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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初次受刑
傅青主见状,将眉头紧蹙,装出遗憾痛心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说,“若不是他的队伍攻破太原城,我便不会无家可归,更不会被迫出家当道士。”
这几句话一说完,边大绶脸上紧绷的肌肉逐渐放松下来,方才因为愤怒而垂下来的唇角这一刻开始不由自主地往上扬:“你在哪里出的家?师父是谁?道号是什么?”
“贫道在寿阳县五峰山龙泉寺出的家,师父还阳真人已经仙逝,师父为贫道取道号真山。”
其实,对于这一些边大绶早有耳闻,只不过是走走过场,煞有介事地做给旁边的傅鸾祥看罢了。
傅鸾祥见边大绶问的净是一些跟案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忍不住拿起惊堂木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拍道:“傅山,你可知罪?”
傅青主有意装糊涂:“大人,难道出家当道士也有罪吗?”
傅鸾祥厉声说道:“休要继续演戏了!前些日子叛贼宋秋霸举兵谋反,他在狱中供出你是知情人,并先后与你见过两次面,难道你还要狡辩吗?”
“宋秋霸?好霸道的名字啊!”傅青主拧着眉头作冥思苦想状,稍后才抬起头来问道,“大人,您说的这位宋秋霸年龄多大?什么身份?贫道好像并不认识这么一号人。”
“休要在此装疯卖傻!”傅鸾祥身子微微前倾,俯视着跪在堂下的傅青主语气阴冷地说,“宋秋霸跟你是同行,都是出家的道士,他说跟你见过两次面,你居然敢说不认识?”
“大人,虽然这些年贫道游走四方的确结识了不少朋友,但贫道当真不认识什么宋秋霸!”傅青主一脸无辜地说,“若是大人不信的话,贫道倒是有一个法子可以证明究竟是此人在说谎还是贫道在说谎!”
“喔?那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好法子证明自己没有说谎?”边大绶在一旁不失时机地插嘴道。
虽然边大绶是官,傅青主是民,但他心中终究是对他心怀崇敬的。
加上傅青主曾经为夫人调理好了身子治好了病,所以,他打心眼里想帮傅青主渡过这个生死劫。
傅鸾祥有些不满地瞥了他一眼,身子重重地往椅背上一靠,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傅青主,等待着看堂下的傅青主接下来还有什么更加精彩的演出。
“很简单,大人只需要将贫道换件衣服,混在人群中,然后让黄天霸来辨认,若是他认得出贫道,就证明是贫道在说谎,若是他认不出贫道,那就证明贫道是无辜的。”傅青主说。
傅鸾祥眉头微微一蹙,将靠在椅子上的身子微微往前倾了倾,他知道,跪在堂下的这个道士要么是真无辜,要么就是懂得心术的高人。
他用故意说错招供者名字的方式表示自己的无辜,用假装不知案犯已死的方式企图不动声色地洗脱自己的清白。
此人究竟是与此案无关的无辜者,还是深藏不露的幕后高人?精明如他竟也一时看不明白。
既然好好沟通不招,那就只能用刑了。
傅鸾祥面色一沉,厉声呵斥道:“傅山,本官问你,你是打算自己招,还是想让本官逼着你招?”
傅青主低头看了一眼地板上的一堆令人胆颤心寒的刑具忍不住心下一沉。
他知道,只要进了这府衙的大门,这一顿言行逼供无论如何也是脱不了的。死并不可怕,但就这样老老实实地招了窝窝囊囊地被处决了才是最可怕的。
他倔强地抬起头来,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大人,贫道根本不认识什么黄天霸,今日就算您杀了贫道,贫道也绝不招供。”
边大绶见状,赶紧提醒道:“傅山,宋秋霸也是一位道士,此人身着一件黄色道袍,他说曾经见过你两次,你好好想想,当真没见过此人吗?”
“黄色道袍?”傅青主低头思忖片刻,仿佛想起什么事情来猛然抬起头来说,“哎呀大人,贫道想起来了,好像真有这么一号人!”
正准备动刑的傅鸾祥闻言后冷冷一笑,仿佛了却了一桩心事般微微直了直腰:“既然想起来了,那就直接招认了吧,省得一会儿还要劳烦衙役们动手!”
