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亦清草亭中看病 城主僧房内问医

话说侍女小柏急急前来问医，老鸨和亦清两人都是大惊失色。一个是杏花台名角、百仙楼摇钱树。一个是梦中情人、鲜花为她而开，都是重要的角儿。两人急忙随小柏前来，草亭不大，姐妹们让开点身子就到了纸鸢的身旁。四姐姐躺在草席上，眼睛微闭，脸颊发红，朱唇微紫，双手不自觉地的拉紧被褥。见有嘈杂声在身旁响起便使些力气睁开眼睛。病痛让昔日满含秋波的双眼添加了三两道血丝，不见杏花楼上的半点风姿。

纸鸢见来人是“妈妈”和亦清两人，便强行扯动面皮露出些微笑。正要打起些精神说两句客套话，却又委实虚弱的很，只吐出一口干热的气息。亦清连忙道：“四姐姐现在不必说话，保留些精神最好。”亦清见纸鸢的草席实在单薄的很，便吩咐侍女小柏道：“刚下完大雨，地上的湿气太重，姐姐躺在地上对身体很不好，你再去找些干草过来。”小柏面露难色，说道：“大雨过后，稻草麦秸全部被打湿，现在又上哪去找到干的呢？我的草席现在也已经铺在小姐的身下了。”

整个百仙楼虽然是天乾城内最大的青楼，但逃难过来众多姐妹都只顾带些胭脂水粉哪有带上棉被的功夫。老鸨也没有办法，总不至于让出自己的草席给一个歌妓睡而让自己睡在潮湿的地上。亦清见四下无可用之物，便急忙转身离开，小柏老鸨见他离开更加着急起来。

原来，亦清跑到自己的卧铺把草席给抽了出来，同时也从箱子里找出了自己的衣服等物。然后急急忙忙的赶了回去。不问什么尊卑、男女，便把纸鸢，公主般的抱了起来。小柏迅速的把草席又铺了一层，亦清的衣服也铺在草席之上权且当作是床单。一干其他姐妹的长吁之中，亦清把纸鸢平平稳稳的放下，然后用被褥给她押在身子。纸鸢白纸般的脸颊挂上了一丝红晕。

亦清之前在城南医馆混过饭吃，也跟着大夫后面打杂。大夫见他与儿子年纪一般大小，便让他和自己的儿子一起学习医术，认他为师。平时之余也跟着师傅后面煮药看病，对于一般病症也是了解不少。望、闻、问、切，说不上精通，但危急关头也别无选择。四姐姐病重，再不医治只怕会延误病情，之后会更难收拾了。

亦清伸出右手，用手背在纸鸢的额头上摸了一下。心中忽然一阵抽动，纸鸢竟然烧的如此厉害。缩回右手，又把纸鸢的右手从被褥里拿了出来。修长的玉葱指在常年抚琴之下，指头上生出些老茧，有些茧已掉落又生出些细肉来。纸鸢脸上又是一红，自小到大也没有同龄人摸过自己的双手呢。亦清伸右手食指与中指搭在纸鸢的脉搏上，七秒之后，脉搏跳动十余次。脉象虚弱而紊乱，有两条杂脉夹杂在脉象之中。一脉便是现在纸鸢所生之病，是为洪水之后，杂物乱出，导致身虚体寒，染上瘟疫。另一脉却由于亦清所学甚浅而不知为何而起。

亦清把脉完毕，把纸鸢的手又放回被褥之中，匝好被角，回头向老鸨和小柏说道：“四姐姐所染风寒是为一时瘟疫，身体虚弱所以更加严重些。只要有喝上两三天医药，自当痊愈。”老鸨和小柏听完自是松了口气，又让他给其他的姐妹们把脉医治。亦清发现众姐姐们都是一样病情，只有一条杂脉和纸鸢姐相似。便找出一张纸开出个药方，让其他的伙计找药草。百仙楼在城市中央，自然医馆众多，看病也容易的很，所以很少有姐妹、下人们预备些常用药材。

亦清亲自去找曾经的教他医术的师傅，找到百业寺门前，才看见师娘站在寺门前焦急等待。师娘之前待他也很是友善，与他相处如亲生儿子，跟师傅学医的同时也听着师娘说了好些为人处世的道理。亦清上前问师娘：“师娘安好。师娘怎么在此处徘徊。我有朋友们生病想找师傅寻些药材。不知现在师傅身在何处？”师娘见是亦清，忙说道：“你师傅被官府的人带了去，好像是里面有高官生病了，要他给医治。官府之人，医好则罢了，如果医治不好那便如豺狼呀。你师傅医术平庸，只能看看小病，哪能经得起大场面。”说着不由得的以手遮面，欲哭流泪。亦清连忙安慰道：“外面还有那么多的医生，师傅医治不好自有人顶替接上，不会多加为难的。”师娘没有主见，听到如此言语，也放松了许多。亦清见如此状况，也没有继续向师娘寻求药物。

