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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文公来衙解疑画
次日一早,张公上衙代娄肃晗点了卯。堂下肃立着大小衙差,毕恭毕敬,默不作声。
张公趁此机会把乌篷船命案的进展简述了一遍。然后又单独唤郝徽子道:“郝仵作,认尸的事进展如何了?”
郝徽子闻呼,忙拱手应道:“回大人,依然无人认得。卑职以为,这姓康的兴许是远方人氏,客死本县后,落了个无人认领安葬的悲惨结局。”
“嗯,”张公也有几分赞同道,“或许正是从老家过来避仇的,只是命中注定难逃此劫,躲到这里还是被仇家找上门了。”
“是啊,”郝徽子喟叹一声道,“也不知这人造了什么孽,落得如此凄凉的下场。悲哉哀哉啊!”
张公无心感慨,只是扫视了堂下诸人,最后把目光落在精神抖擞、昂然肃立的张复喜身上,问道:“张典史,关于这件案子你有什么破案的好计策没有?”
张复喜保持着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慨然道:“回大人,卑职以为,除了从尸体和当票上着手调查外还可以从那半幅残画上寻找突破口。只要找到残画和那对玉饰之间的联系凶手杀害康耀文之动机兴许就能迎刃而解了。”
“没错,本官也如此认为。虽然尸体和当票的线索进展有些不顺,好在娄知县已经去南昌府寻访画师的下落了,相信不日便会归来。到时候——”
张公话音未落,衙门口便传来谈话声。郝徽子喜道:“不会说曹操曹操到吧。”
张公也道是娄知县带着画师回来了,正准备出门看个究竟,却还没来得及下堂,说话的人倒先进了衙堂。张公一看,是两个生面,便问:“你二人是……”
这时堂中众人也都见到进衙之人,只是一个个都毫不惊讶,反倒是习以为常一般——原来,这进衙的二人中,有一个是衙里十分熟稔的同仁。
张复喜见张公初次见到两人,有些不知所以。那两人也是头回看到张公,不明身份,以致礼数不周。于是,便主动为双方介绍道:“这位长得身高体健的是衙中县丞景尚侯,他旁边那位卑职也还不晓得。”然后又对两人介绍道,“这位就是前不久娄知县说过的要来查狱的江西按察使张大人。”
那长得身材魁梧、孔武有力的景尚侯听是顶级上司,忙抱拳口呼失礼。随后又向张公介绍身边的同行男子道:“按察大人,这个年轻人是我在调查进贤匪首仇万民时认识的一个受害人。这次带他来衙里也是为了捉拿仇万民一事。”那年轻人听景县丞向张公介绍了自己,也满脸堆笑,向张公深鞠了一躬,算是行礼。
张公微笑着,对景尚侯道:“本官此前也听娄知县提过你正忙着缉拿本县土匪的事。既如此,乌篷船命案你就不用插手了,免得分心两顾,反而误事。”
景尚侯谢道:“多谢按察大人理解。若大人无别的事情吩咐,卑职就带这小兄弟下去问话了。”
“行,”张公答应道,“你先带他下去吧。匪患乃一地大患,不得懈怠。如果有需要支援的尽管开口。”
“是大人。”景尚侯说罢便领着男子退出堂去。
是日午后。张公用完中饭,正一筹莫展地在公堂上来回徘徊。不多时,闻得门外衙役匆匆来禀道:“报——大人,娄知县回来了!”
“好!”张公大喜,忙道,“快叫他来衙堂相见。”
衙役出去,不多时,娄肃晗领着一年逾古稀的老人进了衙堂。
行礼已毕,各自就坐。张公迫不及待道:“老伯,您就是在滕王阁替人作画的画师吧?”
老人虽然年过七旬,却也精神矍铄,神色泰然。他见张公发问,便蔼然回道:“大人误会,老朽虽好工书画,却并非滕王阁卖画的画师。只是偶有故交好友相请或是抬举老朽者执意求画,老朽固辞不下后,方才肯动笔的。”
娄肃晗在一旁听了,也出言附和道:“大人,这老伯可不一般哦。虽说人您可能没见过,但提起他的大名您一定有所耳闻。”
张公一听,便知老人有些来头,心中不免又多出几分敬意,拱手敬道:“哎哟,怪张某糊涂。还未请教老伯大名。”
“大人客气,”老人抱拳回礼道,“老朽姓文,名嘉,表字休承。”
张公一听这话,忙又歉意道:“失敬失敬,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贤后,张某眼拙了。”
“大人客气,”文嘉谦逊道,“都是虚名而已,不足挂齿。我看大人还是说正事要紧,莫耽误了查案才好。——对了,听说今日大人找老朽来是为了一幅画的事是吗?”
“正是正是,还请老伯稍候。我这就拿给您老过目。”说罢张公便起身去取画。
很快张公将半轴残画在文嘉面前展开,并道:“老伯,这幅画是出自您的手笔吧?”
