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此生不娶妻

回过神来的墨若旖连忙往青苑屋内望去，只见数名身形如鬼魅暗影一般的灰衣人分别堵杀着墨祁㬚和北澜奕二人，那些灰衣人个个手持弯刀，出手狠厉，瞧见突然出现的墨若旖和夜雪尘二人，其中一名似乎是领袖一般，带了几个人朝墨若旖和夜雪尘砍去，墨若旖还未来得及多想什么，身侧的夜雪尘便大掌一挥，一股凛厉的掌风便迎上了那宽大的弯刀，趁着这功夫，墨若旖也从衣袖见取出了一个小瓷瓶，双指捻起一些粉末，趁着袭向她的那些灰衣人不备扬手一挥，那细细小小的粉末便如同漫天飞絮一般，落在了他们的面门上，数万蚂蚁啃咬的痛楚在皮肤上炸开，那几个灰衣人便立刻丢下兵器倒地惨叫，墨若旖可没忘记方才那险些对上的割鼻之仇，看见那些小喽啰丢了兵器，便立刻眼疾手快地捡了离自己最近的一把弯刀，朝着和夜雪尘对峙的那个灰衣人砍去。这一刀墨若旖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气，虽然她内功一般，但是此时那灰衣人被夜雪尘的掌风缠着，分不出心思去对付墨若旖，察觉到有弯刀朝自己砍来，当下便旋身躲过，那弯刀借着夜雪尘的掌风落在门框上，屋门瞬间被砍掉了一般，巨大的声响引来了尽欢坊里的打手。那些灰衣人瞧见有人来了并没有立刻撤退，而是加快速度砍杀北澜奕和墨祁㬚，连带着墨若旖和夜雪尘也被一起围攻了，夜雪尘不喜使用兵器，多数时候都是靠着掌风气流去对打，这样看起来虽然是很潇洒，但是时间一长会特别吃亏，而且后劲儿也特别大，那些掌风气流到处乱窜，没一会儿便将附近的几个屋子打得七零八落，不知道还以为他是来拆房子的，墨若旖靠着一些巧劲儿和药粉倒是没被伤到，但是这些灰衣人就像是些粘人的狗皮膏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就算是少了只胳膊少了条腿没断气也要砍上来。反观北澜奕和墨祁㬚那边，墨祁㬚本来就是些三脚猫功夫，对付这些灰衣人十分吃力，所幸北澜奕一直有意无意地护着他，混战持续了一小段时间，尽欢坊的坊主已经赶来了，瞧见这一团乱整个二楼都被打得七零八落姑娘尖叫着抱作了一团的景象，一张脸白了又黑了，大声喝道：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拆了我的尽欢坊！”

那坊主这一声吼出来，夜雪尘手下的掌风正好打断了一根柱子，二楼立刻塌了一半，那些打手闻风围了上去，墨若旖见状，立刻掩面悄悄混在人群里面趁着一片混乱匆匆下了楼，那坊主火眼金睛，竟然注意到了她，当下便一声令下让人去追，墨若旖一路沿着长街疾跑，身后还追着一些尽欢坊的打手，经过望月楼的时候，她一眼便认出了北澜璟的马车，只是一想到身后还追着尽欢坊的人，她决定还是不要连累了北澜璟，绕进望月楼后面的小巷继续逃跑，只是还没等她跑出几步，身侧忽然伸来一只手，扣住了她细细的手腕，

“你可真是没良心，扔下我一个人就跑了。”夜雪尘气定神闲地指责她。

墨若旖纯粹是靠体力跑了那么久，眼下只能缓缓地喘着气，仰着一双溪玉般澄澄湛湛的眼眸望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夜雪尘，并没有做出反驳。

打手追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夜雪尘摇了摇头，连连叹了两声罢了罢了便带着墨若旖跃上了屋檐，朝望月楼一处偏僻的楼阁飞去。

望月楼内，楼童摆上了几道精美的菜肴之后便退了出去。

“今日请十三殿下来，尚有一事询问。”墨绯璃节骨分明的长指扶着那青玉茶杯的杯沿，忽地轻声开口，他的声音浅浅凉凉的，像是夜里忽然吹来的风，透着一股刻进骨子里的凉意。

“墨王但问无妨。”北澜璟放下玉筷，神情认真地等待他的下文。

“十三殿下可有婚配？”

没有料到墨绯璃会问这个问题，北澜璟神情有些一瞬间的怔然，尔后便淡淡扬了扬唇角，应道：“未有，而且，”他忽然顿了顿，抬起一双黑曜石般乌泱泱的眼眸望着墨绯璃，认真一字一句地道：“我体弱多病，早已打算此生不娶妻了。”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刹那，一道轻软的声音忽地响起，

“你当真不打算娶妻了吗？”

墨若旖被夜雪尘带着落到了楼阁上的长栏前，恰好听见了北澜璟的这一句话，溪玉一般澄澄湛湛的眼眸循声往去，一眼便看见了坐在桌案旁的北澜璟，自己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她的嘴巴已经先行问了出来。

