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郅支城破

因为得到了羌人造反的消息，而且羌人还有联合匈奴作乱的意图，使得陈汤心里十分焦急。从甘延寿的大营回到自己的营地，陈汤立即召集部下将领，再行战前动员。不过，他没有过多说明羌人作乱的细节，担心这一情况会引起西域诸国的负面反应。

为了鼓舞攻城的士气，陈汤挽起袖子，亲自擂响了战鼓。一时间，陈汤亲自擂鼓的讯息传遍了汉胡联军。大军士气更加高昂。

匈奴方面听到了汉胡联军进攻的鼓声，立即开始紧张地忙碌起来。城墙上面呼喊声，跑动的脚步声，混成一片。胡图乌斯得到消息，立即带着自己全副武装的三十八个阏氏，也登上了城楼。匈奴士卒见到大单于和一群身披戎装的阏氏，立即欢呼起来。胡图乌斯也以高声呼喝回应部下。

城墙下，原木城里的罗马人，在赫利乌斯的催动下，大部分来到第一层木栅栏前，一手标枪，一手短剑，严阵以待。

郑顺听到陈汤敲响战鼓之后，立即挥动令旗，四十台抛石机的炮手全部进入位置。

郑顺再次挥动令旗。四十个炮长下令：“装填石弹！”

每一个炮位都配备了四个装填手。他们抬起圆球状的石头，装填在抛石机的布兜里。

郑顺下令攻击。

每一个炮位都有四十个发射手。他们强健的臂膀，拉动起两根手腕粗细的绳索，将抛石机里的石头发射出去。

四十个抛石机将布兜里的石头全部抛向空中。四十块石头或高或低，或远或近，纷乱地各自沿着自己的抛物线轨迹，扑向郅支城墙下的原木城。

第一次发射不是很成功。一部分石头掉到了壕沟里，少数几块还没有抛射出去。砸到原木城木栅栏上的，只有三块。但就是这三块石头也让罗马人惊吓不已。一块石头直接将碗口粗的圆木砸断，飞溅的一小节圆木，将一个身穿铠甲的罗马士兵击倒在地，丧失了战斗力。

郅支城墙上躲在城垛后面看热闹的匈奴士兵，以为汉军的石炮发射失败，一个个兴高采烈地欢呼起来。他们对着汉军阵地方向，做出各种粗鄙的动作，以示蔑视。殊不知，这只是汉军的实验性发射。

郑顺不为所动。他再次下达了发射石炮的命令。

这一次，石头落地的准头有了很大的提高。起码有十发石炮砸到了原木城。石炮落地扎起的灰尘、木屑，飞起来差不多有城墙那么高。有的罗马士兵被砸中，当场就一命呜呼。紧接着，随后的发射准头越来越大。城头上看热闹的匈奴将士再也发不出一丝嘲笑的声响。反而是张大嘴巴，被石炮的威力所吓呆。

接二连三的石炮攻击，让赫利乌斯乱了方寸。他们全都抱着脑袋，蹲躲在圆木栅栏的底下，默默祈祷汉军的石炮不要砸到自己身上。

十几轮石炮过后，罗马人的原木城已经被砸得千疮百孔。陈汤再次传令，让利正与傅东率队攻击。坚昆营的士兵们一声呐喊，扛起木制云梯，架在壕沟之上。近百架云梯，变成了壕沟上的桥梁。勇敢的坚昆战士们，迅速举着盾牌，迎着罗马人的标枪，还有城墙上匈奴人的箭矢，冲向壕沟对面。不时有坚昆士卒被射中，掉落壕沟底部。匈奴人在壕沟底部插了很多尖锐的木桩，从木桥上掉下去，只有死路一条。但是，绝大多数坚昆勇士都没有退缩。他们爬过壕沟，立即高举盾牌，形成一堵人墙。

傅东随即率领士兵举着火把，带着助燃之物，爬过云梯。他们将手中助燃的芦苇、蘸了胡麻油的麻布等，扔向木栅栏。然后，其他士兵将手中的火把扔向助燃物。原木城的木栅栏开始燃烧。

傅东一声喊，汉军士兵与坚昆营的弟兄们，有的挺着长矛，有的举着弓箭，隔着还没有燃烧的木栅栏缝隙，对着里面的罗马人展开了追杀。

木栅栏燃烧得越来越旺。原木城里的罗马人退入了郅支城。很快，原木城被燃烧殆尽。

当夜，匈奴郅支单于派出两百骑兵，试探性地朝汉胡联军结合部展开突围，被汉军哨兵发现。营地哨楼上的弓弩手一起放箭，将突围的匈奴人射死了不少，剩下的赶紧退回城内。下半夜，汉胡联军营地四周，警报四起。原来是康居国王萨利带领的军队来到了郅支城。康居人四处点火，试图找到汉胡联军的破绽。陈汤摸不清营外的情况，命令大军坚守不出。

天亮之后，陈汤率领部下摸清了康居兵力的分布。他做了两个方面的准备。一是主动派人给康居王萨利写了一封信；二是命令郑顺将四十架抛石机向前，移动到壕沟边。保证射程能覆盖城墙与城内。

萨利接到陈汤的信笺。看完之后，陷入沉思。护国侯姬莫问道：“大王，汉人在信中说啥了？”

萨利将信笺递给姬莫。

陈汤在信笺中写道：

“康居国王萨利阁下：

大汉天子有感于匈奴横行西域，欺压诸国，抱持仁厚之心，派遣义师，顺应天道，拨除附生在康居国境之郅支城，大王不助我大汉，反而助纣为虐！令我大汉将士愤慨不已也！此今匈奴左贤王赤黑已阵亡，右贤王侯吉斯被我俘获，大将军哈什剌不知所踪。郅支单于胡图乌斯被困郅支城，指日可擒。难道大王欲与陪葬耶？大王即日撤军，尚可既往不咎。如执迷不悟，试看匈奴人之悲惨结局！”