看遍四周，皆是卧倒之人。亦清见师兄不在，便询问师娘，师兄去了哪里。师娘面色又转忧愁，回道：“你走之后，你师兄也无心学医，觉得半生呆在一个角落里给人看病太过无趣，便想要通过读书来求得一官半职。如今正好是秋试，就进京赶考了。第一次出远门，不知路上有没有遇见什么困难呢？家中洪水大发，知道后可能也无心考试了吧。”亦清心想道：果然是而行千里母担忧，可我连母亲也没有，自然无人担忧了。不自觉得脸上露出点苦涩。师娘见况，自然知晓自己无意间伤到亦清，便又是一阵惭愧。一时口拙，不知如何安慰，只是不语。

百业寺内，僧房之中。天乾城城主卓不凡端坐在案前。由于僧房过小，城主只得坐在床上，面前摆一文案。两边站着得是文员武官，有亲兵侍卫围四面墙壁而站，中间的就是一批刚刚招募过来的大夫。房内并无病人，让这些大夫感到不解。这是卓城主开口说道：“文才，你来和他们说一说招他们来的缘由。”

文才站出身来，用白羽扇抚了下左边肩头衣服，开口说道：“各位大夫，你们也看到了，洪水过后病疫横行，百姓都遭受苦难。请你们这些大夫先生们前来就是要商量医治对策，以便进行集体救治。还请大家多多出力，为满城百姓做些贡献，等到洪水退去，打道回府，自有你们的奖赏。”大夫们一听，是这等事情当然义不容辞。便齐齐说道：“病疫横行，我们这些大夫当然尽自己所能去救治满城百姓。”卓城主见大家回应激烈也甚是欣喜，又问道：“你们现在就商量对策吧，尽快能够把最好的药方讨论出来。”大夫们皆回应：“是。”

便三五个围成一群开始“叽叽喳喳”讨论起来，不消片刻便得一结果，由一老先生取纸墨写了下来。文才取过递给卓城主，城主一看白纸黑字共计四味药材。分别是：麻黄、荆芥、防风、苏叶。

那位老先生走出一步，向城主解释道：“如今正值寒秋之际，气候变化明显，加之前两天大雨临城，洪水泛滥导致的瘟疫横行。风寒之邪外袭、肺气失宣。人们会感觉浑身酸痛、鼻塞流涕、咳嗽有痰、后脑疼痛、帕寒怕风等。用这几味药材正好可以驱寒解毒，让人们早日康复。”城主听完有医药可以轻松治病自然欣喜。可是接下来老先生的话语却让他头疼不已。原来老先生又说道：“此病虽然易治，药材也不是名贵之物。但如今生病的人太多，医馆里面的药因为没有及时运出，也都受潮不能再用。大夫们随身携带医箱里有些，但也是微量至极，不够三五十人所用。”

卓不凡一时也是为难，便有询问道：“你们所用的药材都从何处挖取？”有一中年大夫布衣长衫气度不凡，站出一步说道：“天乾城北部五十里有一山，因为满山茱萸，而取名曰“茱萸山”，此山环水抱阳因此也草药丰富。店中草药大多数都从此地取得。”其余人等也都称是。卓城主当然知晓此山，不过也就大半日得车程，加上采药时间，也绝不会超过两天。卓城主与他们核对时间，也确实如此。又询问如何防止传染等问题，他们一一回答，不一而足。询问之后便下令让刚才那位中年大夫领一干药房懂药得伙计前去采药，其余人等留在百业寺给病人们控制病情。

亦清询问未果，但见师娘着急，也就没有找托词离开，陪着师娘在此地等候。等上不到半个时辰，就看见一群大夫从门内走了出来。师娘一阵高兴，原来师傅也跟着他们走了出来。师娘跑上去问有没有为难之类话语，只见师傅拂须笑道：“没有，没有，只是让我两天之内去茱萸山采得药草罢了。”师娘脸色又忽然变了，说道：“这还叫不为难，如今洪水虽然退去，但积水仍旧齐膝。平日里两日尚可，但如今车马不行，如何能到？你可真是糊涂的答应喽。”

原来，之前那位气度不凡得中年大夫就是亦清的师傅钟梁生。城主并没有指派人马给他调用，只是一味下了命令罢了。一时间，师傅师娘又陷入沉默，不知如何是好。当初自己满口答应，现在如果再想要向城主提要求，只能是自己办事不力。两人正陷入烦恼，亦清道：“师傅师娘勿慌，我有可行之法。”师傅自来相信亦清的话，急急问道：“是何种方法，快快说来。”不知亦清用何种方法解难，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