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坦白
时间再次陷入沉浸，甄云自顾自地回了房间，客厅里只剩下张浩，以及不时从厨房里传来的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
甄云虽然来张家不过几天的时间，可是在张浩这里却是有如过了几年。所谓度日如年，怕也不过如此吧。
“唉...”
一念及甄云明天中午便要走了，张浩的心里没来由地有些舍不得。按理说大家不过萍水相逢，因为过年这档事才碰在了一起。如果没有张婉婷逼着张浩过年非带个女朋友回来，二人走街上面对面，怕是都不一定会认识。
但是缘分这种东西，原本就没有个定数。甄云来到老张家，也许本就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事情呢。
不知为何，自从昨夜的噩梦之后，张浩越来越有些相信鬼神之说了，这与之前坚定无神论的张浩，颇为有些不同。
正当张浩独自出神的时候，厨房里传来张婉婷的声音。
“小浩，过来帮个忙”
...
厨房里张婉婷正忙着做饭，今天中午除了排骨羹外，还有白菜烧牛肉，酸菜羊肉和一道素菜。
当张浩走进厨房的时候，张婉婷正忙的不可开交。甚至顾不上多说，只是冲着张浩言语一声。
“帮妈洗菜，洗干净点”
顺着张婉婷的手指，张浩瞧见在水槽里放着一只铁盆，盆里盛有小半盆的酸菜。
酸菜和白菜不一样，需要用清水彻底的清洗好几遍，才能够将里面的盐渍和其他脏东西洗干净。
张浩之前虽然没洗过，不过倒也见过张婉婷是怎么洗酸菜的。所以这次倒也算熟悉，捋起袖子，抄起盆里的酸菜开始揉捏起来。
“妈...我想和你说个事”
张浩一边洗菜，一边冲着身旁已经开火做饭的张婉婷言语道。
“啥事？”
张婉婷拿起手边的酱油瓶子，倒了点酱油进锅里，口中回应道。
“是关于...”
张浩迟疑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
“妈...我是说如果啊，如果...甄云她不是我女朋友，你会怎么样？”
不知为何，当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张浩的心里没来由地轻松了不少。就好像一块压在想胸口上的大石头，突然间被搬走了的那种感觉，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听见张浩这话，张婉婷竟是嗤笑起来。转头看向张浩，眼里带着笑意。
“臭小子，又犯什么混呢？在这里和妈开什么玩笑？她不是你女朋友哪又是谁呢？”
张婉婷瞧了眼门外，确定甄云并不在外面后，压低声音说道。
“我觉得小云这孩子不错，长得漂亮，人还懂事，还会做家务。我看要不改天你去她们家坐坐，这样就算是见过双方的父母了。我再和你爷爷奶奶商量一下，看看什么时候把日子给定了。趁着我还能动的时候，给你们带带孩子，你们就安心上班...”
张婉婷越说笑的越开心，连张浩和甄云结婚以后的事情都想到了。
看着张婉婷开心的笑容，张浩的心里却是无论如何也笑不起来。刚刚舒畅些的呼吸，再次变得压抑起来，甚至比之前还要堵的慌。
“妈...我说如果...如果...她不是...”
张浩兀自想要再次试探张婉婷的反应，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张婉婷已经把甄云当作了儿媳妇，甚至张浩的爷爷奶奶也是如此。
可是张浩自己却清楚的很，甄云不过是自己花钱雇佣来的假的女朋友。等明天甄云从张家出去，两人就再没有任何的联系，这也是之前说好的事情。
万一到时候张婉婷再提起此事，张浩该如何应付？说两人感情不合，闹了些矛盾分手了？还是说甄云和前任男友复合，把他给踹了？又或者甄云的父母不同意这门亲事？
总之一句话，不管张浩用什么样的理由，甄云从女朋友变成路人这件事情，始终是要告诉给张婉婷的。至于张婉婷究竟信不信，或者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谁也说不准。
所以张浩决定现在先试探一下，以免将来出事的时候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可是张婉婷根本不给他再多啰嗦的机会，转身忙活着炒菜，口中催促道。
“酸菜洗好了没有啊，我这里牛肉可就要出锅了”
“哦...哦...好了！”
张浩急忙回应两句，手上更是猛地抓起一把酸菜，狠狠地捏了两下，将浑浊的水倒掉，换上一盆干净的清水再漂洗一遍。
将洗好的酸菜连盆递给张婉婷，张浩欲言又止，嘴里吱吱唔唔地说道。
“妈...万一...万一我说的是真的呢？或者说将来我和她分开了...你...”
不等张浩说完，刚把白菜牛肉从锅里盛出来的张婉婷，接过张浩递来的装有酸菜的铁盆。有些好奇地看了眼张浩，不过却没有太过在意，只是兀自言语道。
“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尽说些胡话。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要不你再去躺会儿，饭好了我叫你...去吧，去吧。别妨碍我做饭啦...”
张婉婷根本不给张浩再开口说话的机会，连轰带推地将张浩赶出了厨房。
“妈...妈...”
