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风暴又起（十五）

“哈哈哈哈，瞧你们几个人一惊一乍的。这有什么奇怪的呢？预料之中的事情吗！”见卜慌几个人听了赵海的话之后惊讶的大眼瞪小眼的样子，海子先是哈哈一笑，然后平静的说道。

“啊？瞧你说的的轻松的，就像往嘴里撂一个糖豆一样的简单。海子哥你是不知道，为了侯总这件事，卜慌老师人前人后的跑了半个多月了，都快急死了。现在可倒好，省高检突然来了句不查了！对于侯总和我们这些为了他的事情着急上火的人来讲，这无疑是个好消息。但幸福来得太突然了，所以到现在我还有一种发蒙的感觉。海子哥，你帮着分析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通过你刚才那番话，我总觉得你好像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一样。快说说看，是怎么回事？”听了海子的话，高风几步走到他的面前，恬着脸看着他恳求道。

“你小子就是……”

“好了，海子兄弟，这件事咱们等会再详谈。”卜慌挥挥手打断了海子的话，然后转头看看赵海：“小海，既然领导打电话让你回去开会，你就赶快回去吧，耽误的时间久了不好。不过，你可是带着任务回去的哦！”

说完话，卜慌笑着在赵海的胸前轻轻的捶了两下。

“听听省高检的领导怎么说，然后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你，是这个任务吧？”赵海笑了笑，然后调皮的看着卜慌。

“你小子就是聪明，快走吧，我们在这里再聊一会儿，有消息了赶紧给我打电话。”说到这里，卜慌连推带颡的把赵海推出了李毅的房间。

等赵海关上门走了，卜慌才转身走到海子身边，先是拿出一支烟递给海子，然后看着他说道：“海子，你小子绝对知道侯江这件事情背后的很多东西，赶快给我如实招来！”

“哈哈哈哈，我不招倒是行啊，既然已经上了你这条贼船，哪还有下来的机会？”接过卜慌递过来的香烟，海子先是习惯性的哈哈一笑，然后坐回到椅子上看着卜慌：“咱接着刚才的话茬继续谈？”

“好啊，好啊，海子哥，你快一点！”听了海子的话，坐在一旁的高风噌的一声站起身来，端起酒杯冲着海子一边比划一边接着说道：“海子哥，我敬你一杯。现在呀，我正在写一部网络小说，是反腐题材的，你今天讲的这一切如果放在我这部小说里，一定是精彩纷呈，为这部作品添色不少。所以……”

“快别说你那部什么网络小说了。这种事情是年轻人干的，你都四十多岁了，赶这个时髦干嘛？再说了，咱们今天说的这些事都是海子背着背叛朋友的骂名，从私人关系的角度出发告诉我们的，我们自己知道行了，即便是烂在肚子里也不能往外传一个字。可你却要把这些事情写到小说里，害怕知道的人少是不是？千万不能这样做！”不等高风把话说完，卜慌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一脸严肃的说道。

卜慌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后认真的冲着卜慌点点头。

“你小子就是不长脑子，跟着卜哥这么多年都学了些什么？”看着高风不好意思的抓耳挠晒的样子，海子一边端起面前的一次性纸杯喝干了杯子里的啤酒，一边拿起一只卤鸡爪咬了两口，然后看着卜慌说道：“卜哥，我看我还是把事情的原委都告诉你吧，否则，这件事会成为你的心病，如果因此把你折腾病了，作为兄弟，我于心不忍啊！”

听完海子的话，看着他假惺惺的摇头晃脑的样子，卜慌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知道就好，快说吧，别在这里卖关子了！”

“首先我要解答你们的第一个疑惑：面对一个名不见转的蓝海市环球贸易有限责任公司，蓝海市两个最有名的企业家张小林和侯江却不惜冒着犯法的风险，拼了命似的想保住它，为什么？”

“对，这才是关键的关键，你……”

