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相见时难

秦玉珂在绝望中，并没有失去理智，而是愈加冷静，他认真地分析着自己的处境，罗列出自己可能的几种后果。但是，他自己的思考，逻辑性再强，毕竟是有局限性的。

在他自己的专业范围内，他是一个很不错的业者。但是现在的问题是法律问题，他知道自己所作的事情，是一件违法犯罪的事情。

这个事情，如果是两厢情愿的，那么民不告官不究。这历来是国人的习惯性思维。可是，现在张慕润却把他告到了派出所。

这种事情是见不了光的，更是见不了官的。现在既见了光，又见了官。更为严重的是，他自己也承认了这个事情。目前他被派出所关在留置室。等于是已经坐了牢。

紧接下来的事情，也是可以预料得到的。大凡是这种事情，一般都有个处理的程序。一旦进入了法律的程序，那么他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自己也能想象得到，他将有什么样的命运。而要尽最大的可能，把自己从这种情况下拯救出来，单单凭借自己的力量，是很不够的。

可是，外援找谁呢？他想起了自己的朋友圈。到了这种情况下，再想起来朋友圈，再想一想数一数，谁最可能出面救自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因为他把自己能称为朋友的人，一个个地捋了一遍，结果非常悲哀，几乎没有一个这样的人。秦玉珂在求学阶段，学习很好，是所谓的尖子生，高高地坐在云端，骄傲地俯视着那些芸芸众生。没有一个同学被放在他眼里，他感觉到的是高处不胜寒。是一个孤独求败的典型。

参加工作以后，在同事圈里，大家几乎没有什么真正的个人交往。每天考虑的就是自己的业绩，拼命地往前面冲。在冲向前面的过程中，每一个同事，几乎都是自己的竞争对手。

而竞争对手的意思，基本上就是敌人的同义语了。所以对于同事来说，哪里有什么真正的个人友谊，都是潜在的竞争对手，都是潜在的敌人。

倒是有几个关系很不错的客户。可是，真正到用的时候，他才发现，他跟客户的关系，实际上是一种典型的买卖关系。是一种为了赤裸裸的利益而交换的关系。

尽 管有智者说，相交满天下，知心能几人。还有智者说，人生得一知己足矣。都是说的朋友难得。但是别的人，在关键的时刻，总有几个人能站出来，或者是可以去求的。

但是，秦玉珂这位青年才俊，自己到了危难的时刻，却没有一个可以托付的人。他感到一阵阵的悲哀。一阵阵衷心的悲哀。

悲哀归悲哀，他也不能在悲哀中断送自己的前途。他振作起来，既然没有真正的朋友，那就等而下之，有那种可以交换的朋友也算。

在这种考虑之下，秦玉珂倒是真地想到了一个人。这就是他的法律顾问。本来这个法律顾问，是生意上的顾问，是公司的法律顾问。

但是由于秦玉珂的业务能力很强，他个人在公司的业绩单上，往往都是名列前茅的。他的业务多，个人拿到的单子多，跟法律顾问的交道就多起来了。

所以，严格地说，他跟法律顾问的关系，只是工作上的关系，因为工作的原因，接触得多一些。只是他们的这种关系，超越了同事间的竞争关系，是那种很纯粹的合作关系。也因此两个人有了那种猩猩相惜的感觉。

想到了这个人，秦玉珂不由得眼前一亮。这个人尽管是搞的经济法，但是毕竟是搞法律的，法律都是相通的。尽管他一个人不可能穷尽所有的法律，但是他跟法律界的人肯定比秦玉珂要熟悉得多。

所以，秦玉珂在第二天见到警察的时候，就要求跟这个法律顾问见面。警察也同意了他的要求，因为他提出的要求是要见法律人士，也就是律师，这个也是受法律保护的。

法律顾问王义民，接到警察电话的时候，十分纳闷，自己没有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啊，为什么会有警察找上门呢？及至听到说是秦玉珂希望见到他，这才明白是秦玉珂这位老兄出事了。

作为老同事，作为共事比较多的同事，王义民对秦玉珂印象还是很好的。印象中的秦玉珂总是提前几分钟到办公室，总是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的人。这样的人，有这么好的业绩，也是不出人们预料的。

这样的工作狂，怎么会在派出所要求见他呢？所以王义民的第一推测，就是秦玉珂因为经济纠纷进了派出所。尽管他们从事的业务，跟客户发生经济纠纷的几率不大，但是也不能说就绝对没有。

王义民放下电话，就来到了派出所。刚一见到秦玉珂，他就大吃一惊。眼前的秦玉珂，实在是大大出乎他的想象。他几乎认不出来了。

眼前的秦玉珂胡子拉碴的。其实，仔细看，秦玉珂的胡子也就是刚刚萌芽，密密麻麻地分布在脸颊上。平时看到的秦玉珂总是胡子刮得很干净，他是一个非常注意仪表仪容的人。

可是，现在的秦玉珂，仅仅是一天没有刮胡子，就变得跟平时判若两人了。不仅仅是胡子的问题，头发也显得凌乱，而且明显地有了不少白发。

以前的伍子胥过韶关，一夜白头，只是传说中的故事。可是现在，仅仅是在留置室待了一晚上的秦玉珂，一夜之间平添了多少白发，却是千真万确的事情。

根据这个情况，王义民就意识到了，秦玉珂的事情，并不是一件简单的经济纠纷。但是人既然已经来了，就应该把事情搞清楚，看看秦玉珂要求自己干些什么？

王义民跟秦玉珂的接见，是在警察的监视下进行的。对这个情况，王义民倒是可以坦然接受的。他知道这也是规矩。但是对于秦玉珂来说，在别人的监视下，跟别人对话，却犹如芒刺在背，很不习惯。

尽管很不习惯，但是人在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在人矮檐下，怎敢不低头。这样的道理，一旦到了具体的情景，谁也得适应它。

秦玉珂一见到王义民，马上就流露出羞愧难当的神情。在这样的环境下，见到自己最熟悉的同事，秦玉珂一脸的难为情，表情极为尴尬。

王义民倒是没有这样的障碍，除了惊讶之外，没有别的表情。他关切地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你尽量简要地给我描述一下。”

他们两个在业务往来上，都是能抓住要点，都能要言不烦地说明问题。在这样的环境下，王义民要求秦玉珂抓住要点，既是他们平时共事的习惯，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王义民知道，他们的接见是有时间限制的。

秦玉珂当然知道时间的宝贵，他就简要地把事情讲了一遍。在这样的时候，秦玉珂是没有任何顾虑的，他没有顾及自己的所谓面子。实际上，他比谁都清楚，到了这样的地方，他哪里还有什么面子！

王义民很认真地倾听着。实际上，秦玉珂刚说了几句，他就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但是，同时，他也有了应对之策。不过，他这个应对之策，也是要看秦玉珂的表现来定的。

因为他们之间，实际上只是单纯的同事关系，要王义民两肋插刀，也是不现实的。王义民没有好处是不会插手秦玉珂的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