北澜璟显然没有料到会在这里看见墨若旖，一双黑曜石般乌泱泱的眼眸略微闪过一丝错愕，待墨若旖走到了他的跟前之时，他方如梦初醒一般缓过了神来，一抬眸便对上了一双恍若玛瑙清溪一般干净得没有任何一丝杂质的眼眸，还未出声，墨若旖便重复地问道：

“你当真不打算娶妻了吗？”她轻软的声音略微带着几分连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焦急。一旁的夜雪尘抽空看了一下直接被墨若旖忽视了的墨绯璃，只见后者神色如常，一双缎墨般极黑的眼眸眸光幽幽沉沉，让人看不出喜怒，他暗暗叹息了一声，心里说不清楚是幸灾乐祸还是感慨。

墨若旖这一声追问并没有问到答案，在北澜璟回答之前，墨绯璃清清冷冷的声音便缓缓响了起来，

“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若旖，不得无礼。”

墨绯璃这一声不轻不重的斥责一下子拉回了墨若旖的思绪，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墨若旖微微抿了抿粉嫩精巧的嘴巴，稍稍抬眼望了望他，闷闷不乐地喊了一声，“大皇兄。”

“你们二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来回打量了一下墨若旖与夜雪尘，墨绯璃缎墨一般极黑的眼眸眸光流动如幽泉，目光最终还是停留在了一身男子打扮的墨若旖身上，“你打扮成这般模样作甚？”

墨若旖站在北澜璟身边，微微垂着眼眸对上那双凉得没有半分温情的极黑眼眸，此时墨绯璃虽然是坐着微微仰视着她，但是她还是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极大的压迫感，没有一丝犹豫，她立刻便将锅甩给了夜雪尘，“穆太傅邀夜相国到府上小聚，夜相国说要带我去见见世面，长长见识，我便跟着一起去了，没做什么。”

话音落下之后，墨若旖下意识地悄悄往北澜璟的身侧挪动了半步，这半步的距离极其细微，不留心看是看不出来的，但是，墨绯璃扶着青玉杯盏的长指暗暗微微收紧了一些，良久，他才缓缓道：“下次，莫要跟着夜相国一起胡闹了。”

墨绯璃的语气浅浅凉凉的，与平素无异，墨若旖琢磨着他应该没生气，便在北澜璟身边坐了下来，拉着他说悄悄话，“阿璟，你怎么会跟大皇兄在一块？你不是应该在府上养病吗？”

当着墨绯璃的面，北澜璟并不好和墨若旖说悄悄话，一来是不敢，二来是觉得没有必要，黑曜石一般乌泱泱的眼眸泛起几分温润的笑意，他用正常的声音说道：“不过是吃顿饭罢了，你倒是还记得我病了，这么些天了，也不见你来探望我，净会在外面乱跑，你看，这儿弄伤了都不知道。”北澜璟说罢便伸手拉起了她细细的手腕，只见她手背上白皙细嫩的肌肤不知何事多了一道口子，淡淡的血痕，伤口倒是不深，只是因为墨若旖皮肤很白，那血痕尤为显眼，墨若旖也不知道是在哪里蹭伤了，许是在尽欢坊打斗的时候，许是在方才她被追了一路的时候，眼下听着北澜璟的话，看见他微微蹙起的眉头透出来的一丝担忧，墨若旖的嘴角抑制不住微微扬了扬，模样十分娇憨地挠了挠头，辩解道：“我没有乱跑，我也不知道是哪里弄伤的。”

北澜璟没有再多询问，低下头小心翼翼地替墨若旖清理血迹，他修长的长指隔着衣袖扶着墨若旖的手腕，举止十分得体，一张俊美苍白的面容透着几分真诚的关怀，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关怀妹妹的兄长一般，态度并不亲昵暧昧。

夜雪尘望着墨若旖看着北澜璟那傻乎乎笑着的模样，颇为不屑地冷哼了一声，“真傻。”带了这么多年，夜雪尘在这一刻忽然觉得很对不起墨绯璃，把好好的一个孩子带成了傻子。墨绯璃静静地注视着墨若旖与北澜璟的互动，一双缎墨般极黑的眼眸像是泛起了什么情绪，却又很快被压了下去，待北澜璟帮墨若旖擦拭干净的血迹之后，他才淡淡开口：

“十三殿下，今日我们便谈到这里吧，天色不早了。若旖，走吧。”言罢，他便起身往外走去，看见墨绯璃离开了，夜雪尘自然是抬步跟了上去，路过墨若旖的时候，他冷下了脸扫了一眼北澜璟，不满之色显而易见，北澜璟只是淡淡地和他点头致意，不卑不亢，仿佛没有看见他眼中的不悦。墨若旖磨蹭了一下，和北澜璟说了一声明日去府上看他才慢吞吞地跟了出去。

在回北澜皇宫的路上，车内一片死寂。

墨若旖垂着脑袋坐在角落，纤细的身子靠着马车内壁，小扇子一般长长的睫毛微微半垂着，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淡淡的阴影，敛去了那眸中的情绪，似乎是在出神一般。

“还在想你的十三殿下吗？”万籁俱寂之中，夜雪尘忽然阴阳怪气地打趣了一声，墨若旖愣了愣，抬起浓密的长睫，对上了夜雪尘那双妖冶的深紫色眼眸，看清了那双紫眼睛里面的讥讽之意，她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你是不是吃饱了没事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