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毛人
我说:“这是你给我的那个,刚才进山洞怕走散了,戴上它管用。”
她说:“那你赶快摘下来,我送给你又不是让你戴上的。”
我说:“这是戒指,不戴干什么。”
她说:“谁说这是戒指,这是‘光环’。”
我说:“哪个光环。”
她说:“就是‘光环’,只有一个‘光环’,还能有哪个。”
我说:“是传说的‘光环’?”
她点点头说:“而且,你戴的地方不好,不能戴在无名指上,快取下来。”
我说:“哦,给你。”
她脸色一变,说:“给我干什么,不要给我,不要给我,这是我送给你的,你给我干什么。”
我说:“我有两个,多了一个。”
她看着不说话了,很久才说:“你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我又不傻,一般要娶人的话,就戴戒指,我又不娶你,你怕什么,就是多了一个,给你。”
她说:“不要。”
我放下碗筷,强行把戒指戴在她手上,我说:“你看,还挺好看的,就是幼稚了点,用这个当订婚戒指肯定不行。”
她忙把戒指取下来。这时候,我瞥头看了看远方,见到五叔砍树的那个山头已经站了不少人。
我说:“于婄,快去报警,他们来了。”
她把戒指收起来,下了梯子。不出一会儿,我看到那群人下山向村子的方向走过来了。
于婄已经通知了丰子他们,只是不见毛人大哥出来。
我在屋顶上看着,他们快要到村口的时候,警笛声忽远忽近地响了起来。我朝小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一辆警车在乡间小路上颠簸着行过来。
秦棋他们应该也是听到了,整队人马都立在那里不动了。这个距离我已经可以看清他们的人,只是脸稍微有点模糊,不过我感觉的到,秦棋和那个老板娘正看着我。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表情,我想像他们现在的表情,真想亲眼看一看。
他们不再向村子走过来,各自散去了。
我在楼上一直待着,怕他们搞什么手段,直到他们真的散去了,警察进了院子,我才从屋顶上下去。
来了两个警察,都穿着便衣。除了毛人大哥和他的爱人,我们都站在了院子里。
一个警察问:“是谁报的警?”
我说:“我。”
那警察看了看我说:“是一个女的。算了不管这个了。说什么几百个人要抢你们的金蛋?”
我看看于婄,她真能说。
我说:“没有几百个人,是有一伙人想抢我们的东西。”
警察说:“金蛋。听说了,现在镇上都知道,你们得了两个金蛋宝贝。”
另一个警察说:“那些要抢东西的人呢?”
我说:“听到你们的声音,就跑了。”
警察二说:“警笛声?”
我点点头,警察二说:“那就没事了?”
我们点点头,我说:“不过他们以后可能还会过来。”
警察一听后,从衣服里拿出了一张名片,然后递给我说:“以后有事打这个电话。”
我接过名片。看着他们在院子里转了一会儿,没有走的意思。
警察一停下来对我们说:“我们想看看那个金蛋。”
小干说:“警官,一个蛋有什么好看的。”
警察一说:“我认识你,去年你偷了蛋糕店一块蛋糕我还记得,我还没抓你。”
小干搔了搔头说:“记性真好,我不多嘴了。”
警察二说:“我们是警察,难道也不能看看?”
这个时候,毛人大哥从屋里出来了,他还是那样的双手捧着金蛋,从那个时候小春子把金蛋扔给他后,他这样的姿势一直没有变过。
我说:“毛人大哥,现在没有那些人了,你不用这么小心。他是金子,这点高度也摔不坏的,你那么捧着多累。”
毛人大哥不说话,走到我们中间。那两个警察看到毛人大哥的样子,露出了一丝不快,稍稍往后退了一些,虽然很小的一步,我还是看到了。
毛人大哥转身看着我,突然冲我吼道:“这不是金子!孩子,这是孩子!”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毛人大哥又受什么刺激了。
小干走上前去,边说着边把金蛋抱起来“这就是金子,毛哥你醒醒。”
小干抱起金蛋后,说:“怎么这么滑,毛哥你是不是给它洗了个澡,上面全是水啊。哟,怎么下面全是洞,毛哥你把它扎破了!”
