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围观告白

苏自芳赶紧走到张如兰身边，轻轻推她。偏偏张如兰又睡得超级沉，只是翻了个身，继续睡了，嘴里还是嘟嘟囔囔地说红包。苏自芳急了，拿出手绢想堵她的嘴，但想到她现在是在梦中，那手绢堵她嘴说不定会把她给堵死，又把手绢揣了回去。忽然想到自己口袋里还有块糖，便把这块糖拿出来，塞到张如兰嘴里。张如兰吮起了糖块，就不再吭声了。

苏自芳刚刚松了口气。韩庭筠的声音忽然在她耳边响起，差点把她吓飞起来。

“你这样喂她糖果，她也可能会被呛到的！”

苏自芳猛地回过头，发现韩庭筠站在她身后，因为没有开灯，看不见他脸上是什么表情。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韩庭筠走到张如兰身边，仔细看了看，笑了：“不过还好，她是侧着身子睡的，糖果不那么容易滑进气管。哈哈，你还是那样喜欢乱开玩笑啊！”

“啊？”苏自芳感到脑中一抽：这是什么意思啊？又在提推他进粪坑那事儿？这段黑历史他要鞭笞到何时啊？

韩庭筠朝她瞄了一眼——现在他们已经离得够近，苏自芳可以依稀看见他的眼神，觉得他的眼神坏坏的，鬼鬼的。

“今天我真是服了你了。光听见两个字就吃干醋了。”

“诶……”苏自芳的脸立即彻耳通红，“你说什么啊？”

“你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韩庭筠笑得超坏超贼。

“别……别在这里说。”苏自芳更加窘迫，赶紧摇手。

“那到哪里去说呢？”韩庭筠故意朝四周看了看，“其他地方可都有人啊。厨房和阳台又太冷……到我的房间去说吗？可是这样不就让你不好意思了吗？这可怎么办呢？”

苏自芳又羞又恼——她感到韩庭筠有特异耍她损她的意思，“那就到你房间去说吧！”

韩庭筠便把她带进自己房间，之后还把房门关上了。一见他关门，苏自芳的紧张顿时又上了一个台阶。韩庭筠关上门，走到她的面前。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离苏自芳似乎离得太近了，苏自芳心头一慌，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喂，你是不是听见我说‘这丫头’，就以为我在跟谁约会啊？”韩庭筠笑嘻嘻地说，“真是的，你当我是什么人啊？就凭这两个字就立即吃起干醋来，你还真是了不得啊。”

苏自芳无地自容，恨恨地低着头。

“不过，你这样子我喜欢。”

啊？苏自芳一惊，猛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可脑中还是糊涂的，唯一的感觉就是全身都像放在炭火上滚热了起来。

韩庭筠又朝她走近一步，苏自芳又惊慌地后退了一步。

“我啊，已经听萧云寒那小子说了，他在不自不觉中，就代我表白了。这臭小子真是的……”他嘴里这样说着，但是语气听起来却也是喜气洋洋。

“不过既然他已经漏了消息，我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了。我啊，是喜欢上你了。”他揉了揉鼻子，故意露出迷惑的表情——其实现在光线昏暗，苏自芳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就是下意识这样做：“我也很奇怪，我为什么会喜欢上你呢？你小时候对我这么凶狠残暴，长大后依然霸道，还小心眼儿，莫名其妙生气，真是差劲透了……可是就是这么奇怪，我真的感觉我喜欢上你了。”

他这话本来只是戏谑调笑，并且有种正话反说的意味——这是很容易听出来的，苏自芳应该笑闹几下就和他甜甜蜜蜜了。但苏自芳现在听着，却觉得每一句都那么刺耳，每一句都在她心上割出一道怒火：凶狠残暴？是说她推他进粪坑的事情吗？这么说他还是对这件事念念不忘喽？她已经对这件事深深忏悔了，他还要穷追不舍吗？还有，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告白吗？可是为什么听起来像是得意洋洋的施舍？这么说他认为他爱上她是吃亏喽？他甘心吃亏很伟大吗？另外……就告白一下就完事了吗？不对核心问题……就是他和那些前女友是怎么回事的问题……做些解释吗？

苏自芳想着想着，心里不由得怒气勃发——其实她心里本该甜甜蜜蜜、高高兴兴的，低着头一动不动。

韩庭筠觉得她的反应不对劲，讶异地笑了笑，伸手去摸她的肩膀：“诶？你怎么了？就算你也对这件事感到意外，也不至于呆掉啊？”

