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 晨雾中的背影 黑暗中的光芒

彼酷佛罗最终还是离开了家乡，在一个升起薄雾的清晨，彼酷佛罗坐上了一辆去往埃尔法德城的马车，在那里他将搭乘一艘浮空艇，向西飞过一片大洋，最终去到一处神秘之地，那里有彼酷佛罗所需要的一切，也将是他梦想的初始之地。

“我会在这里等你。”纳洛啼莲站在屋顶上，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终于消失在了晨雾之中，而原来屋顶上两个人的身影，如今却只剩下她一个。

彼酷佛罗坐在马车中，他忍住了回头望的冲动，虽然他知道她就在那里看着自己，他怕自己好不容易硬起的心肠出现哪怕一丝的松动。他不允许自己有片刻的迷茫，他要追逐他的梦想，这条路漫长而充满了荆棘，走在这条路上的人，哪怕有一丝的犹豫与退缩，留给他的只会是万劫不复的命运。

“我会回来，带着荣誉与辉煌，迎娶你成为我的妻子，到那时我们将再也不分开，至死不渝。”彼酷佛罗在心中大喊着，紧握着的拳头变得越发的苍白。

马蹄声在车窗外“嘚嘚”的响着，车辙的痕迹已经向远方越伸越远……

十五年后，神秘之地。

彼酷佛罗是幸运的，他的天资十分的出色，至少在这数百年中，从没有一个人能像他那样，能如此快速的成为一名法术师，一名真正的掌握了神秘力量的法术师。他的老师是一位活了一千年的神级法术师，他对能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拥有这样一个弟子而感到欣慰。他始终认为，彼酷佛罗必将继承他的一切，并最终超越他，成为那个能够触摸最终辉煌的那个人。

所有神秘之地的学徒和法术师对于彼酷佛罗的天资与力量都充满了羡慕与敬佩，亦或者是嫉妒与深埋在心底的嫉恨。一个只用十五年便完成了他人需要数十年甚至上百年才有可能达到的那个境界，这是一个让任何竞争对手都感到绝望的天才。

神秘之地因为他的天赋而对他着重培养，所有的资源都尽全力的向着他的身上倾斜，甚至很多已经拥有了财富与名望的大法师，为了尽早提升他的实力，为了能让他的法力增强的速度提升哪怕那么一丁点，这些几乎拥有了一切的大法师们甚至不惜损耗自己宝贵的寿命，来为彼酷佛罗聚拢起整个大陆的灵力。

在外人们甚至一些神秘之地的学徒看来，这些大法师们的举动无疑是疯狂的，他们不知道为什么神秘之地会为了一个人的成功而付出如此高的代价。不过，彼酷佛罗却从那些前辈的口中隐隐听得了一些事情，虽然真实的答案仍旧隐藏在迷雾之中，可彼酷佛罗知道，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只会有你永远无法预料到得现实与等价的交换。

“你在犹豫什么！”千年的生命让彼酷佛罗面前的这位老者拥有着非同一般的观察力，几乎在彼酷佛罗心中刚刚升起一丝疑虑时，这位神级的老法术师便已经明显的察觉了，“你应该明白，走在这条路上，是不允许有任何的犹豫与彷徨，那些将会是束缚你翅膀的原罪，将会让你永远丧失触摸最高辉煌的机会。”

“很抱歉，老师。”彼酷佛罗深深的对着老法术师鞠躬道：“您与这里的前辈们对我的栽培让我诚惶诚恐，我只有尽我最大的努力与全幅身心来为了那个目标而奋斗。可最近我的心中总是难以宁静，离家十五年了，家中的亲人让我挂念，使我无法进入真正的宁静之中。我恳请老师允许，让我回家看看父母亲人，也许那样，我将会重新坚定自己的目标，心无旁骛的追逐那最荣耀的辉煌。”

老法术师沉默了片刻，他用手轻轻拍了拍彼酷佛罗的肩膀，笑道：“去吧，早去早回。”

彼酷佛罗收拾行李暂时离开了，而因为他而变得有些狂躁的神秘之地突然间似乎宁静了下来，一切似乎又回复到了以前，回复到了那个绝世天才出现之前的神秘之地，宁静、冷漠、残酷……

“他的心不坚定。”

“如此只怕难以完成那个重任。”

“我们的孤注一掷到底是对是错。”

“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即便我们付出再多，只怕也难以抗拒即将发生的一切。”

一群大法师围拢在老法术师的周围，斗篷遮挡住了他们的脸，却难以遮盖他们话语中那丝无力的绝望。

老法术师低着头，苍老的他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长长的白发遮挡了他如枯树一样的脸庞，那双深邃的眼睛此时却闭着，就像是睡着了一样，虽然周围的这些大法师如此的聒噪，可他却仍旧不为所动，直到那些大法师也终于发现，老法术师是如此的安静，安静的让人心悸。

