的情绪稍微稳定,端起酒桌上的另外一壶酒,给鹜秋牙斟满,说道:“无论如何,你都是我断牙的兄弟。”无论世事如何变化,有些情谊是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却。
“大哥,兄弟敬你一杯!”鹜秋牙将酒杯举到断牙跟前。
断牙看着鹜秋牙,鹜秋牙肥胖的脸庞映入断牙眼帘,哪怕生活多么滋润,也无法抵抗时间流逝所带来的侵蚀,曾经朝气蓬勃的鹜秋牙如今早已变得内敛,平展的额头已是皱纹遍布,大哥,熟悉又陌生的字眼,这个比断牙年长的肥胖汉子无论身份地位如何变化,只有大哥这个称呼永远没有改变。
断牙笑盈盈地和鹜秋牙的酒杯碰到一起,眼角一滴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滴入酒杯内,鹜秋牙大笑着将酒一饮而尽,而后将酒杯摔在地上,站立起来,向门口走去。
“你要做什么?”断牙从鹜秋牙的脸上看出了决绝以及视死如归,他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大哥,安化马帮的帮规是你我共同制定的,正所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能因为你我地位超然,而践踏安化马帮帮规。”鹜秋牙脚步不停,继续向前走。
断牙冲到鹜秋牙身旁,一把将他拉住,说道:“你完全不必这样做,你是天罗世家内应的消息只有我自己知晓,只要我不说,没有人知道。”
鹜秋牙知道,断牙所说之言皆出自肺腑,只是这么多年,鹜秋牙身在安化马帮,却深受天罗世家控制早已让鹜秋牙身心疲惫,一方面与断牙情谊日深,一方面又受着天罗世家的控制。鹜秋牙冲着断牙摇了摇头,笑道:“大哥,我知道你的心意,只是我累了,我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了,如今我唯一遗憾的便是无法再陪伴你继续走下去了。”
鹜秋牙推开断牙,独自向外走去,鹜秋牙肥胖的身影落在断牙眼里,是那么萧条与孤独,他以为对鹜秋牙会充满滔天的恨意,但在事情真正降临,他发现,他根本无处生恨,内心深处充斥的只有失落。
半个时辰之后,杨万和用黑色包裹裹着一个圆球形状的物体进入聚义堂,将物体放在断牙面前后匆匆离去。断牙来到物体跟前,只见圆球状的物体留着鲜血,断牙小心翼翼地将包裹揭开,只见鹜秋牙的头颅安详地闭着眼睛,如同睡着一般。
“兄弟!”断牙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双眼布满血丝,瘫坐在地,短短的两天时间,曾经相处无数日子的兄弟逐一离自己而去,纵观整个安化马帮,真正能够让断牙称呼为兄弟的只有那么几人,曾经人才济济的安化马帮,如今只剩下他断牙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