傅青主说:“大人错了。”
“你方才不是已经承认想起来有这么一个人吗?本官错在何处?”傅鸾祥耐着性子问。
对于他来说,任何跪在堂下的犯人都是案板上的鱼肉,他有一万种法子折磨他们蹂躏他们让他们乖乖开口。
至于何时审问,何时用刑,全看他本人的心情。
“没错,大人!”傅青主冷静地说,“贫道在汾阳时,的确有一个身着黄衣的道士想要见贫道,但他好像并不叫宋秋霸,而是自称宋谦,由于贫道听闻此人身着道服却无恶不作,所以,贫道当下便让儿子傅眉一口回绝了他,并未相见。”
“还有一次!”傅青主仔细回忆了一番接着说,“就是去年贫道迁居到土堂村时,在十月十三日那一天他又来了,贫道记得当时来的是一位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小道士,虽然穿着道服,但目露凶光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贫道当时正在会客,便再一次拒绝了他。”
“宋秋霸就是宋谦,就如同你傅青主就是傅山一样,你一个见多识广的道士总不会连这一点都不知道吧?”傅鸾祥有些不耐烦地说。
“回禀大人,贫道的确不知。”
“这么说,”边大绶用眼睛的余光瞥了傅鸾祥一眼,而后问傅青主,“你虽然知晓此人,却并未真正意义上跟他见过面议过事?”
“正是。”
“边大人,一个疑犯的话你也信?”傅鸾祥的眼底顿时生出一抹如刀剑般令人恐惧的寒光。
他高傲地扬起下巴,嘴角轻蔑地勾起一个斜斜地弧度,以一副居高临下地姿态俯视着跪在堂下的傅青主:“看来不用刑他是不会招了,知府大人,你说呢?”
虽然边大绶是知府,傅鸾祥只是同知,但既然同为此次案件的主审官,至少,在此案的审理当中,二人的权力便没有什么大小之分。
此时,纵然他有袒护之心,却也没有那个能力。
为了不让清廷起疑,最终,他只能违心地下令:“来呀,重则三十大板!”
三十大板,对于一个朝廷锁定的疑犯来说已经是最轻的处罚了。
狱卒们领命,抡起杀威棒重重地落在傅青主的身上。一下,两下,三下,十下,二十下……
几十板子落下去,傅青主的腿部以上早已血肉模糊。
鲜血顺着他的伤口缓缓地渗出来,将他已经褪了色的道袍均匀地染成了崭新的鲜红色,像是刚从染缸里捞出来一样醒目、鲜艳、扎眼。
身为一名大夫,傅青主心里清楚,虽然这些狱卒看起来凶神恶煞面目可憎,但其实已经手下留情。
而且,他们看起来是有道行的高手,尽管让他表面看起来皮开肉绽惨不忍睹,但其实都是微不足道的皮外伤,并未伤及筋骨。
但至于狱卒们为何要这么做,他不得而至。
剧烈的疼痛直接影响到了他的大脑运行,此时此刻,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咬紧牙关坚持住。
坚持,就意味着生还的可能,而招供,则只有一条黄泉路,除此之外,别无他选。
“傅山,本官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有没有见过宋秋霸?宋秋霸谋反一事你到底知不知情?”趁着傅青主疼痛难忍,傅鸾祥紧追不舍。
很多犯人都是因为熬不住败下阵来,宋秋霸便是如此,所以,他想故技重施。
傅青主深知这一点,他缓缓地抬起头来,抬手擦了一下嘴边浑浊的的血水,透过散乱的发丝看着高高在上的这位与自己同姓的主审官:“大人,贫道当真没有见过此人,您若不信,现在就将贫道混在人堆里让他前来辨认,到时候到底是谁在说谎就一目了然了。”
见两位主审官面面相觑无言以对,傅青主紧接着说:“贫道早就知道此人无恶不作,却不知道竟然睚眦必报。我只不过是没答应跟他见面,想不到他竟怀恨在心恶意诬陷,真是罪该万死!若是贫道有朝一日能够走出这知府县衙,必找到他好好说道说道!”
傅青主再三透露出他对宋秋霸的死一无所知的讯息,让两位主审官也开始茫然。
无奈之下,二人只好休庭,将其暂且押汇狱中,把傅眉、傅止二人抓起来分别提审。
虽然傅青主有些功底,但重刑之下能够撑到休庭已经很了不起了。被架回牢狱的途中,有人将一锭银子塞给一位狱卒手中,叮嘱他好生关照。
此时的傅青主略微有一些神志不清,恍惚中听到有人说话,从声音来辨别好像是张彪。
他想睁开眼睛确认一下,结果眼前一黑,彻底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感觉身上一阵凉飕飕的,用力地睁开眼睛,朦胧中看到一个身着狱卒服饰的方脸大汉正在低着头往他身上涂抹着一些白色的膏状物体。
浓烈的气味告诉他,那是伤药。
醇厚的伤药轻柔地亲吻着他的肌肤,凉凉的,滑滑的,将如烈火灼烧一般的疼痛渐渐抚平。
“你是谁?”傅青主用舌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迷迷糊糊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