苏自芳没有说话，转身就走——她的动作快得真是宛如雷轰电掣，几步跨到门边，“唰”地一下拉开门。啊！她赫然发现门口竟然聚了一堆人，肖菊之前是贴在门上偷听的，苏自芳猛一拉门，搞得她差点倒进门来。

原来人的苏醒是个渐进的过程。张如兰在说梦话的时候，客厅里的其他两人就已经受到惊动，快醒了。接着韩庭筠和苏自芳在她们身边叽叽咕咕，她们就已经醒了，之后都在装睡，眯着眼睛偷看。后来见他们进了屋，李敏慧赶紧喊其他人起来看，肖菊受到惊动，也起来了。到了这时，张如兰也醒来了，于是都聚在门口偷听。

这些偷听者此时都注视着苏自芳和韩庭筠，那意思分明是：你们俩胆子也太大了，竟然在这被这么多人围着的时候玩这个调调——在她们想来，告白之后就有很多圈圈叉叉。而苏自芳来开门，估计是查看外面的情况，看是否方便办事。苏自芳被她们看得面孔紫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韩庭筠却笑嘻嘻地不以为然。

苏自芳呆站了一会儿，脸上忽然变得面无表情，大模大样地走回原来的铺睡了。韩庭筠嘿嘿一笑，对偷听的那群人说：“你们也该歇息了吧？”

见他们都不以为然，偷听的那些人反感觉讪讪的——其实她们就该“讪讪地”，偷听可不能理直气壮，也回去睡了。

很快便到了早晨。其他人都是先回自己家，收拾收拾再上班，而苏子芳却是径直去了店里——她还是第一个出门的。进了店里后她就一头扎进工作间里，坚决不出去乱走。韩庭筠倒有个数次从工作间门口经过，想制造“偶遇”的机会，结果看到苏自芳异常“全神贯注”地在工作，便知道她在装。至于她为什么装，他觉得她是在害羞，便笑一笑走开了。

然而苏自芳心里现在可不是害羞这么简单。她心里乱着呢。晚上回家吃晚饭，不知怎么的，苏自芳觉得她妈今天似乎一直在盯着她看，目光还挺热辣，里面更似乎还有些令人害羞的东西。苏自芳顿时想起了昨天晚上韩庭筠告白的事情，禁不住心虚害羞起来，赶紧朝她妈正眼一看。

然而她妈立即把目光转向别处了，动作迅速但是十分自然。苏自芳没看清她的目光，又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神经过敏——韩庭筠昨天和她告白，她妈不可能知道。她的朋友们不会对她妈搬扯这事儿，会长舌的那些人又和她妈说不上话。昨天她虽然一夜未归，但已经跟她报备，是和店里的姐妹们一起，因为雨大回不了家，在韩庭筠家留宿，听起来超级光明正大，她妈应该想不到什么“令人不好意思”的事情。罢罢，应该就是她神经过敏，还是好好吃饭吧。

她妈从眼角注意着她的动静，见她又低头扒饭了，在心底窃笑了一声：哈哈，这妮子大概还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哪。其实她早就知道了，全套！

其实，王丰和发的那篇专访她也看了——苏自芳以为她妈妈都是老古董，不会上网看东西，其实她上网水平早就不错了。而她的网名，就是把她的大名黄国芬里抽取一个字后的“国芬”。看到那篇“有引导性”的文字后，她就记在了心里，然后一直不动声色地观察苏自芳的动向。而前天，她看到苏自芳回来后不直接上楼，而是围着楼转圈，而在她身后一段距离，还跟着一个中年妇女。她感到很奇怪，觉得其中一定有文章。后来苏自芳上来了，而那个中年妇女则还在那里徘徊，似乎还要徘徊一阵。

黄国芬心头一动，立即找了个借口下楼，把那个中年妇女截住了。她对她一问，不禁喜出望外：原来这位中年妇女，就是她上次见过，并且在心里记了很久的小帅哥的妈，姓姜，叫姜雏菊。这位姜雏菊也是因为看过那篇专访，觉得韩庭筠和苏自芳之间“有事儿”，前来调查的。

黄国芬对姜雏菊的所作所为完全可以理解——要是她肯定也会做这种事，而且男方前来调查女方，显得女方的地位尊崇些，满足了她微妙的自尊心，因此因姜雏菊来跟踪她女儿而产生的小小怒气也不算啥了。因为当时天晚了，不便细谈，便约定明天再面谈。

