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质问
柳兰兰并没有成功地将柯帆父子堵在马路对面，不过却也在餐厅门口拦下了二人。
对于柯天阳的出现，柳兰兰自是觉得很意外。不过在想到昨天的事情后，心里也便了然了几分。
柳兰兰平静地看了眼柯帆，并未言语什么。然后这才转头看向柯天阳，脸上强行挤出几丝笑容来，口中言语道。
“叔...你咋来了？来了也不提前和我打个招呼，我好去车站接您！”
柳兰兰话虽然说的客气，可是身体却将西餐厅的半个大门给堵住了，甚至隐隐地将柯帆和柯天阳挡在了门外，丝毫没有让他们进去的意思。
微微落后一步的柯帆，瞧着此番情景，不由的皱了皱眉头，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是被柯天阳抢先了一步。
“兰兰，你现在在城里面上班，自然比不得咱们这些人，所以也就没好打扰你。便是柯帆我都没提前打招呼，所以你可千万不能怪叔啊！”
柯天阳笑着言语道，眼神却始终落在柳兰兰的脸上，不想放过那张漂亮脸蛋上的半点情绪。
“咯咯...”
听见柯天阳的话，柳兰兰再次笑了起来。笑容也要比刚才真诚不少，同时再次不动声色地瞧了眼柯帆。
柯天阳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看似是让柳兰兰不要责怪他来泗县没有提前和她打招呼，实则是在说今天突然来找她，完全是自己的意思，让她不要见怪。同时也表明了此事与柯帆无关，便是连自己昨天来泗县也没有提前和柯帆说起。
虽然柯天阳汉字不认识几个，但毕竟吃了几十年的饭。套用一句老话就是：吃过的盐巴比你走过的路都多。
所以刚才柳兰兰看似平静地瞧了眼柯帆，实则带着几分责备之意。不管这份责备究竟是什么意思，起码这些小手段根本瞒不了柯天阳。
而柯天阳这次来是为了撮合，或者说是劝架，所以即便心里有所不痛快，也绝不会当面表露。当然，身为父亲，自然也不可能让儿子“背黑锅”！
柳兰兰自然也是听出柯天阳话中的意思，不过她也懒得去辨别。反正人都来了，柯帆是否真的事先不知情，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柳兰兰收回目光，重新落在柯天阳的身上。她极为的清楚，今天的主角必然是柯天阳，柯帆不过是陪着来走一趟。
而且柳兰兰相信，柯帆一定将昨天的事情和柯天阳说了。那么今天他们父子二人突然出现在这里，其意思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不过柳兰兰并不打算率先捅破这层窗户纸，所谓淹死的都是会水的，这种时候谁先开口，谁就会占据被动。
明白这个道理的柳兰兰，努力地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平静些。
“叔，不知道您今天来是...？”
“唉...”
柯天阳始终注视着柳兰兰，此时听见这话，不免微微叹息一声，神色有些落寞。
虽然彼此见面不超过五分钟，话没有五句。但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些许的结论，来之前的路上，柯天阳在心里准备了许多话。
一如昨晚规劝柯帆的那样，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顺之以人。可是现在看来，这些话似乎都不重要了。
只是为了儿子的幸福，柯天阳依旧打算再试试。或许看在自己这张老脸上，看着乡里乡亲的份上，又看在定过亲的面子上，还有柯帆亲自来的感情上，也许还有几分转机。
一念及此，柯天阳不再掩饰自己此行的目的，直截了当地说道。
“兰兰，叔这次来就是想带你回去。一来你爹娘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外面，二来是准备让你们两个孩子回去结婚。”
说完这句话后，柯天阳转脸看向身边的柯帆，不停地给他使眼色。示意他说些软话，可是一旁的柯帆却像是没看见一样，始终低头不语，急的柯天阳就差抬脚踹他屁股了。