“高风，你不要插话好吗？让海子痛痛快快的说不行啊？”见高风又一次打断了海子的话，卜慌有些生气了，皱着眉头打断了他的话。

“好的，好的，我闭嘴！”高风不好意思的冲着卜慌吐吐舌头，然后坐回到椅子上，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海子。

海子笑着摇摇头看看高风，然后转过头来看看卜慌，一脸认真的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由于业绩突出特别是在经营方面的才华，侯江引起了张小林的注意。为了留住这个人才，他不但给了侯江高额的工资待遇，提拔他当了公司的常务副总经理，而且让侯江成为了公司的股东。也就从那个时候开始，侯江和张小林的关系达到了顶峰，几乎情同同胞兄弟。”

“但现在的情况是，侯江为了保住环球贸易有限责任公司给上级领导送礼，触犯了法律，马上面临着判刑坐牢的风险。如果按照卜哥从省高检赵主任那里获得的信息，告发侯江行贿的正是他张小林。海哥，这就是你所说的‘情同同胞兄弟’吗？兄弟有这么干事的？”听了海子的话，高风又忍不住了，看着海子不解的问道。

这一次，卜慌不但没有对高风的“多嘴多舌”生气，反而用和高风一样疑惑不解的目光看着海子。因为高风所说的问题正是他百思不得其解、折磨了他很长时间都没有想出头绪的问题。

“其实，不但是你们，就是我这个和张小林董事长无话不谈的朋友，如果不是张小林告诉我实情的话我也一定会像你们一样难以置信。但是，如果了解了背后的真实情况，你们就不会觉得奇怪了。”看着卜慌和高风以及坐在旁边一直没有吭声的李毅，海子先是无奈的摇摇头，然后接着说道：“张小林的公司是一家经营石油产品的贸易公司，之所以选择这个行业，张小林是看到了蓝海市有着西北‘石油城’的名号和其面向全国的巨大的石油市场。公司成立以后，虽然依靠着张小林和新股东侯江两个‘老狐狸’的苦心经营，公司的经济效益还算不错，但在总体发展上还是遭遇了瓶颈，根本原因就是受困于体制。蓝海市是我国西北五省最大的石油城，其主要产品包括衍生产品的经营权全部掌握在蓝海市政府和相关职能部门手里。体制的制约逼迫着张小林的公司只能做一些政府看不上的或者是利润空间不大、政府不愿意做的‘边角’生意，所以，要想有大的发展，没有政府背景是不可能的。这些年，张小林和侯江想尽了办法向政府‘靠拢’，但收效并不是很大。”

这时，坐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李毅站起身来，拿起一支烟递到海子面前，并马上点燃了打火机。

海子赶紧欠欠身子接过香烟，先是冲着李毅点点头，然后笑着说了声“谢谢”，一边迎着李毅点燃的打火机点上烟，一边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想睡觉刚好有人送枕头’。正在张小林和侯江为了公司的发展而绞尽脑汁的时候，全国上下刮起了一阵‘政府办企业’的热潮。几乎是一夜之间，由各级政府、执法机关、事业单位创办的各类‘三产’企业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在这场席卷全国的热潮中，素有‘潮头勇士’之称的蓝海市当然不会落后。一时间，由政府各局委办兴办的名堂繁多、五花八门、名称吓人的‘三产企业’出现在大街小巷。你们二位就职的蓝海市环球贸易有限责任公司便是其中之一。”

说到这里，海子停下话题，冲着卜慌和高风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就职个屁，公司马上就要被清理了，都快失业了还就职呢！”卜慌看着海子苦笑了一下，然后无奈的摊摊手。

“那不一定。国家清理‘三产’运动势不可挡，蓝海市环球贸易有限责任公司从市国税局剥离出去已成既定事实。但这个公司并不一定因此消失，甚至可能坏事变好事，发展的越来越好——虽然侯江因此面临被‘法办’的危险，张小林也因此受到牵连！”卜慌的话刚一落地，海子便摆着手否定了他的话。

