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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倒计时的“定时炸弹”
程逍欢小时候,看过一部电视剧叫《上海滩》,是周润发早期的成名作。当时,程逍欢并没看懂许文强和丁力曾经是那么好的兄弟,为什么后来会反目成仇,最后又会成为兄弟;直到程逍欢与冷瞬,因为很多误解和嫌隙纠缠在一起,最后大打出手,又重归于好,才真正理解了许文强和丁力之间,隐藏在内心那份无法割舍的“兄弟情”。而程逍欢毕业一个月前,那颗被陆萍按下按扭的“定时炸弹”,也从冷瞬这次回来后,进入了不为人知的倒计时……
冷瞬从XX林业学校回来的当天,程逍欢相约康广亮同去接站,赵磊也跟着一同去了。在火车站,通过程逍欢的一番介绍后,赵磊像曾经的程逍欢一样,加入了这个以康广亮为核心的朋友圈,于是康广亮家又成了这几个人的聚所。
冷瞬回来之后,也给接连受到打击的康广亮,带来了枯本逢春般的生机,至少有人能陪他喝酒、聊天,来缓解“走麦城”的抑郁心情。康广亮和冷瞬的关系与程逍欢不同,他心里一直很欣赏冷瞬,认为冷瞬和他一样有血性,智商跟他也是一个级别的,一向能跟他保持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尤其是他特别引以为豪的“泡妞绝技”,他觉得,冷瞬跟他不分上下;即便冷瞬知道了他栽了跟头,也不觉很太丢人,只是曹操败走华容道而己;相反,他在程逍欢面前,却栽不起这样的跟头……
这次程逍欢见到康广亮,是自从上次揍了康广亮的情敌后第二次见到他。虽然程逍欢只字不提那件事,但康广亮很明显的对他生疏了许多。程逍欢心里明白,那是因为康广亮觉得,曾经心里那么瞧不起的人,见证过他两次挫败,实在下不来台。程逍欢又不能将“窗户纸”捅破,话也不再像以往那么多。
结束学生时代的程逍欢,本来话也不多。不是因为他以学会“沉默是金”,而是一个曾经有远大抱负的人,面对着人生的“十字路口”,连个生存的保障都找不到,这些内心的沮丧,却不愿对任何人说。他已在无形间,把自己困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心囚”中,没心情再像从前一样,跟康广亮和冷瞬整日吃吃喝喝,甚至就连从前那么重视的“兄弟情”,也都木然了,整日活得就像个行尸走肉,机械化地混着若干年后,留不下太多记忆的日子。
赵磊倒是很符合康广亮的胃口,也许因为赵磊给康广亮的第一印象就是心直口快。与赵磊交流,不用费太多的脑筋,就能看到他的心内。更重要的是,赵磊从心里往外敬重康广亮,让康广亮很容易在他身上,找到已经很难在程逍欢和冷瞬身上找到的成就感。倒不是因为赵磊懂得“吃人的嘴短”,或是“顺水推舟”地给别人戴“高帽子”,而是因为康广亮本身就善于在语言上包装自己,总能给人留下性格豪爽、阅历深不可测的老大哥印象;而赵磊偏偏又觉得康广亮年龄比他大,从前没接触过像康广亮这么有社会阅历的人,又这么掏心掏肺地重视他,而且康广亮的很多观点,都是他认为绝对正确,而又说不出来的。例如康广亮说:“大磊啊!虽然咱俩刚认识,但你别拿亮哥当外人。咱们既然有这个缘分坐在一起,以后你就是我的好兄弟,有啥难处,就跟亮哥吱声,没地方住就上我这住,馋了就上亮哥这儿吃。”
赵磊似乎从康广亮这番话中,找到了曾经用半根香肠跟程逍欢成为“铁哥们”的感触,以至于把康广亮最想听到的心里话,用慷慨激昂的声音爆发出来: “亮哥!虽然咱俩初次见面,但我跟你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我过去也认识过很多朋友,但我后来发现,全是一些唯利是图、尔虞我诈的酒肉朋友!你对他有用,他就跟你口蜜腹剑的,没有了利用价值,他都懒得理会你!亮哥,今天你能说出这番话,说明你是重感情、讲义气的人,也没有小看我!因为你在我身上得不到什么利益,而还能真心的拿我当兄弟,这杯酒我敬你!”