于是第二天这这二位妈妈便见面进行了“为人母者”的必要交流，然后协定相互合作，观察这二位的动向，“正确引导”他们的关系。这真是这山更比一山高，一妈更比一妈强。

苏自芳对这一切当然是浑然不知。过了一夜后她再去上班，见到韩庭筠后依然是躲着走。韩庭筠以为她依然是怕羞。没想到她这一躲就是好几天。韩庭筠有些坐不住了，同时也感到莫名其妙——按照他以前对她的了解，他这一告白，她肯定会扑过来，而现在……是怎么了？

这天早上，苏自芳又和韩庭筠“不期而遇”，她本能地准备绕开走，而韩庭筠却撇了撇嘴挡在了她的前面。苏自芳一惊——在一瞬间她陡然脸涨红，心跳加速，竟然还有了夺路而逃。

“你干嘛啊？”苏自芳忐忑不安地问。

“干嘛……”韩庭筠几乎要冲口问她“你在别扭啥”，但还是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不要干嘛。”他对苏自芳说，“我是叫你出去工作，出外勤！”

“出外勤？”苏自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是个蛋糕师，出什么外勤啊？”

韩庭筠却不由分说就要苏自芳跟他走，在车上才对她说：“我不是跟你说过吗？蛋糕师要注意品尝所有美食，也要注意竞争对手的动向哦。要品尝他们的作品，汲取他们的长处，想办法开发出更好的口味……我昨天啊，吃到了一片蛋糕。听买蛋糕的朋友说，这是从一家新开的店里买的。我觉得这味道不俗，所以要到店里去考察一下。”

“哦……”苏自芳低低地应了一声。虽然有正当的理由，但和他一起出去还是感到尴尬窘迫。

很快那家店便到了。苏自芳看那店的招牌，是兰馨超美味蛋糕店，顿时心里一咯噔。的确，这店名取的是有点没品味，但是她心里一咯噔可不是因为这个。但是具体是啥，她一时间竟无法确定。

进了店门后，韩庭筠捡了个便于调查的位置，点了一些甜品。他坐下来后，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然后低声对苏自芳说：“这店面装潢得不错。哈哈。虽然在墙上和柱子上装饰塑料花是种很烂俗的行为，不过他们这家运用的还不错，有点化腐朽为神奇的感觉。”

的确，这家用的是塑料藤花，让藤条在墙上和柱子上攀延而上，上面朵朵花开作为点缀。墙和柱子都没有搞成什么富丽堂皇的样子，而是看起来像是用裸旧红砖砌成的——其实都是做出来的花纹。配上那蜿蜒的藤条和雅致的花朵，的确别有风味。然而苏自芳看到这令人赏心悦目的装潢的时候，心里又是咯噔一下，觉得有件事相当不妥，但是是哪里不妥，她又说不出。

蛋糕上来了。韩庭筠尝了一口，苏自芳却因为在想什么事不妥，而迟迟没有动匙。

“嗯，不错。”韩庭筠夸赞道：“这蛋糕有种特殊的甜美味道。”

苏自芳随口应了一声。

韩庭筠看着她，忽然嘻嘻一笑：“不过说起来，我们这样坐在这里吃着蛋糕，还真有种情侣约会的感觉。”

“啊？”苏自芳一怔，脸又不由自主地红了——他这是搞什么啊？之前不是一直是一副贞洁烈夫的样子，现在怎么开始主动调笑了。

然而韩庭筠却不止于此，挖了一勺蛋糕朝她嘴边送了过来：“来，我来喂你吃一口。”

此时店里基本都是家长带着孩子在吃蛋糕，小孩子们见他们这样，都好奇地朝他们看了过来，家长则赶紧呵斥他们，叫他们不要看。这些搞得苏自芳害羞窘迫得要命，赶紧低头吃了一大口自己的蛋糕。韩庭筠笑了笑，这才把勺子收回去。

嗯？苏自芳吃了一口蛋糕后完全石化。她现在才知道真正严重的问题是什么，以及她刚才为什么觉得“不妥”——这蛋糕分明是张如兰的手艺啊！蛋糕师对蛋糕的味道特别敏感，张如兰又是她的好姐们，所以她一口就尝出这是张如兰的手艺。和她平日在韩庭筠店里做的蛋糕口味有一些不同，应该是她用新方子做出来的……这么说，这家店就是那个富二代郭超开的店？这么说起来，招牌里是有个“超”字，还有个“兰”字……对了！这家店的装潢，不就跟张如兰回老家时拍的一处老宅的墙面几乎一模一样吗……啊！今天张如兰好像休假啊，是不是也来郭超的店里帮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