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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3章 卖油……娘

作者:公瑾 | 发布时间 | 2018-12-18 | 字数:5909

渣渣师傅爆喝的同时,从腰间摸出一摞子灵符,甩手一抛,那些灵符便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朝着黄仙小庙周围八个角落飘落了下去。

他这一抛看似随意,其实很讲究,这倒不是说运用了什么特殊手法,而是没有多年经验根本无法做到。

八张灵符宛如飘零的落叶般,洋洋洒洒落在东南西北、东南、西南、东北、西北这八个位置上,霎时间激起一股凛冽阴风,将黄仙小庙地面上的杂草吹拂得漫天飞舞。

围观人群不知道小庙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听到一阵阵阴风呼啸,好奇心促使下,他们向前靠了靠,不料顷刻间被冻得背脊声寒。

我心里很清楚接下来一定会有邪祟怨灵出来作祟,正准备走进去帮助渣渣师傅的当口,张晓光突然挤出人群将我拦住,开口问我说:“小胖儿,我也想跟你去,你带我去看看呗,让我也跟你师傅学点法术。”

“你怎么不去死?你不知道你没有法术一旦遇到鬼是会死的吗?离我远点。”我不耐烦地将他赶走。

其实我那会儿嘴上是打着为他好的旗号,让他远离黄仙小庙,实际上我是真的担心渣渣师傅会把他也收为徒弟。

那样的话岂不是要分享渣渣师傅对我的宠爱?

小孩子的内心都是这样的,没办法,直到后来我才感到后悔,真应该带着张晓光一起进去的,那样或许就能早点看出他身上有问题了。

我快速冲进黄仙小庙,黄小雅在身后紧紧跟着我,她心系卖油郎安危,表情无比凝重,洁白的上牙咬着下嘴唇,这副模样居然让我生出了一股再次让她换上泳装的冲动。

咦,奇了怪了,这种时刻我怎么会有那种想法呢?

我承认我那时候已经受到了黄小雅的性启蒙,不过这显然不是重点,我冲进黄仙小庙后立刻低下头,无比严肃地向渣渣师傅赔礼道歉,说对不起师傅,刚才我说错话了。

为了不被他责怪,我试图转移话题,接着说:“师傅,刚才刮了一阵阴风,是不是有鬼啊?”

“我只是个无良小老头,怎么知道有没有鬼,你自己不会看么?”渣渣师傅语气强硬,看着我的屁股抬了抬脚,但并没有踢过来,旋即又放了下去。

我见状后连忙摆出一个十分可爱,十分献媚的表情,说师傅我真知道错了,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再说你无良,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好不好?

渣渣师傅听后鼻孔里喷出一股子白气,不再与我纠结这个话题,让我拿出一张甲午玉卿镇煞符,以及那面梦魇铜镜,叮嘱我说这里被人布置下了幻阵,得先破了幻阵才行。

我立刻将挎包中的梦魇镜和甲午玉卿镇煞符拿了出来,交到渣渣师傅手里,自己则摘下琥珀项坠攥在了手中,以防不测。

幻阵说白了就是一种利用阵法制造出来的幻境空间,虚实程度因阵法的强度而议,简单的幻阵能够将河流改变成沙滩,荒漠,草原等等,比如黄泉十八罗汉布置的十八罗汉阵。

而各别超级强大的幻阵甚至可以改变一片山脉的地貌,中原每座道门都会在山门外布下一座幻阵,让世人找不到山门的真正入口,这么做的目的是为更好守护自己的门派,不是用来害人的。

不过我们眼前这座幻阵显然没有达到护山法阵的程度,而且是旁门左道布置出来掩人耳目的。

渣渣师傅接过灵符和梦魇镜,缓缓抬起头,目光仿佛洞穿了棚顶,直接看到璀璨的星空,然后双脚有节奏地踏动着,先是伸出右脚迈了半步,脚尖点地后扭转了半圈,左脚向前跨出一步,在身前画出一条横线……总之他的身体忽高忽低,忽上忽下,有点像跳大神,我站在他身后想笑却又不敢。

某个瞬间,我忽然听到他招呼了我了一声,连忙走到他身旁,正准备问他喊我干什么的当口,低头一看,惊讶发现地面上十分突兀的出现了一个鬼脸形面具,正被渣渣师傅踩在脚下。

我狐疑地盯着鬼脸面具,但见这幅面具活灵活现,像是直接将一个鬼魅扒下了脸皮一样,两个眼孔中塞满了红色毛发,看上去像活过来了似的,呈波浪形蠕动个不停。

更加诡异的是,我怎么都觉得鬼脸面具双眼中的红毛像眼睛一样在盯着我,无论我站到哪里都躲不开,这让我感觉后脖颈子凉飕飕的,浑身肥肉抖了又抖,一手攥着琥珀项坠,一手拿出甲午玉卿镇煞符,紧紧挨着渣渣师傅。

