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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大狗子(2)
“叔,您可不能乱说话啊,这可是在主的地方呢,说谎是要受到惩罚的,死后要下地狱的。”小凤当然知道村长和老芋头见面就掐,平日里背后也不少骂对方。但此刻的话题,还是让她心里一阵不痛快。
“真的,我要是说假话,让我现在下地狱也成啊!”老芋头还指指天花板的十字,似乎等待一道雷劈下来。
“叔,您又是怎么知道的?”二狗子好奇的问。
“这事,说来可就话长了,都过去快二十年了。”老芋头慢慢的坐下,看看院子里乱糟糟的一帮人,又看看那个告解室。“那里面清净,走,咱进去说。”
“不行,叔,您得告诉我!”小凤突然有些相信,害怕自己被真相拒之门外。
“血淋淋的女孩子家别听。二狗子,走,叔跟你说说,也让我喘口气吧,憋在心里太难受了。”老芋头独自走了出去。
二狗子看一眼小凤:“放心吧,没什么。咱爹不是那种人,说不定于叔看错了。你回家等我消息,我保证第一时间把结果告诉你。”二狗子且走且回头,但小凤就像块石头,只有风微微牵动她的裙角。但二狗子还是一头扎进了告解室,并锁好了门。
二十年前的一天晚上,老芋头吃坏了肚子,夜里起来上第三趟厕所。出来之后两腿都在打颤,赶紧揉揉肚子好让身体的元气尽快恢复一些。这时,却听到外面传来铁门开闭的声音。此刻,无声的夜,老芋头的耳朵也达到了狗的听力。待一影子从门缝下走过,老芋头轻轻推开门,看到那分明是村长,手背在后面拿着一根麻绳,大狗子跟在旁边。老芋头探头的这一下,让大狗子回头瞄了一眼,而村长仍旧头在身前探着路,看上去心事重重,背驼的更厉害了。
老芋头不知道村长大半夜领着狗要干嘛,回屋里看孩子们睡的很香,随便披了一件衣服关好门就跟了上去。此时的夜晚,大街上连只苍蝇都看不见。但是村长领着大狗子,专拣黑暗的小路走。走到了村子对面的废旧厂区,从一段倒塌的栅栏门里穿过去。蹊跷的行径让老芋头越发的想要弄个究竟,刚才还发抖的双腿也像打了鸡血一样有劲儿。
为了不被发现,老芋头每次都和村长保持着半条街的距离,为了防止村长发现有人跟踪,即使看不到他,也要在心里默数十个数才会继续追踪。但是,很神奇的是,他并没有跟丢。一直跟到了一个废旧的车库前。这里,没有灯,杂草高的能把牛淹没,自然也让老芋头把身子藏了个严实。
废车库的铁门上焊着一个大铁环,是过去,备不时只需有些过重的货物起吊时用的。村长走到那铁环下,把麻绳中环里穿过,然后两手分别拽紧绳子的两端,用尽力气这么扯,发现铁环一动不动,十分结实。
接着,村长冲着大狗子挥挥手,大狗子很听话的来到他跟前。这时,村长将麻绳的一头拴在大狗子的脖子上,套的活结只会让扣内越挣扎越紧。老芋头当时看到这里都惊呆了,村长要干什么?
接着,村长看着大狗子,身子慢慢向后退,然后左手摸到了绳子的另一端。那一端在他的手里绕了两圈后,他站着不动了,就那么静静的和大狗子对视着。老芋头躲在草丛里,脖子上、脚踝处不知道被多少虫子咬了,也不敢拍一下。
突然,村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包子,扔到了大狗子的面前,大狗子想都不想就卧下吃起来。村长也慢慢的蹲下,只是手里的绳子把他的手吊起了老高。村长从腰里抽出烟杆,含在嘴里。点燃的烟丝闪烁出一点微弱的光,红红的颜色却让远处的老芋头看不到温暖,而是感觉到了血腥。
很快,大狗子将包子吃完了,突出长长的舌头似乎意犹未尽,还在等待村长给出第二个。突然,村长霍的站了起来,双手拉紧绳子就像摔跤一样用力一扯。大狗子连哀嚎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吊上了半空,后爪努力的寻找地面,却只在地面撞出一片片破碎的指甲。
村长将绳子固定在车库的门把手上,然后钻进黑暗中。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把铁锹。远处的老芋头把眼睛瞪得巨大,心想村长是不是疯了?
