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进宫
“亡者已逝，多说也是无益。”柳眉微蹙，韵兮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
“只是我们既然活着，便是要拼尽自己的全部为他们争得一份公正。南国的这份仇，我还是必报！”
顾以辰微微侧身，凝望着眼前的女子，不论世事中有再多的纷扰，她也从未选择逃避和依靠，明明那么瘦小的想让自己捧在手中，有时却又那么明媚，让自己感觉若是不紧紧追上她的步伐，便会被她远远地甩在后面。
嘴角展出一个弧度，修长的指尖微微抬起，在女子柔顺的墨发上轻抚，既然世间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留念的，自己又已经沉沦，那便就此，万劫不复吧。
“别担心，就算你要与整个南国为敌，我也会一直陪伴在你的身边的。”
声音低沉，几不可闻，身旁的女子不知在想些什么，顾以辰却在此时留下了自己一生中最珍视的诺言。
“想什么呢？”再开口时，他已经压下了自己所有的心绪，语气淡淡道。
“嗯？没什么。只是不知道现在夜绍的情况如何了。终究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不好啊，到处漂泊，害的他也一起受苦......”
轻音浅浅，韵兮在经过一系列的波折之后，内心中的那份柔软和疲惫也终是被牵扯了出来，只是她自己也没有注意到，现在的她对于顾以辰，竟然是那么的信任了。
“不必担心，你已经尽了力了，他也应当懂得如何照顾自己，更何况以现在你当时的情况和处境，也根本不适合继续和他待在一起。等我们回到齐国，便马上去找他。”
“再说了，保护他....也从来不是你一个人的职责，还有我陪你一起啊。凭借我的地位我的武功，再加上我已经收服了蛟龙，如今天下之中，又能有几人伤的了你我？”
顾以辰的话脱口而出，对于这个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他的女子，顾以辰的言语中总是添了几分的冲动和关怀。
明知道顾以辰的话中带着几分安慰的意思，韵兮还是稍稍安下心来，感激地冲着顾以辰点点头：“当务之急，是要开始新的一程了啊，齐国么，早该回去了。”
言罢，便再也不做停留，向着齐国的方向而去，只在空中留下一道倩影。
“这丫头，真是说走就走啊。罢了罢了，我若不追上去，她怕是发现都不会发现的。”轻叹一口气，顾以辰也划过一缕残影奔着女子而去。
但不为二人所知的是，两人这无意中未收敛身形的举动，却在百姓的眼中如同天仙降世一般，使得当地的人都以为是吉兆一般，反倒是在南国留得一段佳话。
感受到紧跟在自己身后的气息，韵兮微微叹了一口气，她一言不发的选择离开，本是刻意为之，就是想再给顾以辰一次选择离开的机会，她并不想将别人牵扯到自己的事当中来。
可顾以辰一次次的救她帮助她，甚至不在乎他自己的性命，在危难之际，他从未逃避或是离开，她本不习惯于依靠他人的力量，只是这样的他，反倒让她不知道如何拒绝。
不禁回想起白洛离临死之前的那番祝福，鼻头又是微微一酸，在他走到生命的尽头时，却都是在关怀着我，为我着想。这份感情，又让我如何承受，如何忘怀。
贝齿轻咬嘴唇，韵兮内心中的那份决心与坚毅却是更加浓厚了起来，南国，待我归来之日，定是要闹得你翻天覆地，以偿还你欠我的那两条命！
一路无话便入了齐国的边境，守护的士兵对于两人的身份更是无人敢怀疑无人敢阻拦，毕竟他们早就收到了指令，若是见到了一男一女武功高强喜着素衣的话，不必阻拦。
只是韵兮在中途收到了齐国大摆筵席欢迎他二人的请帖，嘴角微翘，语气微微带着些许无奈和嘲讽，韵兮朝着顾以辰耸了耸肩：“看来，这些走过场的东西，还是少不了啊。”
“别人想求都求不来的殊荣，到你这里竟然变得这么不堪，这要传出去，不知道又要让多少人气极。”
顾以辰微微失笑，感慨道。知道这个女子的性子与他人不同，顾以辰倒是也并未有太多的惊奇。
