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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衙堂召询马道三
却说冯岁如那日与张公分别,独自在城中游走,打听“彧然诗社”的消息。经过多番询问打听,总算知道了“彧然茶坊”所在之处。
到了茶坊,看店的掌柜叫马道三,是个年约四十四五、留有一撮八字胡的男人。戴着顶圆盘黑边帽,声音清亮,笑容可掬。见冯岁如进来,仪表不凡,想也是绩学之士,忙叫跑堂的迎将进来,口中热情唱喏。
冯岁如进来,既不看堂子里忙着吟诗作对的茶客,也不让殷勤恭迎的小二伺候。只是径直走到掌柜跟前儿。马道三见对方不像茶客,也不似等闲之人,便早早支着个耳朵准备听听他想说什么。
冯岁如手拄柜台,问马道三道:“你是这茶坊的老板吧?”
马道三脸上堆笑,回道:“老板谈不上,托朋友看得起,代为管理罢了。敝姓马,双名道三。不知阁下是?”
冯岁如回头看了眼喧阗的客堂,又转向对方:“马掌柜,可否借个清静之地说话。”
“自然自然,阁下跟我来。”说着马道三急急从柜台出来,将冯岁如领到了一包厢。
二人落座,马道三将桌上现成的茶斟了一杯,递到冯岁如面前,并道:“不瞒阁下,鄙人颇懂些相面之术。看阁下英眉朗目,气宇不凡,想必也非凡俗。不知来敝茶坊有何见教?”
冯岁如接过茶盏,放在桌上,谦虚道:“马掌柜高看了。冯某不过区区一知县耳。”一听是知县,马道三又慌忙起身作了一揖补礼,连道“失敬”,及至礼毕后方回座坐下。
冯岁如待对方重新坐定,便直明来意道:“冯某前来是想打听关于‘彧然诗社’的一些事。”
“诗社的事马某人还是知晓一些的,大人想打听什么?尽管问来便是。”
“你们诗社是不是有个叫韩桑的老者?”
“是的,彧然诗社是由四长老创办的,在江西、河南、京城等地都有分社,是我大明朝最大的诗文社团。刚才大人提到的韩桑是四长老之一,也是这家茶坊的大东家之一。”
“你们最近一次见到韩长老是什么时候?”
“有些日子了吧。具体多久说不上来,应该有一个来月了。”
“他平常可是住在靖安县?”
“没错,离毛竹山不远。一般没聚会时他都在靖安住。”
“他老家是梅岭的吧?”
“嗯,是的。不过他从老家搬到靖安已经十多年了。大人如何知道这些?”
冯岁如抿了口茶,回道:“我就是靖安知县。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我再问你,韩老可是个体型偏胖之人?身高大概四尺八左右,重约一百二。”
“没错没错。”此时马道三似乎已有不好的预感,忙问,“大人您问这些,可是韩长老出了什么事?”
冯岁如没有作答,而是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回头问:“你这茶坊里可有客房。”
马道三忙道:“有的有的,大人想住随时都可以。”
冯岁如道:“既然如此我就不麻烦按察司同仁了,今晚我且在你店中住下,你安排一下,明日随我一同去趟靖安县。”
马道三已然猜到八九分,神情变得有些凝重,却也不忍说破,只是答应下来,又问:“可要其他长老一同前往?”
冯岁如摆手:“暂时不用,现在不是声张的时候,到时候如果需要按察大人自会召见他们。”
次日一早,马道三安排妥当,随冯岁如往靖安县行去。待两人到达靖安县衙时,正逢张公和孙住从毛竹山归来。
四目相对,正合时机。冯岁如忙上前率先禀复道:“大人,给您介绍一下,这是彧然茶坊的掌柜马道三。”然后又转向马,“这位是按察司张大人。”
马道三上前施了礼,随后,张公对身旁孙住道:“孙县丞,本官和冯知县有话说,你带马掌柜先去殓房看看。然后带回衙门见我。”
孙住应承下来,并领了马道三去殓房。张公则和冯岁如进了衙堂。趁着空隙,两人就各自掌握的情况作了一番交换叙述。
交换完消息后,冯岁如感慨道:“这下好了,既然已经知道是谋杀,只要能确认死者身份,要找出真凶就有迹可循了。只是这杀人手法——啧啧——确实还是令人费解的一大难点啊!”
“这倒不急,”张公道,“据为——”说到这里张公突然想起有些不妥,又改口道,“据本官多年的审案经验来看。杀人手法越复杂,说明凶手掩盖的事实就越多,同样,制造的假象也越多。”
“大人的意思是凶手并非因为单纯的苦大仇深才选择这么残忍的手法,而是有某种掩饰罪行的目的?”
“没错。不过智者千虑,尚有一失。我们也不用过于担心,骨子里是恶人就不可能假装善良一辈子,随着我们掌握的线索越来越多,他总会露出马脚的。”
这时,带马道三去殓房的孙住已经回来。二人也被张公叫到堂中坐下。从马道三尚余惊骇的面部表情不难看出,事情结果已经显而易见。
果然,不等张公发问,马道三便惊颤颤地说道:“大……大人,请你一定要找出凶手,还韩长老一个公道!”
张公对这个结果丝毫不觉意外,只是平静道:“韩桑在彧然诗社的地位如何?有没有跟谁闹过矛盾,或是结仇?”