瞥了眼低头沉默的柯帆，柳兰兰在心里暗自冷笑，不过面上却依旧保持着平静。
所谓姜还是老的辣，柯天阳的话的确很有意思。第一句话看似只是简单的关心，甚至还接着柳兰兰父母的口说出来。
可是柳兰兰却是清楚，这是在说辈分。柯天阳是柯帆的父亲，柳兰兰无论如何也得称一声叔，这就是辈分。如果将来柳兰兰真的嫁入了柯家，那她还得称呼柯天阳为“爹”。
第二句话柯天阳并没有丝毫询问柳兰兰的意思，反而是直接说要让她回老家结婚。和谁结婚？自然是和有过婚约的柯帆结婚了。
而这份婚约是如何来的呢？自然是同村长辈，也就是柯帆的父母，以及柳兰兰的父母共同定下的婚事。
如今柯天阳以长辈的身份出现在这里，这边是刚才第一句的更深一层的意思。而且柯天阳让柳兰兰回去结婚，那么她又能说些什么？又好说什么呢？
所以说姜还是老的辣的原因就在于，柯天阳并没有询问柳兰兰是否愿意，反而是直接让两个人回去结婚。
如果柯天阳询问柳兰兰是否同意这门婚事，哪怕只是询问一些关于昨天，甚至很久之前的事，那么柳兰兰便有足够的理由去拒绝，或者说是借口。
只可惜面对老辣的柯天阳，柳兰兰根本没有接招的意思。目光越过柯天阳，直接落在了柯帆的身上，神情显得有些冷漠。
“叔，我想这件事情并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对吧，柯帆？”
柳兰兰同样是以退为进，她并不着急表明自己的态度。即便昨天当面拒绝了柯帆，可是谁又能说经过一夜的思想斗争，她没有改变注意呢？
这也是柯天阳非要走上这一趟的原因所在，他希望通过自己的劝说来达成最好的结果。所以在柳兰兰当着柯天阳的面明确表态之前，柯天阳是不得不耐下性子陪着柳兰兰“玩玩的”，虽然这样的把戏看起来极为的幼稚和可笑，但是为了大儿子的幸福，在柯天阳看来一切都值得。
可是这些落在柯帆的眼中，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尤其是当听见柳兰兰直呼自己的姓名时，柯帆更是下意识地挑了挑眉头。
柯帆只比柳兰兰大两岁，几乎可以算是同龄人。称呼一句“柯帆哥”倒也不奇怪，如果是在平时直呼其名也正常。
只是当初柳兰兰刚来泗县的时候，对柯帆的称呼比现在更加的亲昵。眼下当着柯天阳的面直接直呼其名，语气何其生硬？而柳兰兰也正是通过这种方式在向柯帆表明态度，更多的是在质问柯帆！
无论是柯帆还是柳兰兰，亦或者昨天刚到的柯天阳，三人全都清楚当初柯帆对待柳兰兰的态度可谈不上好，现在柳兰兰说“婚事并不是一个人说了算”，自是带着几分其他的意思。
所以柯帆挑了下眉，继续沉默。他不想回答柳兰兰的话，更不喜欢柳兰兰的态度，更不愿再被人当面拒绝一次。
柯帆的沉默，落在了柯天阳的眼中成了默认，或者是不好意思和好面子；而落在柳兰兰的眼中，则是成了懦弱和惭愧；所以两个人的反应截然不同。
柳兰兰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中带着不屑和鄙夷。
柯天阳则是显得有些焦急，急忙代替柯帆表态地说道。
“他当然没意见了，我是他老子，我说没意见自然是没意见，况且今天他不也是来了嘛！”
柯天阳转念似乎又想到了些昨夜柯帆对自己讲述的事情，略作沉吟之后，接着说道。
“兰兰，或许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之前小帆这孩子不懂事，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你就别和她计较了。以后如果他还敢这样，你告诉叔，叔来收拾他”
说这话的时候，柯天阳还不忘了狠狠地瞪了眼身边的柯帆，以此来表明自己的态度。以及此番承诺的可信度。
对此柳兰兰只是嗤笑两声，依旧冷然地看着沉默的柯帆，似乎那张胖脸上有什么新鲜可瞧。
这是无声的质问，也是无声的逼迫。
不管你是柯帆的父亲也好，还是柯帆的挚友也罢。无论你谁来，柯帆今天都必须先表明自己的态度，这是柳兰兰在瞧见柯帆父子之后，从餐厅走到门口这段路上所下的决心。