韵兮吐了吐舌头：“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最烦的就是这些形同虚设的礼仪，算了，就当在皇宫里吃顿好的吧。那便走吧，直接去皇宫，若是迟了不知又要被那么文武百官说成什么样子。”
待到顾以辰微微颔首，两人便闲庭信步地奔着多少人梦寐以求只想看一眼的皇宫而去了，看二人的神色，到仿佛受了委屈的是他们一般。
“传大将凌韵兮，王爷顾以辰二人觐见。”随着这一声，未冠朝服，未行大礼的两人才慢慢悠悠的进了大殿。
“臣凌韵兮见过皇上。”
“臣顾以辰见过皇兄。”
两道声音同起同落，微微躬身，虽算不上是礼数周全，但也是马马虎虎。
况且在座的大臣们早就听过了关于这两个敢于与整个国家为敌的强者。心里都在暗暗庆幸着未曾与他们结下过梁子，有哪里敢再多做要求呢。
“韵兮爱卿和顾王爷不必多礼，快快请起，一路奔波车马劳顿，赐座！”
王座上的声音深沉又礼节，倒让韵兮心生佩服，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气度对一个曾经冲撞过自己，地位却比自己低的人示好。
韵兮自然是不会明白如今的自己在齐国心中的分量有多重，南国的实力一直隐隐强过齐国，齐国虽然是存了势不两立的心，但无奈自身实力不足一直有心无力，偶尔还会被南国压过一头。
但如今韵兮和顾以辰二人的回归，无疑是相当于为齐国添了两位可以在战场上以一敌百的高手，虽说若是真打起来，这二位也不一定会真正出战，但仅仅是为齐国添了一层保障，就足够齐王放下那所谓的身段招揽了。
齐王的这份态度无疑被在座的各位大臣们也看在眼里，心下也都明白了这二位都是要结交的对象，再看本国的那位王爷处处以韵兮为重，更是多了几分判断。
这可苦了本就不善交际的韵兮，在连人名都认不全的大殿上处处举杯，光是厕所都不知跑了多少次。
看着正热火朝天的和各路大臣谈天说地觥筹交错的韵兮，顾以辰始终一言不发，除了偶尔微抿一口清酒外，便是再没有动过，因为除了身侧的女子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人或事可以让他提起兴趣来。
再当韵兮一撇头看到闲得无聊到昏昏欲睡的顾以辰时，不禁气急败坏，也不再耗费心神要那几分薄面，随便寻了个由头，便拽着顾以辰溜了出来，也算是结束了这场互相拘束的宴席。
“哟，韵兮大人，怎么不继续进去喝酒了？好不容易有这么些人对你赞赏有加，怎么？到先跑了出来?”
看着眼前因而有些微醺脸颊有些泛红的韵兮，月光之下的她又添了几分别样的韵味，顾以辰忍不住调侃道。
一拍顾以辰的肩部以示报复，离开皇宫，韵兮清音浅浅道：“你还好意思说？别闹了，我们也该去找夜绍了。这么久没见，我真的担心他现在情况如何。”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房屋，一切都像是韵兮没离开时候那番，仿佛一切的物是人非都不过是一场梦境。只听得一个弱弱的声音：“韵兮姐，如今的你回来了吗？听得消息说你已经入了边境，怎的还没有消息？”
若是寻常人的听力，自然是听不到的。只是韵兮如今的实力，就算是再微小的声音也逃不过她的耳朵，一时之间，不禁百感交错。两行清泪却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在她的心中，夜绍一直是她视作家人一样的角色了，在失去了小竹之后，她一直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的心，但现在听到了夜绍对她的思念，心中那份隐隐的隔阂自然是烟消云散了。
“小绍！”分奔着进了她日夜担忧的宅邸，她也终于看到了在这世上为数不多与她真心相对的弟弟，用自己最大的力量抱住了他。
“韵兮姐！原来真的是你么！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是不要我了呢。”
夜绍自从韵兮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松开过的双眉终是微微展开，齐王待他很好，使他过上了从未有过的荣华富贵的日子，但他的心里所忧的，只有那个一直不知所踪的倩影...
