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回1 变数忽起

这日下午张九年便和墨乔仙儿在外面聊天，说话。张九年说起那边的巨大的宅院，二女告诉了他那里叫做“雁访山庄”，又把这两日的事情讲述了大概，张九年因为彻底把这些事情忘了，因此现在听这个也仿佛说着别人的事情一样，也不十分放在心上。张九年跟着二人在这鄱阳湖边玩转，在这面美丽的山坡上面观赏各色鲜花异草。

过了一会儿，张九年想起了林罂粟，便问了墨乔。仙儿也从来不知道林罂粟的事情，也很是想知道。墨乔说这三四年林罂粟一直在外面玩耍，不常回去，而到底她在外面交了什么朋友，跟什么人亲近却也不知道。墨乔想起了当年林罂粟对张九年也心生爱意，多希望她现在已经忘掉了张九年。

张九年现在十分想跟墨乔亲近亲近，可是旁边有仙儿在，而且自己的女儿颂儿也在，怎么好意思，因此心里也只是隐瞒着罢了。墨乔和张九年心意相通，自然也知道他心里的念头，可是她身为女子就更为矜持些了，并没有借口到隐秘处，和他亲近。

墨乔想起以后，虽然十分期待，可是也有一些小事让她不知所措，就是仙儿要去哪里。她知道张九年是舍不下仙儿的，而张九年跟自己的感情坚如玉石，自然是不可分开的了。若是说起二女共侍一夫，墨乔自然不想。她自小被娇惯着养大，心性甚高，虽然说她并不是容不下仙儿，可是自己心里却总是有些别扭的。她知道仙儿极好说话，自己若是好言相劝，仙儿说不定就会退出，可是如果自己用强逼迫，虽然自己的智计远高于仙儿，可是仙儿外极柔，内却极刚极韧，她定然不会退缩的。更何况墨乔与她关系极好，是绝对不可能用强逼迫的。要说劝说仙儿主动退出，墨乔却也知道自己不一定能忍下心。

仙儿命极苦，在妓院呆了几年，受尽侮辱被张九年救出。而她幼时长大的家却荡然无存，若是自己容不下她，她却似乎没有任何生路了。她虽然外面隐忍，可是心性甚傲，现在受了张九年这等恩情，就是为她死也是不会皱一丝眉头的，更不用说让她再去寻找别的男人。

墨乔思来想去，知道自己还是必须得容下仙儿。墨乔也会想自己和张九年感情深厚至此，可是若是以后也确实得和其他女人共侍一夫，心里也不免有些失望。可是再想想自己能够找到张九年已经是生命里的万幸了，而且张九年还完好无损，还是当年的那个无与伦比的英雄，心里已经无比欢喜了，生命哪里都是完美的，她孤独地过了七年尚自无碍，现在的这些又有什么耽搁的了？

想到这里，墨乔也确实释然了，她知道自己命该如此，张九年虽然是自己的英雄，可是他却也是别人的英雄。更何况，那个别人跟自己关系也如此地好。

现在，墨乔已经在想接下来要去哪里了，这里的一个小屋自然不能居住，一共四个人，就这一张床，哪里睡的下。她想要跟他们到烂柯山去，自己虽然父母双亲已去世多年，可是烂柯山还是如自己的家一样，而现在在那里当家的雷青坡跟自己很是熟识，而且烂柯山本就是自己的家，自己要回去他们都会答允的。

晚间，墨乔想要到附近的镇子上客栈里去居住，可是这里明明有床铺，可以有人居住。而这是他们二人同寝之卧，自己是定然不能在这里居住的。若是同了张九年去，仙儿却不放心，因此便决定都去客栈里居住。而张九年却说不必，他在外面房间地上铺了一个地铺，躺在那里，笑道：“咱们在外面天当棉被地当床也就睡了，何必如此麻烦？”而里面的床铺不窄，以前是他和仙儿同住的，如今变让她们睡在哪里。