或许柳兰兰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七八成的把握还是有的。她非常的肯定柯帆绝不会同意这门婚事，即便最近态度有所改变，但是经过昨天的事情之后，想来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而当柯帆出现在柳兰兰面前时，柳兰兰的把握便达到了九成。也许柳兰兰并不了解柯帆，但她了解人性，尤其是在餐厅工作的这段时间里，让她对人性的了解更加的透彻。
婚约是家里面父母定下的，当初柳兰兰也是同意的，所以现在自然不好提出什么反对的意见，起码今天当着柯天阳的面不好说。
当初柯帆拒绝这门亲事的时候，柳兰兰的父母没少去柯家“商议”，甚至村里也传出不少诸如“柯帆成了城里人，瞧不起乡下”之类的话，柯帆母亲的病倒不无这些流言蜚语的因素。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柳兰兰同样不愿意承担“悔婚”的压力，更不想被别人说成是个“不守妇道”的人。虽然这样的风言风语毫无根据，但谁又愿意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呢？
想明白这些道理的柳兰兰，自是要将这份压力转到柯帆的身上，对此她没有觉得半点的不好意思，反而是觉得理所当然。
如果当初一开始的时候，柯帆便同意了这门婚事，便没了后来的这么多事情，或许此时二人已经回老家结婚了，自然没了这些“勾心斗角”与算计了。
如果非要从这一点上来说，柳兰兰如此做法倒也无可指摘之处。
在来的路上，柯天阳想过很多种可能，自然也是想到了柳兰兰会拒绝的结果，甚至连柯帆会因为所谓的面子而拒绝，也都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所以此时的柯天阳虽然焦急，但也只能在心里独自叹息。
“臭小子，你倒是说句话呀？人家兰兰这么好的一个姑娘，你当初是怎么想的？这么多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是吧！”
柯天阳并不打算就此罢手，好不容易给柯帆找了门称心意的亲事，自然不能说不管就不管呀。
只瞧柯天阳一条踹在了柯帆的屁股上，口中呵骂着说道。此时也顾不得路上那些行人投来的异样的目光，只要能够让柳兰兰答应下这门亲事，一些眼光自是要受的。
所以柯天阳的这一脚没有半点的保留，愣是一脚将两百多斤的柯帆踹倒在地。
“丫头，这小子从小就不爱说话，其实他心里面还是很乐意的。昨晚上还和我哭鼻子来着，说后悔当初不该如此对你。他现在知道错了，要不你就看在叔的面子上，原谅他这一回”
柯天阳转眼看向神情依旧冷漠的柳兰兰，语气显得有些哀求。以柯天阳要强的性格，自是不可能真的去求别人，况且这种事情也求不来。
可是地上的那个人是他的大儿子，也是他的骄傲。
这些年柯帆成为了全村唯一的大学生，而且还在城里做了小老板。村里人每次提到柯帆都会竖起大拇指，这让柯天阳的面上觉得极为有光彩。
直至与柳兰兰的婚事开始，由于柯帆的任性和反对，倒是柳家二老没少去找他说这件事情。后来渐渐地村里传出“柯帆瞧不起农村人”之类的话，连带着柯天阳也没少被人在背后议论。
曾经的骄傲变成了如今的“耻辱”，以及柯帆母亲因为此事而病倒，这些都让柯天阳决定要来泗县走一趟，彻底解决此事。而在从老家到泗县的路上，柯天阳先入为主地以为只要自己能够说服柯帆，那么一切便都会回到以前的轨道上来，也是他认为是对的一条轨道。
而对于说服柯帆接受这门婚事，柯天阳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把握的。毕竟他是柯帆的父亲，有些时候可以“不讲理”。
只可惜...
柯天阳看着眼前神情冷漠的柳兰兰，他突然发现自己在来的路上的所有想法是如此的可笑。同时他也明白了昨夜柯帆口中的变化，指的究竟是什么。
可是他还是不甘心，想要再试一试，或许真的能够回心转意呢！所以柯天阳准备再说些什么，只是不等他开口，柳兰兰突然转头看向柯天阳，语气森然。
“叔，这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