“害怕吗?”他开口问我。

“嗯。”我点点头说:“师傅,这什么鬼东西,像人脸一样,挺吓人的啊。”

“这可不是人脸,当然也不是鬼脸,只是看上去相似罢了。”渣渣师傅头也不回地应道:“我刚才告诉你小庙中被布置下了幻阵,那我现在再告诉你,为师脚下这块面具就是幻阵的阵眼。”

我死死盯着鬼脸面具上的红毛,狐疑道:“阵眼?难怪长得跟眼睛一样。”

“阵眼不是眼睛,而是指阵法的根本所在,天下任何阵法都离不开阵眼与阵基,给你举个例子,阵眼相当于大桥的桥墩,而阵基相当于大桥上的护栏等物,运转起来的大阵等同于整个桥体,所以想要破开阵法,必须究其根本,只要破坏了阵眼,这座阵法就算废掉了,但破坏阵基却不同,破坏阵基只能削弱阵法的威力,懂了吗?”渣渣师傅伸手指向脚下的面具,继续说道:“你现在用琥珀项坠把它的眼睛给捅破。”

鬼脸面具活灵活现,被渣渣师傅踩在脚底下像是个弱不禁风的小人儿一样,我内心有些担忧,又有些同情,犹犹豫豫不敢上前。

这时候只听渣渣师傅又说了声:“这就是幻阵的威力,能误导你的判断力,博取你的同情心,你看它好像弱不禁风,实际上它比任何事物都要恐怖,以后你独自闯荡社会一定要牢记为师今天对你说的这些话,不要被善良的外面所欺骗,它下面很可能隐藏着巨大杀机,随时取你小命,快点动手把它的眼睛捅破,我踩着它呢,它伤害不到你,你不用害怕。”

这番一本正经的讲述听得我极为入神,对我以后的确起到了很大帮助,可惜眼下我却被这个无良小老头欺骗得一塌糊涂。

当我用琥珀项坠捅进鬼脸面具双眼的那一刹那,只听‘噗嗤’一声传来,紧接着一股红色液体像鲜血一样喷得我满脸都是,衣服上甚至都被溅到不少,同时还传来一股腐臭味儿,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本能反应促使我急忙向后退去,一只手紧紧抓着渣渣师傅的胳膊,将他拽了个趔趄,差点摔成狗吃屎。

渣渣师傅这一动,那鬼脸面具像是失去了束缚一样,立刻活了过来。

没错,就是活了过来!

但见它倏然从地上飘起,在小庙顶空盘旋了三圈,‘嗖’的一声穿透棚顶盘旋而去。

等我追出去查看的时候,早已看不到鬼脸面具的踪影,不知道它究竟飞到哪里去了。

我问我同学张晓光有没有看到什么,他茫然地摇摇头,告诉我什么都没看到,还问我脸上怎么弄得全是血,我没心情理他,转头看向其他村民,发现大家都在紧张地看着小庙,应该都没有发现那张鬼脸面具。

我是灵童子,天生自带阴阳眼,能看到任何邪祟怨灵,他们都是普通人,看不到实属正常。

返回小庙中后,我一脸不乐意地看着渣渣师傅,问道:“你不是说面具不会伤害我吗?那为什么会喷血?”

“喷血正常啊,你要知道喷血不等于伤害,除了恶心点也就没什么了,你要是不去做只能为师来做,你愿意看到师傅狗血淋头的场面吗?”渣渣师傅说得理直气壮,丝毫不顾及人家的内心感受。

其实我内心的潜台词是:我愿意看到啊,当然愿意,一百个愿意呢,淋你一身血总比淋我一身血好。

我只敢在心里想想罢了,胡乱抹了把脸,将血迹擦了一下,转头问他:“师傅,鬼脸面具不知道飞哪去了,怎么办?”