墨乔和仙儿关系极好，当年她们遇险，墨乔没有武功，而张外面都是敌人。三个人同在一个低低矮矮的小客栈里面，二女同住一床，而张九年坐在一边的桌子旁，只管喝酒，眼睛都不合。如今再住一床对她们二人来说更没什么，不过墨乔却多了个孩子。

这样相处一晚是没什么，可是墨乔却想现在还是把明天的事儿说了，也好做了准备，不用再耽搁了。于是道：“九哥哥，仙儿，你们想过接下来咱们要怎么办吗？”

仙儿早已想到这里，她低下头不答，因为在这里住的几年极为平静安和，她自然不想再到处奔波了。张九年本来是没有想的，他思索片刻，觉得这里也好，可是他向来顺墨乔的意，便道：“你说想去哪？”

墨乔道：“这里离烂柯山不远，我想到烂柯山白溆堂住。”

仙儿听了墨乔的话，心里就已经有数。墨乔虽然无父无母，可是是有家的，白溆堂就是她的地方，在那里住当然可以。可是仙儿却不想去啊，这个地方是她和张九年共同经营起来的，她和墨乔虽好，可是毕竟还有这么一层关系，仙儿心底里是不想到烂柯山随他们去的。不过仙儿甚为沉稳，并没有说。

墨乔接着道：“这里地方虽然好，可是那边的雁访山庄到现在还是不明不白的，我想着这几日咱们渡了长江到北边烂柯山去。等到薛伯伯的朋友们把这里的事情料理干净了，咱们想回来还回来。而且，颂儿自小不跟人交往，到那里去常常同人玩耍些也是好的。”最后一句话确实是墨乔心里想的。她知道颂儿天性安静，可是如果还是这么不跟人交往，恐怕随着长大性格会更孤僻。当年自己在烂柯山满山地跑着玩儿，白溆堂里的所有人跟自己都极为熟识，而且自己也常常下山到各处玩耍，性格自然就开朗些了。

张九年听墨乔所言，心想也好。可是他并没有立刻答应，因为他心里始终有一份感情是给仙儿的。现在他看着仙儿，向仙儿示意。仙儿这些年许多时候需要自己当家了，心里想的东西也多了，可是这种大事儿她还是宁愿听张九年的，便道：“我到哪里都好。”不过却又叹了口气，道：“可怜这满坡的花草可有段时间见不到了。”墨乔一笑，她自然知道仙儿的意思。

一晚过后，三个人都早早地起来了。墨乔没有什么东西可收拾的，仙儿过去也随便收拾了一下。现在天还刚刚亮，他们就准备赶路了。从这里一直往北边走一百多里就能到长江边，是有渡口的。

他们到了最近的镇子上，吃了早饭，找了个车夫，给了银子让带到江边渡口。那车夫赶得是骡车，那骡子年迈体衰，赶路甚慢，而墨乔也不着急，一路上看看这边景致也挺好的。

一直到了将近日落西山时候，才到了离江边十余里的一个小镇上。往镇子里的人打听，知道今天已经不能再渡江了，墨乔和张九年心想也好，今晚先在这儿住一晚，明天一早赶头趟。

他们在镇子里找了一家不小的客栈住下。现在这季节渡江人不多，因此这客栈里人也不多，除了张九年墨乔等人，就只有两个客商了。那两个商人问起张九年要去哪里，张九年只说要搬家，也没多说。而问起那二人，那二人只道要到江北采买一批货物。

用过晚饭后他们分房歇息，墨乔和颂儿睡一屋，而张九年住一屋，仙儿住一屋。等打更时分，颂儿就已经睡着。墨乔却毫无睡意，她到张九年屋门口看，只见屋里一灯如豆，张九年正坐在桌前独自饮酒呢。墨乔并不敲门，直接推门进去。

张九年见是墨乔，欣喜无比，让她坐在身边。墨乔并不坐下，而是把他的酒坛子盖上，笑着埋怨道：“就知道喝酒。”张九年这两日好像刚从噩梦中醒来一样，而墨乔安然无恙已经让他心安无比了，因此对墨乔的爱意极为充沛，拉着她手不松开。