“傻孩子，说什么呢？我只是被琐事耽搁了而已，看到你，我便放心了。”
韵兮的话中透着几分的安慰，可夜绍感受着韵兮相比之前，更加瘦弱的身躯，心里难免一阵苦涩。是啊，如此多的艰难险阻，仅仅是他听到的部分都是心惊胆战的，如何算得上是“琐事”呢？
顾以辰看着面前相拥而对的姐弟二人，心中也是一阵暖流，是啊，不论如何，亲情，是所有感情中最坚实最可靠的啊。
事情总算告了一段落，解决完这一桩对自己来说及其重要的事情之后，坐在马车上环视着周围的景色，韵兮深深的松了一口气，但是随后她看看自己身边的这些人又有些迷茫，之后他们又要去哪里呢？现在只怕自己和南国的人已经水火不相容了。
一旁坐着的顾以辰很容易看出韵兮的心事，“南国已经待不下去了，不如你们都到齐国来落脚吧，我们和南国的敌人关系之后渐渐地就明朗了，你们可以呆在我的王府里，那里反而更安全一些。”
韵兮没再看远处的景色，转头看向顾以辰，或许是一桩大事了结之后的放松感，或许是被顾以辰瞳孔中明丽的景色和光芒给吸引，韵兮没再说什么，点点头同意顾以辰的提议，随后将方冥叫来一起探讨接下来的重要事情。
方冥这个人有很强的戒心，虽然他知道韵兮不赶旁边的顾以辰走是因为他们的势力和顾以辰手中掌握的比较起来不足一提，但还是紧紧的盯了顾以辰一眼。
顾以辰看到方冥的眼神晒笑一声，但更多的是对韵兮手下人的放心，反正韵兮已经答应自己之后会去自己的王府，接下来他就没有什么要担心的事情了，来日方长，心中所图定会让自己慢慢掌握在手中的。
“好了，你们说吧，我还要下去吩咐一点事情。”既然顾以辰已经开了这个口，韵兮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点头示意顾以辰自己知道了。顾以辰走之前深深地看了韵兮一眼，不知为什么韵兮竟然有些失神，这已经是她这几日来连续不对劲了！
方冥看着韵兮这幅样子，心中叹气，但是毫无办法，只好将韵兮从走神中叫出来，开始谈正事。
一行人走了大概有八九天的时间，终于到了齐国的边界，再穿过一些小的城镇，快马走了大概五六天的样子，才到了齐国的京城。韵兮不错眼珠的看着京城外围的一切，从这十几天的路途之中就可以看出齐国的实力其实很强，起码要比南国强大许多，要不然南国也不会一直想尽办法与齐国联姻了。
“韵兮，这就是齐国的京城，咱们再往前面走上四五个时辰，就能到明王府。”一边顾以辰正在悉心为韵兮作着解释。
夜绍站在后面看着韵兮身旁的顾以辰气的吹胡子瞪眼，这个人！缠着她姐十几天了，从一起走的时候就会过去跟他姐说话，真是烦透了，但是让他苦恼的是，他姐也不让这个人走开，想着这次他们要去明王府，也就是顾以辰的王府，可能是他姐觉着，有求于人，不得不低头？
这么想着，夜绍心中的郁气平复了一些，但转念一想又想到如果自己有些本事不就不会让自己的姐姐在这受委屈了？夜绍顿时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也不再苦大仇深的看着顾以辰和韵兮生闷气，只是在心中暗自下定决心，要努力提高自己的武艺。
夜绍心中怎么想韵兮是不知道的，偶尔瞅到夜绍蔫蔫的样子，她会觉得奇怪皱皱眉头，倒是旁边的顾以辰眼中闪过一丝好笑。
十几天的路程确实折磨，每天晚上休息不太好又要坚持赶路，虽然这里的人大多数毅力惊人，但是难免带上一些沧桑的气息，现在看到京城近在眼前，不由得眼中都燃起了一丝希望，现在听着顾以辰这样讲解，瞬间接的身上的疲累好像都下去了一截似的。
一行人马走到明王府面前时早就有人恭候在那里，是明王府的管家，中年的年纪，可能是因为爱操心，身上虽然有种干练的劲头，两鬓却已经斑白，看到自己家的主人回来，他此刻很是激动，“王爷，你终于回来了，这些天真是辛苦了，王府里面什么都已经准备好了，快进去歇息歇息。”
看来管家已经接收到顾以辰身边侍卫递过来的消息，已经准备好为他接风洗尘。顾以辰点点头，顺着管家的话往里边走，走了两步，又转过身回看向韵兮，对着管家吩咐道，“让专人带韵兮小姐去休息。”
管家连忙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将一切事情都安排好了，顾以辰这才点点头表示可以，向里面走去，临走之前视线忍不住又瞥向韵兮，却发现韵兮好像躲开了自己的视线不再看向自己，而是礼貌的冲着旁边要给自己引路的丫鬟表示自己的谢意。
丫鬟头一回见到有贵人对自己这些下人这么礼貌，有些受宠若惊，立马更加恭敬。“韵兮小姐请往这边走，管家接到消息之后特意给你们准备的。”这可是王爷都很重视的人，自己也要抓紧机会示好。
韵兮在条件反射的做出礼貌动作之后心里懊恼，她以后还是要多注意，不要给别人留下这种善良好欺负的印象，变得冷硬起来，免得别人觉得自己的脾气好，容易掌控。韵兮想到之前的事情心生冷意，调整了一下表情，没有再跟丫鬟说多余的话，而是点点头跟着他往里面走。