“它爱飞哪飞哪,不用去管,阵眼被毁说明这座阵法已经废了,你当心点,等下说不定会出现什么东西。”渣渣师傅神色凝重,盯着黄大仙神像目不斜视。

我深知接下来将要面对什么,丝毫不敢怠慢,攥紧了琥珀项坠与甲午玉卿镇煞符严阵以待。

这时候我忽然发现黄小雅同样在盯着黄大仙神像,情绪颇为激动,双眼中甚至泛起了泪珠,若非她是灵体,想必此刻应该痛哭流涕了吧。

就在这个当口,忽然传来‘咔嚓’一声脆响,我连忙循声看去,但见黄大仙神像像是遭受了雷劈一样,倏然裂开一道缝隙,紧接着窜出一道黄色虚影,落在了我们三个面前。

渣渣师傅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的黄色身影,叮嘱我说:“这是一个人为构成的山魈野怪,小胖儿,当心点。”

不久前他曾用枣木剑将一个山魈野怪砍成了面片,坦白而言,那并非山魈野怪太菜,而是渣渣师傅道法超群。

眼下我一听说又来了个山魈野怪,内心自然是无比害怕的。

然而当我看清眼前这个山魈野怪的时候,非但不害怕了,反而有些狐疑。

落在我们面前的这个东西,不是人,不是鬼,不是妖,不是魔,具体叫什么我还真不清楚,称呼他为四不像比较合适。

首先我看到的是一具黄鼠狼身体,能有将近一米长,身上毛发闪烁着微弱的黄芒,像萤火虫一样绚烂。

黄鼠狼躯体下方长着一双木头杆似的双腿,除了颜色以外,简直跟白骨没任何区别,就好像有人故意用木头雕刻一双骨腿安置在了黄鼠狼尸体上。

这东西弯弯曲曲的两条手臂像极了纸片,五根手指伴随清风微微摇曳着,算不上恐怖,也算不上吓人,当然,更谈不上美感。

如此怪异的一副身躯上,顶着一张帅气的男人脸孔,女孩子一样精致的瓜子脸,浓密的剑眉,炯炯有神的星目,弯弯的睫毛一眨一眨,鼻梁挺翘,嘴唇微薄……说实话,他比我见到的任何男人都要帅气,甚至帅过当红一众小鲜肉明星,只可惜下半身严重影响了他的美感。

我看着他,心里一点也不害怕,只是感觉有些恶心。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更加让人恶心。

四不像刚一落地,首先看了一眼渣渣师傅,努努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紧接着他又看到了一旁的黄小雅,目光立刻转移,双眼中泪珠闪动,亲切地说了声:“亲爱的雅妹,你终于来救人家了啦,可惜人家现在这幅模样有些没脸见你的啦,你那么漂亮而人家却变得这么丑,人家知道你肯定会嫌弃的啦……”

他说话的时候星目中抛着媚眼,声音比台湾女星林志玲还要嗲,并且采取以退为进的方式来刺激黄小雅,这让人如何能接受?

我呆呆地望着他,心想这是猥琐大汗在调戏小萝莉呢吗?

他就是黄小雅日思夜想的卖油娘……卖油郎吗?

我女神怎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变态呢,我简直想找块豆腐一头撞死。

好那啥果然都让狗给那啥了!

我向前跨出一步,站到四不像身前,看了看黄小雅,用人畜无害的语气说了声:“你不是告诉我你喜欢卖油郎吗?可这东西明明是个女性,你之前是不是骗我们的?”

我本来是想刺激刺激黄小雅,结果没想到人家压根就不鸟我,直接扑进了卖油郎…卖油娘怀里。

我就喜欢管他叫卖油娘,谁让他抢我女神的,就叫就叫。

黄小雅扑到卖油娘怀中,与情郎相拥而‘泣’,颤抖着嘴唇说:“淑凡哥,我受你点化才有了今日的成就,我怎么会嫌弃你呢,看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卖油娘听后立刻用纸片一样的手臂揽住黄小雅袒露的双肩,并且抚摸着她的黑直长,摆出一副欣慰状,气得我暴跳如雷,心想这简直太暴殄天物了吧,你个死娘娘腔哪配得上黄小雅这么漂亮的女妖?

只有胖爷我才配得上。

两人相拥缠绵,我站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办好,有心阻止却又知道人家才是真爱,我连个小三都算不上。

好在这个时候渣渣师傅开口了,指着两人说:“行了行了,以后你们有的是机会缠绵,现在先分开吧。”言罢他将二指诀点在了卖油娘的黄鼠狼身躯上。

“道长不要。”黄小雅飞身闪退,眼神中写满了惊慌,似乎担心渣渣师傅一个动怒会让她的情郎魂飞魄散似的。

渣渣师傅这一指让我内心一阵暗爽,心想不要什么啊不要,对对对,就这么做,打他个魂飞魄散才好呢,以后由胖爷我照顾黄小雅。

被二指诀戳到的卖油娘闷哼一声,踉踉跄跄后退几步,胸前冒起一阵青烟,一屁股坐在地上,惶恐地看着眼前这位道长。

他的出现被所有村民看在眼里,此时此刻,黄仙小庙外到处弥漫着惊呼声与尖叫声,各别胆小的人早已逃之夭夭,只剩下十几个胆子略大些的人,也是硬着头皮抱成一团躲在小庙外围观,其中包括我同学张晓光。