墨乔自然知道他想要干嘛，轻轻抽出手，道：“你瞧，明明想我了还不去我屋里找我？”张九年笑道：“咱们颂儿跟着你都不松开，我能怎么办？”随即笑道：“可咱们俩却没有福气啊。”墨乔脸色微微一变，道：“你难道说颂儿耽搁了咱们团聚吗？”张九年急忙摆手，道：“我可没有。你这些年辛苦养大了她，我对你可说不尽的感激。”张九年接着道：“不过要是定居了下来，颂儿一人住了屋子，咱们便舒服些了。”说着就起来要抱住墨乔。

现在在这昏暗无人的晚上，墨乔被张九年一抱住，身上就颤了一下，随即心口跳动，身子微微发热。她笑骂道：“还不是你当年心急，让我怀上了颂儿？”张九年把她压在身下，轻声道：“不然这么多年你一个人可得多无聊？”墨乔轻声一笑，用力一推推开了张九年，火红色的灯光之下莹莹一笑，道：“今晚不必了，我身子不好。”张九年知道她怎么了，顿觉尴尬。

墨乔轻声道：“你以为我不想吗？不过这几天却由不得你我了。”说着又是一笑，风致嫣然。

张九年起身，拉着她，道：“咱们到外面说说话吧。”墨乔起身把头发略整理了一下，道：“走吧。我瞧这后面的小院子倒也精致。

现在终于只有他们两个人了。张九年现在脑子里的墨乔都是她坠崖之后起死回生之后的，本来一个自己以为已经死了的人忽然复活，张九年自然是心爱无比。而墨乔这几年来朝思暮想的就是张九年，这时终于能在一块儿，只觉时光美好，生命有趣。

他们坐在那院子中的石凳上面，互诉别来衷肠。正在二人耳鬓厮磨之际，忽听到那边一个屋子里有人的说话声。声音不大，可是墨乔内功精纯，却听了清楚，原来声音是从仙儿房里出来的。墨乔急忙从张九年身上起来，轻声道：“仙儿屋里有情况。”张九年没有发现，可是却相信墨乔的话。

二人轻声上楼，伏在仙儿门外，只听到一个人道：“还不快点儿开窗户，等他们过来了跑得了吗？”

张九年大惊，推门而入。只见里面一个男人背着一个大袋子，另外两个男人正在前面的窗户处，要打开窗户。又听到那人大袋子里发出“呜呜”的挣扎声，而屋里却没有仙儿。张九年登时意识过来他们这是要把仙儿带走，不待多想，立刻就扑了过去，要把袋子里的仙儿夺过来。

那背着仙儿的男人一脚踢来，打向张九年。张九年一个不小心被他踢到一点儿，顿时大怒，挥出拳头就打了过去。那个男人丝毫不惧，也一拳打过去，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张九年的拳头上。张九年顿时疼的撕心裂肺，差点儿摔倒在地。墨乔急忙把张九年扶起。原来张九年过了这么多年，又经历了一次大伤，修习的内功早就没有了，而中间相隔了两次失忆，也把各种招式都忘了。因此两拳相对，张九年只是个平常人，自然抵挡不住。

墨乔扶起张九年，喝道：“你们是谁？快放在她。”仙儿一听到是墨乔的声音，又“呜呜”地发出了声音。原来仙儿已经被他们塞住了嘴巴。

这时候那后面去开窗户的二人已经冲过来了，墨乔一人一脚，那二人顿时往后倒去。不过那二人也甚是结实，墨乔的一脚本没有特别大的力气，再加上没出全力，那二人并未受伤。顿时又扑了过来。