张浩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厨房的门被张婉婷直接关上了，根本不听他的话。
“哎...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张浩郁闷地走回客厅，即便从早上一起来到现在，张浩滴水未进，可是面对一桌子的零食，竟是提不起半点食欲来。倒不是说这些零食不合口味，实在是没那个心情。
方才在厨房里，虽然只是试探了一下。可是张浩却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张婉婷已经从心眼里将甄云当成了儿媳妇，否则也不可能催着张浩去见甄云的父母，还提出要早早地将亲事定下来。
张浩的爷爷奶奶那边就更不用说了，奶奶刘氏连老张家传了几代人的手镯都要送给甄云，可想而知她是多么的喜欢这个未来的孙媳妇。
可是对于张浩来说，和甄云分手这件事情，只不过是时间迟早的问题罢了。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拖的时间越长，到最后对自己越不利，到时候解释起来越费劲。
但是如果现在就和盘托出的话，谁也不敢保证张婉婷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正当张浩郁闷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出声说道。
“依我看，不如坦白！”
张浩根本不用抬头，便知道说话的人是谁。这个家里面现在除了张婉婷外，就只剩下甄云了。
“哼...你还真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坦白，说的轻巧，谁知道我妈会有什么反应？万一再把这件事情告诉我爷爷奶奶，以我爷爷的脾气，打断我的腿也说不定”
张浩冷哼一声，并不赞同甄云的建议，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生气。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之前在书房的时候，甄云便建议张浩向张婉婷说明一切。现在又来说这些，既然已经决定明天离开，为何要如此焦急呢？难道连一天的时间都不愿意等吗？还是说自己在甄云眼里是如此的讨厌，她不过是为了钱而已？
对...没错，一定是为了钱。想想一开始给我妈买的化妆品，招呼都不提前打一下就买了，谁知道究竟多少钱！
张浩的心里不由得越想越生气，抬头看向坐在身边的甄云，神色恼怒地言语道。
“究竟要怎么做，我自有主意”
这番话说的可是丝毫情面不留，就差指着甄云鼻子说“你是个外人，需要你瞎BB什么”。
原本以为听见这番话，甄云会生气，甚至甩手走开。可是谁知道甄云不见丝毫的恼怒，依旧保持着平静的神情。
“这件事情你瞒不住，这一点你比谁都清楚。趁着我还在的时候，你和阿姨好好说说，也许事情还有个转机。毕竟我在这里，有些话我可以帮衬着。”
“如果真等我走了，你再和阿姨解释的话，你觉得自己能解释的清楚吗？”
“即便阿姨会生气，可哪也只是一时的。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她唯一的儿子，欺骗才是最可怕的”
甄云循循善诱地说道，就像是老师在教导一名顽皮的学生。
“你...”
张浩完全没想到甄云竟是会如此开诚布公地和自己说这些，一时间不免有些愣住了。
“真的就这么想要离开吗？”
半响，张浩终于是鼓足了勇气，说出这番暧昧的话来。在张浩看来这已经是自己的极限了，如果甄云也对自己哪怕有那么一丝丝好感的话，应该能够听出来，或者给出一些肯定的讯号。
只可惜...
甄云像是根本没听明白张浩话语中的含义一样，依旧沉静着一张俊俏的脸，神色淡然地看着张浩，不见丝毫杂色。
“小浩，说谎并不难，难的是担当。即便你现在能够瞒住阿姨一时，难道你还能瞒住一世？到时候你又该如何解释？”
“只要你和阿姨好好说明其中的缘由，相信她能够理解。毕竟此事并非你一人之责，阿姨同样要负一部分责任。如果不是她如此逼迫你，你也不可能出此下策，说到底还是你们之间的沟通不够。再者说了就算阿姨真的因为此事而生气，最差也不过是揍你一顿，总比一直欺骗好吧！”
“如果在明天中午之前你还没有说的话，我便和阿姨坦白一切，我不愿看到阿姨这样一个好人被蒙在鼓里。男人最重要的就是担当，千万别让我瞧不起你！”
说完这句话，甄云再不顾张浩的面色有多难看，自顾自地走回房间，顺势关上了房门。
看着被甄云关上的房门，耳边是从厨房传来的炒菜声。
张浩愣愣地坐在沙发上，想着甄云刚才的最后一句话，“男人最重要的就是担当，千万别让我瞧不起你”。
猛然间，张浩似是明白了什么。
这些天来，无论是奶奶要将传了几代人的手镯送给甄云，还是哪天在书房里的鬼使神差地差点亲在一起，又或者是昨夜的“春梦”（噩梦）。所有的这些，其实都是内心的恐惧感在作祟。
越害怕面对，便会越产生“心魔”。对于张浩来说，他的“心魔”便是让甄云假扮自己女友这件事情。
想要解开“心魔”，便只有主动坦白一条路可走。现在不说不过是在拖延时间，而刚才甄云的一番话，让张浩最后的一点侥幸也烟消云散。
正如甄云所说的那样，这件事情张浩始终是要面对的，根本无法逃避。之前张浩也曾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一直没有勇气下定决心罢了。
如今甄云的一番话，已经将张浩推到了悬崖边上。与其让甄云去揭穿这个谎言，还不如自己去解释呢。正如甄云所说的那样，不管怎么说自己是张婉婷的儿子，最差的结果又能如何呢？大不了就是被揍一顿，总比一直欺骗把自己辛苦拉扯大的亲妈好吧！
想通这一点后，张浩只觉得浑身舒坦了不少，连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
“妈...我有事情和你说”
张浩轻轻地推开厨房门，冲着正在里面忙碌的张婉婷说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