这句话说完后,小干的脸色马上白了,像是一瞬间被抽干了血一样。
扎破了。我们想着,金子怎么可能扎破,那得需要多大的力和尖刺
小干看着我们,咽了口吐沫,突然手一滑,金蛋掉了下去,他赶紧去挽救,没有来得及,那个金蛋落到地上,碎了。
我的脑袋嗡嗡响了起来,我看着那蛋壳全部碎裂,露出了一团粘乎乎的东西,依稀可以辨清楚,那是一个婴儿,但是还没有长完全,他本来是一个正在成长的婴儿,是一个生命。
但是。
两个警察看到这个情景,便后退了几步。
毛人大哥走到那个粘乎乎的生命前,小心的跪在了一旁,他一边捧起它,一边打量着这个已经死去的生命。他是极其小心的,可惜还是把他扎破了。我看到了红色的血,和我们人相同的红色的血,顺着他钢针一样黑亮的毛发滴到了地上。。
他望着那个生命,一下哭了。
警察一说:“这件事我们无能为力了,哦,告诉你,刚才那个名片上的电话不要打了,有事打110。”
说完他们就走了。
毛人大哥把他的孩子埋在了院子里。之后的几天他不见我们也不出来,只是于婄按时送饭进去,就算见了我们也不和我们说话。
我回想之前的事情,从进入山洞的时候毛人大哥就不正常了,我想那个时候他可能已经发现了,他手上的钢针刺进了蛋壳,他杀了自己的孩子。
可是我们都明白,这孩子不是他杀的
我心里内疚极了,小干也没有了以前的活跃,丰子一向保持沉默,唯有傻小姑娘醒过来后回到了最初的傻小姑娘。她蹲在地上,双手撑着下巴,盯着丰子,呵呵的笑。
我们消沉了几天,这几天里只有五叔置身事外,他的眼里只有砍树。
七天后,天气很好,太阳落得越来越快了,我们从工厂的车间出来后就已经看不到它了。
五叔用麻绳又拖着木筏向湖边走去。
我们和第一次一样,陪着五叔来到湖边,在一边静静的看着。五叔把绳子从肩上拿下来,放到木筏上。撅着屁股发力把它推到了湖面上。
五叔不看我们一眼,拿起自制的船桨坐了上去,然后划了几下,我们就看见那木筏开始动了起来。不过不是向前,它慢慢的往下沉。
五叔像是没有察觉到一样,保持着划动的频率。
我们眼看着木筏全部浸到了湖里,五叔还是一点儿反映也没有。
小干说:“木筏谁做的,做的这么缺德,不知道,是不是你做的。”
我说:“五叔自己做的。”
小干说:“哦,也怪不得,现在要不要把他捞上来。”
我忽然觉得应该让五叔吃点亏,要让他知道,做这么无谓的事情不可能成功的,是浪费时间。就算他意识不到,也要给他一点打击。
我说:“等一下,现在才淹到屁股,把脖子淹了我们再去捞。”
五叔像个石头一样,随着木筏一直沉。水淹到臀部,接着是腰部,胸部。他的双手已经在水里了,他还在握紧船桨,不断向前划。
看到他不停地向前划,不知道为什么,我开始有点愤怒了,我甚至想,为什么会有这么蠢的人,他肯定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一定要让他尝尝这世间最苦的苦头他才会甘心是吧。
我觉得我心里不正常了,可不明白为什么不正常,后来我才明白,我是在嫉妒五叔,很深的嫉妒。
水淹到五叔的脖子了,小干和丰子冲过去要去救五叔,我们都坚信,我们如果不出手,五叔会就这么淹死。
我拉住了小干和丰子,他们挣了两下,回头疑惑的看着我。我不去看他们的眼睛,我说:“还不够,要想五叔以后不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不再这么胡闹,还不够,再等一等。”
他们俩不说话,我没有放开他们,就看着五叔,直到水把他完全淹没了,湖里开始冒大量的气泡,五叔开始挣扎。可我还是有一点不满意,他不喊救命,也不喊帮帮我,他会说话,他知道他要淹死了,他就是不喊。那一刻我真想扭头走掉算了。
我冲上去把五叔救起来,小干和丰子搭了把手将五叔放在了我的背上,我扛着五叔回到了家里。
五叔还清醒着,他的眼睛看着我,他忽然吼了声“媳妇!”
他这么一吼,我盯着他,就知道了,他还会再继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