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 水泥厂里的人影

接电话的是个女人，声音温柔，听说是找钱欢，叫了一声。

“喂，您好，我是钱欢。”

“钱警官，我是赵萍，谢谢你的饭。”

“嘿嘿，别客气，心情好点儿啦？”

“好多了。”

“那就好，你更应该感谢杨彩霞，是她告诉我的。”

“我已经发现了。”赵萍笑道，“钱警官，你明天早上有时间么？”

“明天早上？有什么事儿么？”

“是这样，杨彩霞这回考试没考好，我问过她了，刚巧考试那天是她妈妈的祭日，她可能很想妈妈，所以才发挥的不好。眼看着就要中考了，我不想她分心，所以答应她明天陪她去看看妈妈......”

“没问题。”

“你都没问我要干什么呢，就说没问题。”

“不管干什么都没问题。”钱欢笑道。

赵萍抿嘴笑了，心里跟喝了蜜一样，“因为她妈妈的墓挺远的，我怕耽误太多时间，和学校领导没法交代，所以想麻烦你送我们一趟。”

“No Problem（没问题）。”

“真的？我也是没办法，总让你开公家车......”

“不会的，明天我开我爸车去，你不用担心。”

“那就太好了。”赵萍道，“那明天早上六点，行么？”

“没问题，我准时到学校门口等你们。”

“不，还是别在学校门口了，我怕被老师或者同学门看见，我这是偷偷的带彩霞去。”

“哦，那什么地方比较好？”

赵萍沉思了片刻，道：“学校的南边，隔着一条马路有一幢老楼，你有印象么？”

“原来的水泥厂大楼？”

“对，就是哪儿，在哪儿吧。”

“行！”钱欢痛快的答应道。

“那就这样，你早点儿休息吧，明天见！”赵萍挂了电话，像一只快乐的小鸟，轻盈的飞回了宿舍，一天的阴霾心情，被钱欢的出现一扫而光。

她和杨彩霞嘱咐了一下明天出发的时间和地点，俩人早早的就睡了。

闹钟将赵萍叫醒，她快速的起床，罕见的发现杨彩霞也刚起床，以前，杨彩霞总是起得很早，出去跑步和晨读，没想到今天早上破例没出去。

俩人简单的吃了点儿东西，五点半多一点儿就赶到了老水泥厂的大楼前。

因为经济效益不好，梨花乡老水泥厂在三年前就倒闭了，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大院和破烂不堪的临街大楼，红色的“梨花乡水泥厂”几个大字还挂在楼顶，经过风吹雨打，每个字都或多或少的有些残缺。暗灰色的楼体，除了砖墙之外，什么也没了，就连门窗都被人拆走了，一楼的大厅空荡荡的，一眼就能看见另一侧的院子，院里长满了杂草。

赵萍一边看着表，一边张望着。将近五点五十的时候，她忽然发现水泥厂大楼的一楼大厅里闪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彩霞，你看那个人怎么像李杏芳？”

杨彩霞顺着赵萍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一个女孩儿背着书包在水泥厂的一楼大厅里闪过。

“真是呢。”杨彩霞念叨道。

赵萍一阵好奇，大踏步的走了过去，可能李杏芳也发现了她，慌里慌张的从楼里走了出来。

“李杏芳，你怎么在这儿？”

“我......我顺路.......”李杏芳说着，急急忙忙的向学校的方向走去。

赵萍望着她的背影一阵奇怪，李杏芳的家就在卫生院对面，她上学的话沿着卫生院门前的马路走上七八分钟就到学校门口了，怎么会绕到水泥厂的南面呢？她显然是从水泥厂南边的马路穿过了水泥厂的大院走过来的，而且，如果不是看见自己，她好像还会在水泥厂的老楼里停留，她在干什么？

赵萍满心疑惑，要不是在等钱欢，她真想追上李杏芳问个究竟。

五点五十分的时候，钱欢开着一连捷达轿车停在了赵萍的跟前，“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钱欢客气道。