“这世上最无常的，”老法术师在众人不再发出一丝声音后，终于开口出声：“这世上最无常的，便是人心。”老法术师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围这些或身居高位，或掌控着无尽财富的大法师们。

“一个人的心若不静，是因为他还活着，一个人的心静了，只会是因为他已经死了。心不静，无法踏出那最后一步，可死人，更不可能触摸到最后的辉煌。”

老法术师深深的叹了口气：“左右为难啊！左右为难！命运如此残酷，对众生也罢，对他也罢，概莫如一。我等能做的也只有将这残酷，酿成美味的毒酒，与他共饮！”

彼酷佛罗回到了家乡，带着辉煌与荣誉，虽然那不是最终的辉煌，可身为一个法术师，他已经站在了这个世界上所有人中最高的那一层，世俗的权力与财富对他来讲已经如尘土一般，心中的骄傲与渴望驱使着他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马车的速度亦如他离开时一样，可他对亲人的思念，对她的思念，已经如野火一样焚烧了他所有的耐心。他抛下了马车，运用了法术师的神奇力量，风带着他离开了地面，拖着他的身体，让他如鸟儿般在天空中飞掠而去。

感受着风在脸颊上刮过的凉意，彼酷佛罗想象着自己从天而降，如天使一样落在她身边，带给她的惊喜。他能想象出她快乐的容颜，那一定能融化自己这已经快冻成了冰块的心。

“风啊！再快些！”彼酷佛罗沉浸在满心欢喜之中，直到他看到了那座小城……

喜悦从彼酷佛罗的心中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惶恐！他看到了什么！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城已经不见，在原来小城坐落的地方，只留下一个巨大的深坑。深坑的边缘是一大片焦黑的土地，在深坑的底部，目之所及处，仍旧能看到小城毁灭时留下的残桓断瓦。

身为一个法术师，彼酷佛罗只是一眼就能看出，这里是被一种强大的能量所攻击，那是一种被人精准操控的巨大爆炸与高温的能量，而能做到这一点的，这个世上也许只有一人。

“是我害了你们。”彼酷佛罗傻傻的跪在那个巨大的深坑前面，那个黑色的深坑如一只怪兽的大口，一点一点的吞噬着彼酷佛罗的灵魂，将他的喜怒哀乐，以及所有的念头都一起吞了下去，最终只会给这世上留下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我的得意忘形，让我忘了这条路是多么的恐怖，自身的强大让我忽略了这些恐怖将对你们造成毁灭。这是我的罪，我应受我的罚！”彼酷佛罗的灵魂如大风中左右摇曳的烛焰，随时都会有熄灭的可能，懊悔与罪恶感如一把死神的镰刀，刨开了他的灵魂，任由魔鬼蚕食。

一滴冰凉突然落在了彼酷佛罗的脸庞，神奇的惊醒了已经渐渐失去神智的法术师。彼酷佛罗茫然的抬头看向天空，阴云密布，一场大雨似乎随时会落下。可刚才那滴冰凉却绝对不是雨滴，那是一种能够触动他灵魂的力量。

彼酷佛罗心有所感，他愕然的看着天空，一颗晶莹剔透的光点如羽毛般从半空中缓缓落下，那光点中有他熟悉的气息，刚才那股灵魂的律动便是源自于此。他赶忙伸出双手把那光点轻轻接住，一道思绪从光点中传入了他的意念中，那是一个少女对恋人的思念，一诺如斯，至死不渝……

“老师，我回来了。”彼酷佛罗恭敬的对着面前的老法术师鞠躬，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亦如从前一般。

老法术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回来好，回来，心就静了。”

彼酷佛罗点头笑道：“老师说的是，之前心中的杂念束缚了我的脚步。不过，以后不会了，还请老师和诸位前辈继续支持提点。”说着，他再次鞠躬。而这次，站立在老法术师身后的大法师们一同向着如获得了重生一般的彼酷佛罗抚胸还礼，一切似乎都没有变，一切似乎又都变了。

彼酷佛罗的修炼变得更为严谨而刻苦，而老法术师和大法师们对他的支持也变得更加的不遗余力，甚至已经开始有大法师因为损耗的寿命过多而突然暴毙。不过，大家对此似乎都视而不见，所有人的目的和心思似乎都变得非常简单直接，那就是不惜一切，送这个年轻人走上更高的阶梯，触摸那最终的辉煌。

“我必将触摸到那里，然后，我们将永远在一起，我去哪，你去哪，不离不弃，至死不渝。”彼酷佛罗轻轻按着自己的胸口，那里面有一颗正闪闪发光的亮点，似乎在努力着把他渐渐没入黑暗中的心，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