但是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韵兮身上气质的变化，让丫鬟看着她的时候心神都会发颤恍神，不知为什么好像这个贵人一下子不一样了？是因为自己的小心思太明显了，被贵人觉察到了吗？再不敢多想，丫鬟低头恪守自己本分的将韵兮引到他们的院子安排事宜。
“姐，这里好像还可以，但是我并不是很喜欢。”终于有机会和韵兮说上话了，但是夜绍此时看上去一点都不开心，而是有什么烦心事似的说道。
夜绍这一路上的别扭和不开心韵兮怎么会看不出来呢？她转头凝视夜绍半天，只看得夜绍耳朵和脸上都变得发烧通红才好笑的安慰道，“别不开心了，我们有自己地盘的时间不会太远的。”毕竟自己这么厉害，和一般依附于其他人的女人可不一样。
丫鬟听到韵兮大言不惭的话语心惊，正准备告诫，又想起刚刚韵兮一瞬间展露出来的气场，又将话闭回自己的心里，打算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
一行人在顾以辰的安排下住在了明王府里，顾以辰本来以为将韵兮拐到自己的王府里面住下，两人见面的次数总会在不经意之间增多，毕竟地盘小，自己有熟悉还有这份心。
但是出乎顾以辰意料的是，整整五天过去，自己见到韵兮的次数完全可以掰着手指头算出来，但是这些见面似乎也没有什么效果，每次韵兮和自己都是匆匆见过一面便去办别的事情。
就算有时候他特意去找韵兮，韵兮也会找借口说自己要出去，然后带着夜绍和方冥大摇大摆的出府，顾以辰一想到这里，回忆起夜绍看着自己得意洋洋的小眼神，只觉得心中及其的憋闷。
远处慢慢走来一道衣着黑色劲装的纤细人影，顾以辰眼前一亮，是韵兮！这次简直是她撞到了自己的枪口上。
顾以辰看着韵兮毫无知觉的往自己的枪口上撞，脸上面无表情，但是心中掠过一丝飞扬的情绪让他觉得自己的视线都变得明朗起来。
韵兮正沉思着自己以后要如何在齐国立足，虽然现在住在顾以辰的王府中不是不可以，但是作为一名现代的女性杀手，她觉得自己应该要有独立自主的能力和地位才好。
猝不及防碰到一堵“人墙”将韵兮撞了一个踉跄，她抬头看去，正是顾以辰在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似乎在酝酿着什么。韵兮一瞬间在心底打了一个激灵，随即在心中奋力的安耐住全身的细胞控制着自己不要逃跑。
“王爷午好。”现在是艳阳高照的中午，一切都显得懒散惬意，树上翠绿的叶子偷懒着卷着自己的身体，某个小厮养的小土狗正慵懒的趴在树荫下睡得昏昏沉沉，这一处地方暂时没有其他人，很奇快的让不想与某人见面的韵兮碰到了顾以辰。
“午好，这是要做什么去？”顾以辰现在这个时刻心情飞扬，连带着他的动作都随意了一些，抬手将韵兮脸颊旁边胡乱飞舞的发丝夹到耳边去，带着冷意的手指碰到韵兮脸部的肌肤，让韵兮一下子红了耳朵，大跨步躲到旁边，胡乱解释道，“刚刚随意出去逛了逛。”
“只是随意的出去逛了逛？”韵兮敷衍的答话并不让顾以辰感到满意，“我前几天碰到你你都说有事情要忙。”说话间顾以辰又往前走了一步，往下俯身不满的说道。那这么看起来，韵兮是在敷衍着他了？
韵兮耳朵已经红的可以将水蒸成热气，一瞬间汗珠源源不断的从他的脸颊上渗出，顾以辰看着她这幅样子罕见的笑了一下，“太热了？”随后起身往四周环绕。
韵兮还没有来得及因为顾以辰突然的撤走缓上一口气又被顾以辰接下来的话惊得提起了心。
“既然这样的话，咱们就去前面的那块凉亭坐坐，顺便聊聊近况。你有事情吗？”顾以辰询问的看向韵兮，还没有等韵兮想办法开口拒绝又笑了一下说道，“我猜你也没什么事情，毕竟你可是刚刚从外面办完事情回来的，再说你这几天一见我就跑，怎么？我长得有这么面目可憎吗？”
韵兮听到顾以辰直接在自己面前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后摇摇头说道，“没有，可能是你想多了。”
想多了？顾以辰没有反驳韵兮的说辞，却是在心里冷哼，之前自己可是问过被派去伺候的小厮和丫鬟韵兮的去向，得到的回答几乎都是没有什么重要性的，而韵兮每次看见自己一副巴不得要跑的样子，他还有什么不明白她这是在躲自己的？
“好，既然你没有，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情，不如我们一起聊聊。”顾以辰再次邀请，并且不等韵兮拒绝就掀开袍子坐在了石椅上，一下子堵住了韵兮将要说出口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