姬莫看完，额上已有汗珠。他说：“大王，我们现在撤军还不迟呀！”

萨利说：“我康居大军到此，没有任何收益就撤军，日后会被其它国家笑话的！”

姬莫反问道：“被笑话与被消灭，孰轻孰重呀？”

萨利说：“汉军真的杀死了赤黑，抓到了侯吉斯吗？”

姬莫说：“大王如若不信，派我到他们大营打探一下不就知道了！”

萨利点头，说：“你和伊奴毒一起去吧！”

两人手持节杖，带着萨利的回信，来到陈汤的大营。

伊奴毒和陈汤已经是老朋友了。见面寒暄之后，陈汤责怪伊奴毒道：“监国侯，我们不是已经有约在先，康居要与我大汉结盟友好吗？为何你家大王带领大军还要帮助匈奴人呀？”

伊奴毒道：“我回国见到大王之后，就转达了陈将军的心意。但大王一直不肯表态。护国侯姬莫也极力反对派兵。还是没有能阻止他的决定。”

姬莫也附和道：“陈将军，您真不能责怪监国侯。大王因为心爱的两个匈奴夫人被困在郅支城，所以想来搭救！这里有大王的信笺在此。”

萨利在信中写道：

“尊敬的大汉陈将军阁下：

本王有夫人两位被困郅支城，与郅支单于有秦晋之谊。眼看郅支城城破在即，如我康居见死不救，岂不被西域诸国耻笑？！恳请将军理解为是。本王率军绝不与汉军为敌，静等汉军破城之日，迎回夫人。”

陈汤心里明白，萨利不准备退兵，还想再观望，看看风向。他看完信后大笑，对姬莫与伊奴毒道：“没想到呀，康居王还是个心机很深的人呀！他现在还不相信我汉军的实力吧？好吧！请二位侯爷随我来观瞧！”

陈汤率领众人，领着伊奴毒与姬莫，来到一处高地，此处对整个战场一览无余。

姬莫与伊奴毒见到正在发射的抛石机，大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只见车轮大的石头，被抛石机轻轻抓起，越过壕沟，砸在城墙上，砸进城区里。石头夯砸在地上发出沉闷而又巨大的声响。郅支城里人喊马嘶，灰尘四起。受到攻击的城墙有十几处只剩下了半堵。匈奴人引以为傲的原木城已经化为了灰烬。整装待发的汉胡士卒们，手握铮亮的环首大刀和戈矛，排列着整齐的阵型，随时准备出击。

陈汤见姬莫与伊奴毒一言不发，只顾贪看眼前的景象，问道：“两位侯爷，本将军所言不虚吧？”

伊奴毒双手合十，嘴里连连说道：“汉军威武！汉军威武！”

姬莫也说：“我康居人应该世代与大汉为友！”

一阵震天的鼓声响起，汉胡联军顺着云梯，冲过壕沟。一百多人抬起城门锤，冲击城门。城门应声倒塌。

汉胡联军士兵们，纷纷往城墙上架起了云梯；有的直接从城墙坍塌处爬进城里；有的从城门处涌进城中。城墙上，已经没有了成建制的匈奴守军。一时间，城里到处都是汉军的喊杀声，混合着胡人的嘶喊声——郅支城被攻破。

被石炮连续攻击了两个多时辰，守卫的匈奴人早就龟缩到了郅支城中央民房内。靠近城墙的位置，只有来不及跑掉的伤兵和很少的匈奴士兵。他们绝望地拉开弓箭，朝着攻进城里的汉胡联军士卒发射了几枝箭矢。很快，就被蜂拥而至的汉胡联军所杀。

郅支单于领着自己的卫队，还有三十几个阏氏，眼看不敌，跑进王城，紧闭王城城门。

街面上，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气的汉胡联军士兵，杀得兴起。不管匈奴人是不是反抗，一律举刀就砍，看见逃跑的人就射箭。尤其是利正率领的坚昆营，最为凶悍。他们挨家挨户搜索。他们不要财物，只取活物性命。甚至连居民家里养的几只羊也要挨他们的一刀。

利正领着十几个坚昆士卒跑进一户大院子。这家院子是匈奴军师虚虞的家。家里还有十几个看家的仆人，以及几个小妾。小妾们都有几分姿色。十几个仆人吓得挤在一间房子里。他们一脚踹开房门，看到了瑟瑟发抖的这些人。利正咬着牙，恶狠狠地看着仆人们。他厉声问道：“你们的主人呢？”

有胆大的仆人回答说：“跑进内城去了！”

利正的手下问答：“杀了吧？”

利正没有回答。他拎着刀，转身走出了房间。

房间里传出了仆人们临死之前的惨叫声！

利正听到另一间屋子里有女人的哭叫声和男人们的笑声。他走进房间，发现自己的手下正在撕扯小妾们的衣服。他没有作声，转身离开了。

利正走出院门，回身将院门带上。他看向远方的群山，从肺腑里发出一声呼喊：“大王，国相，军尉，你们看见了吗？我们在给你们报仇！”

利正的手下罗利跑步过来，见到利正，喊道：“军侯，陈将军通知我们前往内城参加战斗！郅支单于还没有抓住，他们躲在里面，死也不肯投降！”

姬莫与伊奴毒回到康居大营，将所见所闻汇报与萨利。萨利半晌无语。最后，他轻轻地摇了摇头，无奈地下令：“撤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