“‘三产’企业就是改革开放大潮中诞生的一个怪胎，被清理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你想想看，政府机关和各职能部门为了创收纷纷办起了企业，哪还有心思从政？哪还有心思为人民服务？再说了，政府就是权力机关，他们都办企业了，其他的民营企业还怎么活？所以，这件事情谁也挡不住。他侯江和张小林就是本事再大能挡得住国家政策的执行吗？根本不可能！还有，对于侯江和张小林现在的处境，你海子比我们在坐的每一个人都清楚，现在还拿这样的话来蒙我，我会信啊？信你个鬼！”看着海子冲着他一个劲的摆手加摇头晃脑的样子，卜慌一边说一边在海子的肩膀上狠狠的拍了两下。

“好吧，那我就详细的跟你们掰扯掰扯！”见卜慌、高风和李毅三个人都瞪着半信半疑的目光看着自己，海子有些不服气的把手中的烟头撂到烟灰缸里，端起面前的一次性纸杯喝了口茶，然后才接着刚才的话题有些神秘的说道：“‘三产’企业的热潮让正在为企业的长期发展和壮大发愁的张小林和侯江喜出望外。特别是张小林，他充分利用自己的蓝海市政协委员、著名企业家的优势以及和市国税局党委书记、局长李开伟之间良好的关系，没有费什么力气，便以第二大股东的身份进入到了蓝海市国税局创办的‘三产’企业—环球贸易有限责任公司，并成为主持大局的董事长。这还不算完，他张小林甚至把自己的左膀右臂侯江‘弄’到公司，担任副董事长兼总经理。”

“海子兄弟，我这就有点不明白了。”这时，坐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李毅突然插话说道：“按照你刚才的说法，侯江既是张小林公司的合伙人，又是他张小林的得力助手和赚钱机器，把这样一个得力的人调离自己的公司到蓝海环球贸易有限责任公司这个与别人合伙的公司做事，他张小林的目的是什么？是他大公无私吗？我想，作为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张小林应该没有这个觉悟吧？”

听完李毅的话，海子冲着他竖了竖大拇指：“李总不愧是经商多年的成功人士，一眼就看到了问题的本质，佩服，佩服！”

“哈哈哈哈哈，海子哥，你这不是骂人吗？他李毅是成功人士？成功人士会到监狱坐牢吗？海子哥，你太有才了，骂人不带脏字，水平不是一般的高啊！哈哈哈哈哈！”听完海子的话，看着他一个劲的冲着李毅竖大拇指的样子，高风禁不住一边说一边哈哈大笑起来。

“高风，你小子找揍是不是？”禁不住高风的讽刺挖苦，李毅脸红脖子粗的站起身来，冲到高风面前就想打他。

“好了，好了，不闹了，让海子把话说完。”笑着挡住追赶高风的李毅，卜慌认真的说道。

“现在不是学雷锋做好事的年代，在商场上混迹多年的张小林更没有乐于助人的高风亮节。他之所以把侯江调到环球贸易有限责任公司是有私心的甚至可以说是有预谋的。他和侯江的这个决定所创造出来的经济效益，比他自己的公司所创造的效益还要高，他何乐而不为？”说完这番话，海子故作神秘的冲着卜慌和高风、李毅眨眨眼睛。