“哪有，还没到时间呢。”

钱欢刚要走，却被赵萍拦住了，“能等一会儿吗？”

钱欢一愣，然后轻轻点点头，道：“还有别人嘛？”

“没有，就一小会儿。”赵萍道。

钱欢不知道赵萍要干什么，只好熄了火。

赵萍呆呆的透过车窗望着水泥厂大楼，过了有十几分钟，她终于看到了她预料中的人影，王大虎。

王大虎也是从水泥厂南边的马路穿过水泥厂大院进入老楼的，他气喘吁吁，在一楼大厅里四处张望着，像是找人。

赵萍终于明白了一切，心情极为低落，轻声道：“走吧。”

陪着杨彩霞去看过她的妈妈，再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她们刚走到班级门口，就见周主任沉着脸正狠狠的盯着她们。

赵萍显得无所谓，轻声冲杨彩霞道：“你回去上课。”说罢，她像是没看见周主任一样，扭身就要回办公室。

“赵老师，”周主任没好气的叫道，“我以为你引咎辞职了呢。”

赵萍止住脚步，慢慢转身，扬着脸，笑道：“周主任，你这话有点儿过分了吧，我就是个小小的班主任，引咎辞职这个词用在我身上怕是不合适，倒是您，或许更适合这个词。”

“你......”周主任一瞪眼，“你少跟我斗嘴，干什么去了？”

“没干什么，出去转转，散散心。”

“上哪儿去散心了？”

“这个您也关心？老君山，还有事儿么，没事儿我回去啦？”赵萍理也不理周主任，迈着轻盈的步子走进办公室，尽管其他老师都投来怪异的目光，可是她浑然不觉，步履轻盈的走到办公桌前坐下，先喝了一大杯水。

“赵萍！”周主任跟进了办公室，“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系主任？”

“哎呦，周主任，您这话说得，我眼睛虽然长得小了点儿，但还是放得下您的，您又不胖。”

“那好，那我问你，一天半没来上班，你跟谁请假了？”

“请假？”赵萍佯装着愣了一下，委屈道：“哎呀，周主任我给忘了，真是不好意思，那个您看怎么处置吧，要不我这个月的奖金就不要了吧？实在不行，您扣我两个月的奖金也行。”

“美得你，赶快收拾东西！”

“嗯？什么意思？”

“搬到一年级办公室去，三年一班，由楚老师接班主任。”

赵萍愣住了，脸色也难看起来，水杯当的一声摔在了桌上，大声道：“这是您的意思还是赵校长的？”

“我的，怎么，你有意见？”

“有！”赵萍反驳道，“要是赵校长的意见呢，我收拾东西立刻滚蛋，滚出梨花乡，要是您的意见呢，请您保留，我不接受。”

“你......”周主任气得满脸通红，当着这么多老师的面被顶撞，他还是头一次遇到，“你真是无法无天了。”

“不是我无法无天，应该是您无法无天了吧？请问周主任，您以什么理由把我调到一年级去？您争求过我的意见么？”

两个人正吵得不可开胶呢，桌上的电话响了，楚老师接完，看着周主任道：“主任，校长说开会，所有初三年纪的老师都去，还说赵老师也要去。”

赵萍哼了一声，得意的看着周主任。赵校长的意思很明显，赵萍至少到目前还说初三年纪的老师。

周主任负气的转身而去，赵萍又喝了口水，跟在其他老师身后，走进了会议室。

赵校长居中而坐，等所有人都到齐了，他开门见山的说道：“叫大家过来，是想着趁着午休的时间，咱们一起商量件事儿。”

赵校长说着，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教育局下来文件了，要求上报保送名单，大伙一块儿讨论一下，看看今年咱们学校的名额给谁。”

赵校长话音刚落，周主任就接了过去，“我看不用商量，就给李杏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