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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唏嘘不已
“戒了没有呢?”陈老师十分好奇,司马鑫的叙述,好像给她打开了另一个隐秘的世界。她所叙述的故事,使她闻所未闻的。
同行的其他人,都陷入了沉思,他们也对故事的结局充满着好奇和期待,可是他们都感觉自己没有权力追问。如果追问,不仅仅是对司马鑫的不尊重,也是对司马鑫的一种亵渎。
因为这个事情,客观地说,涉及到了司马鑫的隐私。既然是隐私,她本人愿意谈论那是一回事情,但是如果别的人追问,那就是一种窥探了。
虽然大家都是过来人,都是成年人,对于这种事情,都是富有经验的。但是,司马鑫的叙述,有一种震撼人心的真实,有一种不动声色的痛苦。
震撼和痛苦,在拷问着大家。陈老师由于有了深深的歉意,而这种歉意又是如此的深切,如此的坦诚,以至于她觉得她需要知道故事的结局。
而她目前的身份,也适宜于她来发出这样的提问。司马鑫转过身来,看着陈老师,她看到的是一双真诚天真单纯的眼睛。
司马鑫也就没有迟疑,本来就是她自己主动讲出来的,现在陈老师又提出了这样的问题,她就更有义务把故事的结局给讲出来。
其实,司马鑫不说大家也知道,新婚甜蜜,在那种事情上如胶似漆,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一般的情况是,过了蜜月期,对那种事情的热情就会递减,起码没有了新婚时期的疯狂。
像梁宇强这样的例子,可以说是例外。一个是他的体力格外好,精力充沛;一个是他身份地位特殊,渴望通过生儿育女,确立自己的地位。
果然,司马鑫说,“这种事情,也就是隔着一层窗户纸。你不捅破它,它就依照固有的惯性,往下走。一旦你捅破了它,夫妻关系中的那点事,就不是一个事了。事实上,梁宇强的耕耘,只是一种惯性使然,我们双方都没有乐趣可言,都是在心照不宣地尽自己的义务。”
“后来发生的事情,看来是偶然的,可是从现在的眼光来看,实在是偶然中的必然。他那样不顾一切地耕耘,即使他不是一个体力劳动者,也会发生别的方面的祸患的。”
“所以,当事情说开了以后,他真的就戒了。他在家休息了半个月,晚上我们坐在屋子外面,抬头就能看见月朗星稀的天幕。那些星星一闪一闪地眨眼,好像可爱的婴儿在调皮地挤眉弄眼,你一伸手,似乎就能把他们摘下来,抱在怀里。”
“我们就面对面地坐着,互相说着童年的事情。尽管也不一定就是趣事乐事,但是由于我们地处遥远,彼此并不熟悉,儿时的事情说出来,我们彼此都觉得新鲜。”
“我们就那样整夜整夜地说,一直说到有一个人实在顶不住了,瞌睡了,才回到我们的小屋里,上床睡觉。尽管也像以前一样同床共眠,但是绝对像圣婴圣母一样,不怀有任何的邪念,没有任何肉体上的兴奋,就那样静静地睡去。”
“这样的时间长了,我们感觉我们不再是夫妻了,而是像兄妹一样了。在这样的感觉之下,原来的那种肉欲关系,也就渐渐地淡了。”
“梁宇强的劳动强度,是你们这些城里人根本想象不到的。我想起来三十年代一个诗人的诗句,懒得连女人的屁股都不愿意摸。”
“当然,他没有这种雅兴,是我想到的。当时读到这种诗句的时候,以为这都是无聊文人的无病呻吟,是无聊透顶的轻慢之作。”
“可是,自从梁宇强那次意外之后,跟他交流得多了,才认识到,那个诗人写的诗句,竟然是最最真实的,写得相当的深刻。男人只有在梁宇强那样的高强度劳动下,才会累得什么也不想干,甚至连女人的屁股都不想摸了。”
“也是从那之后,我才开始利用空闲的时间,来写作了。就写梁宇强的事情。当然人名隐去了,事情却是他的事情。”
“可以说,没有他的那次意外,就没有我的小说创作。我觉得人不论干什么,都有一个契机。好事变坏事,坏事变好事,都需要有一个契机。”
“我写小说,就是用笔来写,不是不知道人家都已经用电脑了,而是真的不忍心花他的血汗钱,来买一台电脑,专门供我写作。我的想法是,用我写小说得到的稿费收入,来买电脑。”
“可是,我原来高估了文学的能力,特别是高估了文学带来的经济收入。我辛辛苦苦地写好的小说,当然是短篇的,经历N次的退稿之后,终于在我们地区文联的刊物上刊发后,我一字一句地读给丈夫听,我读得泪流满面,他听得涕泪纵横。”
“可是,后来拿到的稿费,是一百元。这是我差不多一年的辛苦笔耕,得到的全部收入。按照这个速度,我这一辈子的写作,恐怕都换不回来一部专门写作的电脑。”
司马鑫的事情,使陈夏荷大大地受到了震撼。同时也使她暗生歉意。按说呢,陈夏荷千里百里挑一,挑中了司马鑫来创作中心安心写作,是无意中帮了她的一个大忙,陈夏荷何以还有歉意呢。
原来,司马鑫刚刚到了创作中心的时候,大家都把她叫做刘姥姥。一开始,陈老师也没有在意,以为是大家善意调侃呢,调侃司马鑫是从农村来的。
陈老师也注意到,跟其它从城市里来的人相比,司马鑫在穿戴上,在举止上,明显地透漏出一股土味,她本人在与大家的交往上,也明显地露出怯来。
如果,陈老师不是创作中心的负责人,而只是一个大学老师的话,凡此种种,她可能也会调侃司马鑫为刘姥姥的。不过,司马鑫还有着更为显著的不足。这就使陈老师有点怀疑,自己当初挑中她是不是一个错误。
不错,她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当初挑中她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她是真正的来自基层的草根写作者。可是,到来之后,陈老师才发现,司马鑫竟然不会使用电脑。她在写作的时候,还是依靠手写的。
本来,创作中心为大家配备了电脑,可以联网的电脑,但是司马鑫居然不会使用。有一次陈老师去看她的时候,她正在柔和的电灯下一笔一划地书写。
一时间,陈老师恍惚起来了,以为自己成了某个穿越小说的主人公,从现代直接穿越到了六七十年代。现在,谁还在用笔来书写呢?八十年代的作家们,就已经在换笔了,已经弃用钢笔,而用电脑来写作了。
用电脑写作,跟用钢笔来写作,就好像现代农业跟刀耕火种农业的差距一样大。效率的差距也有那么大。当然,陈老师也不否认,有一些著名的老作家,老先生,拒绝使用电脑写作。
人家的这种拒绝,或者是由于不能适应,或者是因为一种习惯,一种嗜好。而司马鑫这样的年纪,不使用电脑写作,简直就是落后于时代。
出于对个人的写作习惯的尊重,陈老师当时也没有问明司马鑫的原因。以为她习惯于钢笔写作。现在听了司马鑫的叙述,才知道是因为经济上的原因。
是因为不忍心拿丈夫辛辛苦苦的血汗钱,去买电脑,她才固执地孜孜不倦地用钢笔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