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浩然气
“弱肉强食是这个世界唯一法则,你很弱,所以今日你必须死在本少的剑下。”
青年一袭白衣,腰中系着一把三尺长剑,丰神俊朗,要不是眉目之中多出几分戾气,世人皆会很喜欢他。
青年对面立着一名十三四岁左右的少年,少年一身粗布短衣,背着一把剑,剑鞘之上布满铁锈,显得有些寒酸,但面向极为和善,特别是那双干净的眼眸,能轻而易举的引来他人的关注。
“修为比我深厚,就能这般恃强凌弱,所以我很不赞同你先前的言语。可是,这颗玄冰果是我先发现的,总有个先来后到吧,这是最起码的规矩。”布衣青年很认真的对着青年道,言语中还有几分语重心长。
“都是废话,蠢话,本少没有那么多耐心,报上名来,本少不斩无名之鬼。”青年极为不耐,但隐隐觉得布衣少年也不是那般好相与的,所以先得探探布衣少年的底细。
“我叫霍晓云,无门无派,山下的霍铁匠就是我爹。”布衣少年如实答道,“这颗玄冰果能稳住我娘的病情,还请山上的这位少侠网开一面,不要动不动就是‘死’啊,‘斩’啊的。”霍晓云带有几分恳求。
“无门无派,只是那死瘸子的小子,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青年嗤笑一声,取下腰中长剑,缓缓抽出,朗声道:“剑名寒光,三尺三寸,霍晓云,能死在此剑下是你的造化。”
一道剑光自上而下的向霍晓云劈来。
青年嘴角擒着阴笑,心道:“你小子是走好运还是走霉运呢?能寻到这玄冰果,可是遇到了本少,这玄冰果可是值十两黄金的,正好本少最近手头紧。”
“咦?人呢?”青年没有看到一剑将霍晓云劈死的景象,视线之内,反而没有了,霍晓云的踪影。
下一刻,青年汗毛炸起,只觉一道森然的剑气从背后将自己锁定,不能动弹。
扑哧一声,一颗大好头颅滚落,掉进了山涧之中。
已经失去了头颅的青年,晃了晃身躯,也向山涧中载落而去,听不到半点溅起水花的声音。
因为山涧名为幽冥涧,世代生活在蒙山地界的人都知道幽冥涧深不见底。
霍晓云将剑斜插回布满铁锈的剑鞘之中,自言自语道:“如果这世道只认弱肉强食,那人和畜生有什么分别?既然你认这个理,我就只能将你与畜生等同了。我最烦有人喊我爹是死瘸子,还有就是我看不得人在我面前臭屁的不得了。”
......
布衣少年扛着一捆柴火缓步下山,柴火上还挂着两只山鸡,一脸平静的向山下的牛家村走去。
“云哥儿,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下山了?咦,是山鸡,晚上去你家打打牙祭。”一名憨直的汉子对着霍晓云喊道。
霍晓云笑道:“牛二叔,是不是惦记着我爹那半壶杜康啊?”