文嘉眯着眼睛看了看,不太确定。又伸长脖子看了老半天,最后才敢肯定道:“嗯。没错,就是老朽所画。”
娄知县在旁补充道:“下官找到文老伯时就曾问过他是否在滕王阁帮人作过画,他当时也承认了。现在又当面认了画。看来这下错不了了。”
“太好了。”张公收起画道,“既然如此那就请老伯把这画的来历说个明白透底——您为何要画这么一幅画?是给谁画的?画的全貌是什么?有劳老伯悉数道来。”
文嘉抿嘴蔼然一笑,又抚了抚胡须道:“说起这画啊,那都是一个多月以前的事了。当时我去南康府途中路过滕王阁,见其楼岿然雄伟,壮观非常。见此奇景,老朽又忍不住手痒,便借来文房打算过把笔墨之瘾。正巧那时滕王阁面江的雕栏处有一对郎才女貌的眷侣并肩赏景。于是乎,一幅眷侣倚栏观景图就这么画成了——也就是大人所猜测的这幅鸳鸯图。老实说,若不是因为滕王阁风光格外伟丽,这种因一时兴起而作画的小事恐怕早被老朽忘得一干二净了。不过说起这画来老朽倒是有一疑问——这鸳鸯图本是完好的一幅,何故现在只剩半截了,那另外一半呢?”
张公长吁一口气,道:“这正是张某人请文老伯来此的原因啊。前几日有人在新山岭发现一盏孔明灯,灯下系着的正是这半轴残图。而在落款的位置有一行小字,写着‘吾命将休矣’。拾画者因为担心有人遇险,便来衙里报了官,结果当天下午,我们便在日月湖边的一艘废船里发现一具男尸。而且种种迹象表明孔明灯就是他放的。所以这次找老伯来就是要查清楚这画到底给了谁?被剪成两半是刻意为之还是无心之举?”
“是这么回事,”文嘉道,“当时因为是临时起意,权为过瘾而已。所以这幅鸳鸯图画得并不是很满意,我呢也没把这幅画当回事,连落款都没加,就直接送给这对眷侣了。”
“您当时有问两人姓名吗?”张公又问。
“没有,”文嘉立马回道,“我没想过要打听这个。不过当我把画送给他们时,他们倒是很激动,一直问我的名姓。我一七十多岁的人了,也不图名利报答,所以当时也没跟他们表明身份,只说自己是个嗜画之人而已。再后来我就把这档子事忘了,直到昨天下午娄知县找到我。”
“您不说去南康府了吗?怎么娄知县又在滕王阁那里找到您。”
“咳!是这么回事。我去南康府一朋友那里待了一个月,正巧回来时又要路过滕王阁。感于当地的风景秀丽,便打算在那里住几天,所以这才赶上娄知县来找。若娄知县再晚来三五天,恐怕就遇不到我了。”
“这回还真是咱运气好,”娄肃晗颇感庆幸道,“下官昨天是未时到的滕王阁,在附近打听了不少人都说当地没有什么专门给人画画的画师。一直等到酉末,文老伯吃了晚饭到江边散步。其时正值黄昏时分,夕阳西下,临江而眺,风景越发迷人。老伯一时手痒忍不住又开始摆弄起文房作画,没过多久就让下官撞个正着。上前打问一番后,这事就成了。”
“文老伯我再问你,”张公继续问文嘉道,“那对情侣你可还有印象?”
文嘉抬首想了想,点点头,又摇头:“依稀记得,但不确切了。老朽今年七十五了。记性是大不如前了,有时甚至过目便忘。”
“那刚才您看了自己画的画,现在你还能记起那画中女子的模样吗?”
“这个自然,”文嘉肯定道,“既然是自己所画,当然能回想起来了。但你若单独让我去认,恐怕就不敢保证了。”
“这样老伯,您先看看这个人的画像,看还有没有印象。”张公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画在认尸告示上的死者画像。
文嘉睁大着眼睛看了半天,最后摇摇头,不置可否道:“不敢确定,相貌上把握不了,不过这人体型上倒是和滕王阁楼上那男子有几分相仿。不过光看这点也没用,毕竟体型相似的人太多了。”
“是啊,”张公收回告示,心下犯愁道,“死者身份不弄清楚案件很难往下进行啊!”
“大人,下官倒有个提议。”娄肃晗道,“何不让文老伯亲自去义庄认认看呢,说不定看到人就能想起来了呢。”
张公想了想,觉得此法不错,便赞成道:“这个办法不错。”然后朝向文嘉,“恐怕得劳文老伯亲自去殓房认认尸了。”
文嘉当即应允,由着张公领路往义庄行去。途中三两闲言散语,放下不表。只说到了义庄,既是仵作又兼负看守义庄的郝徽子把众人引到停尸房。
随后在张公的吩咐下,郝徽子掀开盖在康耀文身上的尸布。张公把手一伸,对文嘉道:“文老伯,有劳到近处细看,这人是否就是当初您笔下所画之人。”
文嘉走进停尸台,对着那张苍白僵硬的脸瞄了又瞄,最后摇了摇头道:“不像。那男的颧骨没这么突出。”
“您再仔细看看,”张公道,“颧骨突出可能是因为人死后面部肌肉塌陷所致。”
“不会错的,”文嘉坚持道,“就算如此那他嘴形也和那男的不一样,这个死者的嘴要大得多。”
“那这就奇怪了大人,”娄肃晗在旁心生感慨道,“如果文老伯没记错,那这鸳鸯图又如何会跑到这个姓康的手里?”
“本官也不清楚,”张公道,“不过凡事有果必有因。看来要想继续往下查就不得不找出这对画中‘鸳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