“哦？说说看！”海子的一席话吊足了卜慌几个人的胃口，三个人几乎异口同声的看着海子说道。

“卜哥，你和和高风是环球贸易有限责任公司的员工，你甚至官至副总经理，属于高管阶层，高风也算是中层管理人员了。但是，我可以肯定的说，对于环球贸易有限责任公司背后的一些事情特别是张小林与侯江之间耍的猫腻，你们二位绝对不知道。”看着卜慌三个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自己，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海子越发得意起来。他先是悠然的抬起手往面前的烟灰缸里弹弹烟灰，然后才慢条斯理的接着说道：“从表面上看，环球贸易有限责任公司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公司，与现在大多数‘皮包公司’没有什么大的差别。但实际情况是，背靠着市国税局这座靠山，他们拿到了很多只有政府才能做、一般的公司想拿也拿不到的经营项目，特别是与石油产业相关联的热门产品的经营权。为此，很多省内企业包括内地的一些大型国有企业纷纷来投，与环球贸易有限责任公司有了密切的来往，生意一单接一单，而且都是大业务。作为环球贸易有限责任公司的董事长张小林和总经理侯江暗箱操作，把其中一些利润最高的合同转移到了他们自己合伙的公司，赚取了丰厚的利润，只是把一些金额较小、利润浅薄的合同放在了环球贸易有限责任公司，维持着公司的正常运转和外人看来表面上的繁荣。各位想一下，如果张小林不是把侯江调过来担任总经理而是别人，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他们敢做吗？把侯江从自己的公司调过来担任总经理，从表面上看他是吃亏的。但事实呢？还需要我接着解释说明吗？”

听完海子的话，卜慌和高风甚至连不熟悉环球贸易有限责任公司情况的李毅都惊讶的张大了嘴巴，特别是卜慌，额头上的汗都流了下来。在球贸易有限责任公司工作两年多了，作为公司副总经理的自己竟然对张小林和侯江做的这些事情毫无察觉，如果不是今天海子把这些情况告诉他，自己还一直蒙在鼓里。由此可见，张小林和侯江两个‘老狐狸’做事是何等的缜密和狡猾？

让卜慌最为生气的是，他卜慌一直把侯江当做自己的恩人看待，对于他侯江可以说是忠心耿耿，鞍前马后的为侯江、为环球贸易有限责任公司的事情奔忙。也正基于此，侯江也对自己非常的器重，有什么事情都和他商量。在卜慌看来，他与侯江已经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但就是这个“好朋友”，竟然对隐瞒了这么多事情。即便是现在他卜慌为了帮助侯江渡过难关上蹿下跳，急的快要跳墙的时候，侯江也没有对他说一个字！

卜慌太失望了，甚至有些伤心！

“海哥，我还是有些不理解。”听完海子的话，看着卜慌一脸痛苦的表情，李毅坐不住了。他看着海子，皱着眉头接着说道：“无论是从个人关系还是共同利益，张小林和侯江两个人是密不可分的。从您刚才的话中我也明白了张小林和侯江为什么冒着犯法、犯罪的危险也要把环球贸易有限责任公司拿到手的原因。但现实情况是，在侯江为了拿到环球贸易有限责任公司而向省国税局主管‘三产’企业的副局长行贿的时候却是张小林告的密，他甚至还亲自找到省国税局的杨副局长，恳求杨局长把公司给他，并且威胁杨局长，如果不把公司给他，他就向执法机关举报侯江行贿的事情。这是我和卜老师在省高检领导那里通过笔录看到的内容，因此完全可信。这是因为什么？是张小林和侯江因为都要抢环球贸易有限责任公司这块肥肉而‘翻脸’了吗？您和张小林董事长关系非同一般，您应该知道其中的原因吧？”

说完话，李毅站起身来走到海子身边，把一支香烟递到他的面前。

而李毅的一席话却一下子说到了卜慌和高风的心坎里。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冲着李毅点点头，然后又一起把目光落在了海子的脸上。

“李总，我承认您很聪明，有非常敏锐的观察力，看问题能看到点上，分析问题很有逻辑性。但是，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您，您刚才向我提出的问题是您完全想错了。”接过李毅递过来的香烟，海子没有马上点火，而是把香烟拿在手里，把屁股下的凳子往卜慌和李毅身边挪了挪，然后悄声说道：“张小林和侯江没有因为争抢环球贸易有限责任公司这块肥肉而‘翻脸’，您和卜哥在省高检的材料上看到的那一幕，完全是这两个‘老狐狸’共同策划的一出双簧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