憨直汉子嘿嘿傻笑。
“云哥,明天你能不能带我进山啊。”一名七八岁的孩童一边插着鼻涕,一边跑到了霍晓云面前问道。
“等你再长高些,我就带你上山。”霍晓云摸了摸小男孩的头。
“我已经很高了,都快到你肩头高了。”小男孩天真的道。
霍晓云笑了笑,径直往前走去。
小男孩一蹦一跳的跟在霍晓云身后。
牛家村坐落在蒙山山谷之中,几乎是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与外界唯一联系是一条穿山而过的河道。之所以成为牛家村,是因为全村人都姓牛,除了霍晓云一家三口。
十三年前,霍三携带妻儿顺着河道进入牛家村,善良淳朴的牛家村人接纳了一个瘸子带着弱不禁风的妻子和尚在襁褓之中的霍晓云。霍三虽然木讷,但有一把打铁的好手艺,从他手中打造出来的榔头、犁头、铁锹、剪刀、菜刀受到牛家村村民的一致喜爱,就是好用。霍家媳妇知书达理,是牛家村的私塾先生,教授牛家村的孩童们读书识字,知文明理,牛家村三十余户人家对其是感恩戴德。霍晓云生的一张甜嘴,逢人就喊叔啊、姨啊、爷啊、奶啊,特招人喜欢,特懂事,而且是一个小大人,成为了牛家村的孩子王。所以十三年来,霍家在牛家村的地位超然,深受爱戴。牛家村人早就把霍家三口当成了自家人。
“爹,我回来了,这次进山正是行大运了,居然寻到一枚玄冰果,给娘服了,能治娘的热病。”霍晓云对着院中坐在一张木凳上,一手提着烟杆的木讷汉子道。
“嗯,我家晓云能耐了,没遇上什么危险吧?”木讷汉子露出一张憨厚的笑脸,对玄冰果倒不是很在乎的模样。
“哪能有什么危险?我的本事都是爹爹教的,爹心里应该有数的。”霍晓云卸下背上的柴火和铁剑,将铁剑靠在墙上,从柴火中取出一只灰布包裹。
“霍三叔,给我打一副铁弹弓呗?牛进、牛真他们都有铁弹弓了。”跟着霍晓云进入院子的鼻涕虫跑到霍三身前,很娴熟的从烟袋中取出烟丝摁在烟斗里。
霍三微微一笑,取过身旁的火折,点着烟丝,砸吧砸吧的吸了三口,呼出一大口烟气,将烟杆敲了敲木凳,抖落烟灰,顺势站起身,摸了摸鼻涕虫的头道:“记得不要用弹弓打人!”
“我保证,只打鸟,不打人。”鼻涕虫抹了一把鼻涕,胸脯拍得震天响,很是豪气。
霍晓云笑着摇了摇头,提着包裹走进堂屋,穿过堂屋,堂屋后面是一方小院,小院虽小,却是娴静淡雅,处处是兰花。有白、纯白、白绿、黄绿、淡黄、淡黄褐、黄、红、青、紫,色彩缤纷。有春兰、惠兰、建兰、墨兰和寒兰,处处兰香。兰花丛中坐着一名身着素衣的女子,温婉动人,只是面色有些苍白。
“娘,这是这次进山寻到的玄冰果,能治娘的热病。”霍晓云上前将灰色包裹递给了女子。
女子接过,放在身前的石桌上,佯怒道:“玄冰果生在蒙山云蒙峰上,在其侧有恶兽守护,得之不易,下回不要再般冒险了。”
“娘,我晓得的。”霍晓云显然没有将女子的话听进去,只要是为了给娘治病,再凶险的事也得干。
女子不在乎霍晓云的敷衍,微笑着摇头道:“今日的功课还没有做,时间也不早了,你去吧。”
霍晓云闻言瘪了瘪嘴,信步走向小院一侧的一间屋子。
推开屋门,阵阵书香,让霍晓云精神微微一振,十余见方的石屋布置简单,三侧皆是高及屋顶的书柜,书柜上摆放着密密麻麻的书籍,诸子百家、诗词歌赋,天文地理,易书算经,史传演义应有尽有。靠阳的一侧是一张简易的书桌,书桌上一副笔架,笔架上倒悬着三支用白色狼毫制就的毛笔,软毫、兼毫、硬毫皆有。一方青石镇纸,绘有龙纹。一方秦州卓尼的洮河砚,隐有山河。一本没有著名作者的古籍,名为《叩天》。再就是一叠宣纸和一盏桐油灯。
霍晓云今天的功课就是抄写《叩天》十遍。
已经有成人身量的霍晓云坐得笔直,磨墨、摊纸、提笔、缀墨、抄书一气呵成。随着霍晓云的身心沉静在抄写《叩天》的过程中,一股若有若无,淡淡的青气在其头顶上升起。
这股青气在以道家法旨为天宪的的青冥天下很少见,因为这是浩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