大狗子此刻脖子上的麻绳已经完全陷了进去,被杂黄的长毛覆盖着,前爪腾在空中,就像一个可怜的孩子在乞求饶命。
但是村长,毅然走到了大狗子的身后,似乎他也不忍看见大狗子的正脸。嘴里的烟锅的火星瞬间快要如火焰般烧起来的时候,月光下苍凉的铁锹啪的一声砸在了大狗子的头上。大狗子全身剧烈的一缩,四肢瞬间被吸进肚子,又在一瞬被吐了出来。
接着又是啪的一下,铁锹再次砸在大狗子的头上。这次用的力量更大,铁锹和铁门也碰撞在一起,尖锐的金属刮蹭,让远处的老芋头浑身汗毛倒竖,连翻搅的肚子也被瞬间撸直了。他用手捂住嘴,万万没想到村长竟然如此残忍。
接着啪的一下,大狗子不动了,任由身子如同钟摆在绳索下轻轻颤动。老芋头看那被拍成锅盖般的狗头月光下分明有点点亮光,知道那不是血,血没有那么亮。那是大狗子的泪,只有泪才会照的人心里发凉。
村长似乎也耗尽了力气,将烟杆在地上敲了敲,又插回腰里。就那么在原地坐下,而鲜红的血水沿着墙壁缓缓流下,流到地面上,混进了青色的沙石里,变成了黑色。
老芋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流出了泪,泪水在脸上滑过,让风吹的额外的冷,额外的疼。但是村长过了一会儿才走过去解开绳索,慢慢的让大狗子的尸体落在地面。接着,他拖着大狗子向另一个方向走去,不一会儿又回来拿起了铁锹。老芋头在心里默数了二十个数,才偷偷从草丛里向那个方向爬去。
大狗子已经不见了,村长正挥舞铁锹,混着石子、泥土还有一些黏糊糊的垃圾,填进面前的一个黑洞。想必,那就是大狗子最后的归宿。
讲完故事的老芋头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看着漆黑中的二狗子,就像看见了大狗子最后的眼神。仿佛那求饶并不是对着村长,而是对着他自己。“二狗子,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啊。就算是条狗,也是你爹养了十年的狗,我是真不知道他发什么疯。从此以后,我看见你爹的眼,就觉得那里面都是通红的。今天说出来,希望以后我也能睡个好觉了。如果有一天我家大金子不在了,我也要把它火化了,将来给我陪葬。”
另一端的二狗子嘴巴黏在一起,用手才揪开一道缝。“叔,您说的都是真的?您确定没看错?”二狗子的腿不停的敲着地面,敲的脚后跟也麻了。
“就你爹那个屌样我能看错?从小一块长大的。二狗子,这事我本来不想让小凤知道,刚才也是一下子嘴没搂住。你可千万别和她说啊,一个女娃娃,听这干嘛?行了,我走了。你不是会祈祷吗,能不能给狗祈祷。但愿狗也能进天堂吧,阿门。”老芋头走出了告解室,笑嘻嘻的和那些大牌的村民打着招呼,脸上的笑容远比那些赢了二百块钱的人开心的多。
二狗子静静的坐在那里,仿佛看到了一个不会言语的生灵从面前被撒旦撕碎。门被人轻轻捶响,他知道是小凤等不及了。他默默念诵了一段祷词,才推开了身后的门。解锁的一瞬,小凤用力的车开了门,堂里的光照的他睁不开眼,仿佛这光在二十年前的夜晚一直等到了今天。
“哥,老芋头跟你说什么了?”小凤急得脸都白了。
“小凤,你知道的,这里面的一切,属于主,我不能告诉任何人。”二狗子躲避着小凤的眼神,但是小凤咄咄逼人,一定要把自己的脸放在二狗子的正前方。
“你不说是吧?好,你这就跟我回去见爹,我倒要看看他怎么说。”小凤本没什么力气,却把二狗子扯的像个稻草人。
从院子里的人群里穿过时,还有人提醒小凤:“小凤唉,他可不是你亲哥,不敢扯出问题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