张九年见墨乔一人同斗二人，要过去帮忙。墨乔急忙把他叫住，然后对着其中一人虚晃一脚，那人吃晃，正要躲开，墨乔虚招变实招，另外一只脚踢出。还未打中，没想到另外一个人竟然也飞出一脚要与墨乔对招。墨乔心高气傲，哪里容这等人碰一下自己，一收腿，回去了。那人正要再功，墨乔以迅捷无伦的速度一脚朝着那人面门踢出，那人顿时中招，远远地摔了过去。另外一人挥出拳头过来打，墨乔脚尖在前，也是一脚踢出，踢在那人的手腕穴道处，顿时那人整个臂膀酸麻无比，墨乔接着一脚踹出，那人也摔了出去，倒在刚才那人身上。

这时候张九年和墨乔仔细看那个抱着仙儿的那人，墨乔还罢了，张九年却大吃一惊，原来这人是关路丛之子关天雷。

张九年叫道：“原来是你，快放下仙儿。”

关天雷冷笑道：“张九年，这些年你们生活也足够久了吧，哼哼，你却知道我心里有多想她吗？”张九年不知道他说的什么话，却知道他向来对仙儿心生爱慕，道：“你有什么话先放下她再说。”

关天雷道：“你过来，我把她给你。”张九年不由多想，便往前面走了几步。墨乔知道此人心思极歪，忙道：“别去。”说着就要过去拉住张九年。

关天雷这时候忽然往前面猛踏一步，要抓住张九年。墨乔急忙冲过去一掌发出，那关天雷只是侧身躲过，并不接招。墨乔也并非想伤他，只是趁着关天雷冲过来之时要拉过张九年。

没想到关天雷这时候忽然迅速出了一掌，往张九年身上打去。墨乔没料到他的出招竟然这么快，因为她识得关天雷的父亲关路丛，关路丛武功并不十分高明，因此墨乔以为其子也不会怎么样。但是墨乔意识过来之时这一掌已经马上打到了张九年身上。墨乔急忙把张九年往后推出，自己肩头却中了关天雷的一掌，不过并没有结实地打上去，墨乔只觉得剧痛无比，却没有受伤。

这时张九年已经脱险，墨乔伸出右臂，要把仙儿夺过来。关天雷一掌推出，要打墨乔。可是墨乔已经抓住了那袋子的一角，仙儿在里面低声一呼。关天雷的这一掌又打中了墨乔，不过去只是掠到了墨乔的衣服。关天雷大怒，又是一掌往下飞出，墨乔急忙缩头去躲，没想到手一撑，竟然撑起了仙儿。这时候关天雷的这一掌已经收不回来了，他没想到抱着的仙儿会忽然往上面移去。顿时收手不及，一掌打在那袋子上，正中里面仙儿的后心。

关天雷大叫一声，知道坏了大事儿，这一掌结结实实地过去，打在一个毫无防备毫无武功的女子背上，这女子还能活命？

果然，又听到仙儿低呼一声，顿时没了声息。关天雷这时候脑子飞快转动，他知道仙儿已经没得救了，可是自己要是留在这里没多久就会被这女子打败，那时候哪里还有命在？因此立刻丢下了仙儿，往窗户外面奔去。这时那被墨乔打倒的二人也爬起来，往外面跳窗逃去。

墨乔见关天雷误伤了仙儿，这时正在朝外面逃去，大为震惊，也不顾的去抓关天雷，急忙蹲下救仙儿。这时候张九年飞快地跑去抓关天雷，墨乔急忙叫道：“别去。”张九年站住了脚。他和墨乔都知道现在关天雷若是回头一掌，恐怕张九年就命丧于此了。不过最后一个人还趴在窗户上面，没有越过去。刚才墨乔一脚力道很大，他受伤不轻。墨乔随手解下手腕上面的玉镯，飞了出去，那玉镯砸在那人的后背上落了下来，不过下落之力并没有很大，原来墨乔出手之时也用了不少的回旋之力，玉镯坠地，并没有摔碎。而那汉子却倒在了地上。

墨乔无暇去理那人，他们解开袋子，只见仙儿就在里面，紧闭双眼，嘴角许多鲜血。二人震惊无比，张九年急忙俯身查看仙儿状况。墨乔本来也要查看，忽然间想到了什么，飞身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