“师傅,你打他干嘛呀?”我不懂渣渣师傅为什么要对卖油娘下狠手。

他没有回应我,凝视着坐在地上的卖油娘,摆出一副随时准备动手的姿势。

我正疑惑着,坐在地上的卖油娘忽然站了起来,不屑地弹了弹胸前的伤口,看着渣渣师傅阴测测地说了声:“不愧是崂山嫡传,贫道这点伎俩终究没能逃过你的法眼。”

这个声音已经不是卖油娘的嗲声嗲气,而是一道我极为熟悉的声音。

昨夜与我们对战那两位旁门左道中的周善。

没错,就是他!

“雕虫小技尔,你这等三脚猫的功夫就不要在贫道面前班门弄斧了。”渣渣师傅从容淡定地看着对手,丝毫不慌忙。

“呵呵呵呵……”卖油娘……或者说占据着卖油娘身体的周善不屑地笑了笑说:“死老头子,不要以为你是崂山道士我就会怕你,昨晚若非没防备你带着崂山派护山法阵,岂能伤得到我?而此刻,即便你有护山法阵也不行,今天我一定要带走灵童子。”

“你还真是托大,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渣渣师傅伸出右手食指,在身前轻轻晃了晃说:“跟贫道比你还差得远呢,昨夜若非小徒遭遇风险,你们两个瘪犊子根本不配贫道使用护山法阵,这里本是军魂安息之所,却被你们搞成了养尸地,弄得乌烟瘴气,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份上,只要你毁掉这处养尸地,贫道不为难你,否则的话我会让你在十八层地狱中受尽磨难。”

“谁托大谁心里应该有数。”卖油娘的表情逐渐阴冷了下来。

渣渣师傅不再废话,提着枣木剑倏然冲到卖油娘身前,剑尖旋转一圈后直刺对方眉心而去,另外一只手向后伸出,朗声喝道:“符来!”

跟了他这么长时间,我自然晓得他是在让我递符给他,连忙将甲午玉卿镇煞符递到他手中,自己紧握琥珀项坠。

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丢掉这块项坠了,即便黄小雅不穿衣服站在我们前也不行,除非她能做出‘进一步’动作。

渣渣师傅一剑刺中卖油娘眉心,不过并没有想象中的青烟袅袅,只在对方眉心处留下一道白印,显然没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

而卖油娘此刻被周善霸占着身体,完全不用考虑后顾之忧,四不像一样的庞大身躯直接向渣渣师傅碾压而去,荡起一股呼啸的罡风。

两人的再次交锋根本不是玄门常规性斗法,完全是实打实的肉搏,这样对周善来说丝毫不吃亏,甚至还能占些便宜,毕竟他只是将自己的一缕魂魄寄托在了卖油娘体内,从而利用卖油娘的身体与渣渣师傅战斗。

也就是说,无论战斗结果如何,周善本身都不会受到什么实质性伤害,而一旦获胜,又能完美战胜对手,实乃一道进退兼顾的良策。

换句话说,即使他打输了,只要能利用这具四不像身体给对手造成创伤也是不错的,一旦渣渣师傅受伤,他以后随时可以趁其不备再次袭击,简直恶毒到了极点。

但是渣渣师傅却不能伤害卖油娘,毕竟卖油娘是被旁门左道利用的对象,本身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所以导致双方动起手来,周善可以利用卖油娘的身体毫无顾忌,攻势大开大合,手段雷霆万钧,而渣渣师傅难免有些投鼠忌器,不断调整着姿势,变换着方位与其对战。

跟渣渣师傅这么久,我好像一直在拖后腿,眼下正是我发挥的大好时机,加上黄小雅在一旁看着,我也想好好表现表现,展现一下男人雄风,于是拿出一张甲午玉卿镇煞符,趁卖油娘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渣渣师傅身上,一个箭步冲出,准确无误地贴在了他脑门上。

“嗤嗤……”

伴随一阵青烟袅袅,卖油娘宛如被施展了定身术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我以为我帮到了师傅的忙,却忽然听他大吼了一声:“快躲开。”

这一嗓子呐喊虽然清脆嘹亮,可惜为时已晚。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一股鹅黄色的液体从卖油娘口中喷射而出,宛如金光一般,在半空中化作一道优美的弧线,最后笔直地落在了我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