马道三侧着脑袋想了想,稍稍平复了心情,回道:“韩长老是诗社四大长老之一,威望自然不用说。若说矛盾,就是闾阎间尚有些小吵小闹,韩长老是个德行谨严的人,偶尔和他人有些争执也是难免的事。我想倒不至于有置之死地的仇恨吧,而且还是用这么残忍的手段。”
“你们上一次在茶坊聚会是什么时候?韩桑有没有和谁产生过较为激烈的争执?”张公又问。
“一个月以前,”马道三边回忆边道,“三月下旬的时候,贺长老提议要在二十三那天举办一场题为‘春逝’的赛诗会。章长老、支长老还有韩长老收到提议后一致通过。到了那天,与会者众,除了诗社会员,城内城外的诗文爱好者也有参加,最终诗会还算是圆满完成,只是赛诗途中韩长老为一些诗词字眼和韵脚问题跟贵县一个姓李的和一个叫杜季的较了较真。虽然吵得比较激烈,不过既是比赛,难免有分歧争论,想必他们也不至于因此生仇结怨吧。”
“韩桑每次参加完聚会,都会回靖安吗?”
“一般情况下是这样的。当然,小的也只是朋友请来看店的掌柜,只知道聚会一结束四位长老便各自回去,至于韩长老有没有立马回靖安小的倒不敢保证了。”
“其他三个长老叫什么?家住何处?”说着张公拿起公案上的纸笔,准备录之。
马道三道:“回大人。贺长老单名一个庄字,家就在南昌城内;章长老双名知赫,也住南昌城内;支长老双名从清,家住离靖安不远的奉新县。”
“嗯。”张公点头然后看向冯、孙二人,“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没?”
冯岁如拱手先道:“下官倒有一问,”说着便转向马道三,“马掌柜,韩长老可曾送过自己的诗集给别人?朋友和学生都算在内。”
“回知县大人,”马道三道,“说起这个小的倒是想起韩长老说过的一件往事。”
“什么往事?快说来听听。”冯岁如追问。
马道三继续道:“那天韩长老和我们几个会饮,席上讨论朋友情谊等事,其时韩老酒至半酣,便情不自禁说起一段往事来。他说自己年轻时曾结交一朋友,常常切磋文字。一日韩老写了一篇关于礼制的文章,自觉不错,便拿去给朋友欣赏探讨。不料当年秋试,主考的题目正好和礼制有关。韩老心中窃喜,以为只要将当日所做文章写上便能保证上榜。最后放榜,韩老的那篇文章果然上榜,但榜上的名字却是另一个人,韩老还因为涉嫌抄袭而遭到调查。想必大人已经猜到了,这个上榜的人就是韩老的那个朋友,他和韩老是同房考生。只因他记性出奇的好,不仅将韩老文章一字不落地背下,还在考试时提前答完考题。后来韩老找他理论时他却装作不认识韩老,因为对方先答完,考官便只认对方的考卷。此次落榜后韩老便放弃科考出外闯荡了。也因此发过誓不会再把文章示于他人。”
“这么说来,在现场发现的诗集是韩老自己丢的而非凶手杀人时落下的了。”听罢此话,坐于冯岁如身旁的孙住不由得揣测道。
“是啊,”冯岁如也感概道,“看来韩长老还是挺爱惜自己笔墨的,走哪里都不忘带在身上。”
随后,张公又对孙住道:“孙县丞可还有话要问?”
孙住回道:“下官无话可问,谨遵大人指示。”
“好吧,既然大家都没问题,那就先这样吧。”说着张公起身,准备屏退众人。
“等一等大人!”突然,马道三又急切道,“小的又想起一事。”
张公愣了愣,也不再落座,只是将身子微屈,双手拄在公案上道:“说吧马掌柜,又想到什么事?”
马道三道:“寻之退。韩老曾经的一个得意门生。听其他长老偶然提起过,韩老举家搬到靖安后曾借钱开馆授学,后来就有一个学生叫寻之退,颇得韩老喜爱,也只有他才收到过韩老墨宝。不过至于有没有赠予诗集倒不太清楚,大人可以派人求证。”
张公闻言大悦,冯岁如和孙住也欣喜不已。随后张公吩咐道:“马掌柜,待会儿你还是回茶坊,不要提韩长老被杀,也不要说今日本官召见之事。其余三老若来茶坊,你要多多观察其言行举止,如有反常者速速来报。”
马道三点头唯唯,随后向几位大人一一行礼退了下去。待马去后,张公又重新落座,道:“本官倒是对这个寻之退有些兴趣,你们可曾听说过此人?”
冯岁如先回道:“靖安县方圆几十里地,人员稠密,有着百行百业各色人等。连在诗社有名有望的韩桑我们尚不曾知晓,其门下学生就更难得一闻了。”
“大人,我倒有个去处好找。”孙住接着说道。
张公道:“什么去处?说来听听。”
孙住回道:“下官虽不曾听说过寻之退其人,倒曾听过一个‘寻家村’。这寻本就是我朝少见姓氏,其后裔往往聚居一地。若找到这寻家村,料必不难打听到此人。”
张公大喜:“太好了,今日下午我们便去寻家村走一遭。”
就在二人点头应承的同时,周振敏突然来到堂外求见。
张公喊了声“进”,周仵作才慌慌张张跨进门槛,一进堂便拱手禀道:“报大人,死者的亲眷来认领尸首了,正在门外候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