两人一饮而尽,酒杯再次斟满后,康广亮还是像以往那样,说着程逍欢和冷瞬都听习惯的大格局、大情怀的话:“大磊啊!亮哥跟你说句心里话,你从前交的那些朋友,都把钱看得太重,那样的人不值得你交,他们肯定也没几个真正的兄弟。其实人这一辈子,说长也不长,也就那么几十年;钱财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花没了可以再挣,哥们感情是用钱买不来的……”
若干年后,当程逍欢发现像康广亮那种大格局的话,常在酒场上的人,为了让对方多喝两杯,都会这样说。对方也知道,这只不过是酒场上常用的“套磕”,于是“套磕”对“套磕”,只图个尽兴,谁也不会把这样的话真当回事,谁把谁放在心中哪个位置,相互心里都有数。但当时的康广亮绝不是在说“套磕”,他肯定是心口如一的……
那时的康广亮,就是个心中有大格局的人,否则他不可能不在乎没有任何利益关系,整天花钱供养这帮“门客”吃吃喝喝。他很像《水浒传》里的及时雨宋江,但宋江对那些江湖好汉的乐善好施,多半都是以后能用得着的,康广亮却真的没有想过,他供养的那帮“门客”,以后是否对自己有用。
程逍欢自从再次踏入康广亮的家门后,将会在其后数月中,看到康广亮的新“门客”越来越多,无论是同学、同事、朋友、战友,或是他们领来的朋友,无论高低贵贱,他都热情款待。每次出去喝酒、唱歌、上网、玩游戏、打台球,大多数也都是他买单,他的家里也不再像从前那样,只有冷瞬和程逍欢、赵磊这三个固定的角色了。
——人的格局和观点,是随着时间和经历而改变的,有些人会从一个极端,改变成一个相反的极端,例如当初那么重感情轻利益的康广亮和赵磊……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冷瞬自从认识赵磊之后,两人便天天长在一起,两人之所以相识不久就能产生一种“直冒火星子”的契合度,并不是因为性取向一致,而是因为两人在“玩”方面,智商都是一个级别的。诸如台球、电子游戏、网吧里的各种联机游戏,两人互相切磋,胜负都在伯仲之间 。有共同的爱好,就有共同语言,两人从交流技术经验开始,渐渐无话不谈,而且两人的酒量不分上下,都能喝一斤多白酒,喝完白酒喝啤酒,喝完啤酒再喝白酒,谁也不服谁,一喝就没完没了,常常从晚上六点喝到半夜十一点,又换地方接着喝,喝到凌晨三四点。
而程逍欢无论是“玩”,还是酒量,跟这两个人的差别,就如同弹弓子对阵两门火炮。他的心智也不在于此,不想和他们一样天天纸醉金迷,觉得很浪费时间,不如在家看小说。
那时候的程逍欢认为“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想成为作家的梦想虽然遥不可及,但他还是本能地坚持着。尽管他在写作方面的天赋不高,坚持了三四年,也没能写出什么像样的小说,但他相信勤能补拙。他从各种经典小说中摘抄的句子、词语,累计写满了五本三厘米厚的日记本,就像沉迷于买彩票的人,坚信自己终究有一天会中大奖一样,因为前期的“投资”太多,实在不甘心血本无归。
冷瞬这次回来后,程逍欢对他以往的热情减弱了许多。一方面是因为他不愿意再像从前一样,在酒桌上听冷瞬说那些四五个小时都说不完的话,也听不进去,像个上课爱“溜号”的学生。另一方面是冷瞬也变了,变得跟程逍欢不像以往那么客气了,说话爱带脏字,“JB”“草”“B样的”经常脱口而出。如果是别人这么对程逍欢说话,程逍欢是绝对容忍不了的,但对方是自己情同手足的兄弟,他只能装作不那么介意。可后来有一天,他在跟冷瞬和赵磊上网吧玩游戏的时候,冷瞬无意间像平常开玩笑般地骂了他一句“狗懒子”,他当时怒火中烧,但还是一笑置之,可心里却系上了一个疙瘩,以至于回家后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冷瞬回来后的一个星期,陆萍也回来了。当时程逍欢、康广亮、赵磊陪同冷瞬一起接站。陆萍下车后,像似在跟冷瞬赌气,不怎么理睬他,反而对程逍欢格外热情,竟然上前挎住程逍欢的一只胳膊,兴高采烈地说:“呵呵,欢子,又见面了!”
程逍欢没想到陆萍会上前挎他的胳膊,反应跟不上思维的速度,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本能地去看冷瞬的表情。
冷瞬从陆萍下车后,就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像是在接一个和他没有关系的人。
程逍欢随即举起了那只被陆萍挎着的胳膊,身体向一旁闪,笑着说:“别闹了,一会儿瞬子该真吃醋了。”
冷瞬微微一笑,好像没当回事,但也什么都没说。
“你咋还腼腆起来了?又不是没挎过?”陆萍接着装做开玩笑地说。
“别乱说!咱俩啥时候挎过胳膊了?”程逍欢急忙澄清,本能地回想起上次帮陆萍拎包那一整天发生的事;但记忆已经模糊了,他不确定那天跟陆萍到五一广场溜狗时,陆萍是否挎过他的胳膊。
“你忘了?上次咱俩逛街时……”
“玩笑有点开大了吧?”
陆萍还想继续说,被程逍欢略带不悦的语气打断了。
康广亮及时打破僵局说:“别和欢子闹了,他脸小。给你介绍一个新朋友吧!他叫赵磊,是欢子从前的铁哥们,现在也是我和瞬子的铁哥们。”
“刚才我还以为接错人了呢!我知道陆萍是瞬子的女朋友,却一下车就挎着欢子的胳膊,你们总这么闹啊?”刚刚岔开的话题,又被赵磊唠了回去。
“是呀!我们经常这么闹,处长了你就知道了。”康广亮接过话茬说。
赵磊并没有意识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半天不做声的冷瞬,一直在盯着程逍欢每一个细微的表情。赵磊接着说:“我和瞬子这几天整天在一起,没想到他的女朋友长得这么漂亮啊!”
陆萍毕竟跟赵磊不熟,礼节性地笑了笑说:“很高兴认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