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尊主
烛光勾勒出墨若旖侧颜细致的轮廓,她的神色看上去有些落寞,墨祁㬚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在心底里叹了口气,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怎么到了墨若旖这儿就反过来了,他也不清楚墨若旖到底看上了北澜璟什么,若是那张脸吧,有个一模一样的北澜奕岂不是更招人喜欢,至少他就是比较喜欢北澜奕。若是看上了北澜璟那个性子吧,那样性子的人一抓一大把,也不是什么很特别,怎么这丫头偏偏就这么死心眼儿,非得一头栽在这里边了?不过墨祁㬚转念一想,自己的事情也是乱七八糟的,也没什么立场去谴责墨若旖这么死心塌地合不合适,毕竟喜欢这个事情,因人而异,旁人是说不得多的,他抬手戳了戳墨若旖的脸颊,板着脸说道:“你要去做便去,我不管你,但是你可得注意点儿分寸,我的脑袋可是吊在你身上的,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就要被千刀万剐了。”
这话儿虽然说得重了,但是就是这么个理儿,墨若旖要是出了点儿什么事情,他墨祁㬚铁定吃不了兜着走。
“知道了知道了。”墨若旖敷衍地点了点头。
送走了墨祁㬚之后,若谷恰好就进来了,许是这时间拿捏得过于有分寸,墨若旖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眼前低眉顺目的男子身上,再仔细想想,似乎每一次若谷出现的时间都这么刚好,她微微沉思,一双溪玉般澄澄湛湛的眼眸毫不修饰地透着些许探究的意味。
若谷低着眉,神色恭敬和顺地这么被墨若旖盯了半晌之后,才听见头顶上传来那道轻软温浅的声音,语气不冷,却是自带一股子寒意,
“以后,不要在我面前耍这些小聪明,明白了吗?”
言下之意,便是不要随随便便听她的墙角。若谷衣袍下的手指微微屈了屈,似乎也是有着一瞬间的僵然,他沉了沉心思,依旧是一贯恭顺的语气,“是,奴才明白。”
若谷一张白净如月的面容神色沉静,也看不出来到底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墨若旖也懒得去探究他的心思,伸了伸双手问道:“舞倾城呢?”
“回公主,她在温池候着呢。”若谷如是说道。
清心殿有一方温池,池底下是由暖玉铺成的,寻常浴桶装的热水在这个时节很快就凉了,但是倒在这个池子里,那些热水便会热上一整夜,墨若旖本来叫若谷准备热水也只是想在屋子里沐浴,只不过听说舞倾城在温池等候,她便临时改了主意,吩咐若谷下去歇息,自己一个人去温池了。
临近子夜时分,温池一片寂然,墨若旖踱步来到温池的时候,舞倾城一袭粉色宫装,静静地立在屏风前等候,此时她的脸上依旧没有面纱,一张充满了异域风情的面容完全暴露出来,凤眼微挑,入媚三分,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儿,也像朵招摇勾魂的罂粟花。
瞧见墨若旖,舞倾城主动上前行礼,姿态卑微,“奴婢叩见公主。”
“无须多礼。”墨若旖稍稍摆了摆手,将身上的外袍解下递给她,“你在屏风后面候着吧,等我下水了我会叫你。”
她自小便不习惯在旁人面前宽衣解带,哪怕是婢女也不行。舞倾城依言走到了屏风后面,待墨若旖下了温池之后喊她之后才走出来。
池水氤氲,墨若旖单薄的肩胛露在水面,肌肤宛若白玉,骨骼漂亮,哪怕是没长开,也漂亮细嫩得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舞倾城拿着帕子跪在池边,一下一下轻轻地帮墨若旖擦着背上的肌肤,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眼盯着墨若旖那细细如天鹅颈一般漂亮纤长的脖子,这么细嫩的脖子,只要她稍稍一动手指就能掐断,思虑间,她的眼眸渐渐凝起一丝杀意,连带着抓着帕子的手指也渐渐聚拢,凌厉的内力带起空气中的一丝细痕,蓦地,一记不知名的狠厉气流打在了舞倾城的心窝上,将她震出了四五米远。
那厢墨若旖正准备开口套问舞倾城一些话角,猛地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她吓了一跳,待她回过头去看的时候,正好看见了舞倾城身形踉跄压向了屏风,巨大的屏风和她一起倒在了地上,发出“轰”的一声巨响,在四下无人的温池里尤为刺耳,而屏风上挂着的衣裳也落了一地,有些还被勾破了,舞倾城躺在屏风上,脸色白了白,皱起的眉头似乎透着几分痛苦。
墨若旖狐疑地望了几眼,确定这温池没有第三个人之后,语气颇有些不悦地道:“你没事去撞屏风干什么?”
就算是想躲过她的盘问,也不用来这一出吧,这衣裳都弄破了,她待会儿还怎么出去。
舞倾城捂着一阵裂痛的心窝喘息了好一会儿,那痛楚来得快去得也快,那人似乎只是想要给她一个警告,眼下她是有苦说不出,只得紧咬着下唇摇了摇头,冲墨若旖竭力解释道:“不是,奴婢只是想为公主添些香料,只是脚下打滑,撞倒了屏风。”
墨若旖也没兴趣去求证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望着那一地脏的脏破的破的衣裳,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你这脚下一打滑,倒是把我的衣裳都弄破了。”
“奴婢,奴婢这就去帮公主再拿一套......”舞倾城忙不迭地道,急切地想要将功补过,以免墨若旖起了疑心。
墨若旖就这么沉默地望着她,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沉吟了片刻,她像是想到了一个好法子,道:
“这样吧,你把你的衣裳扒下来,我出去找一身衣裳再回来找你。”
舞倾城的凤眸瞬间瞪圆了,万万没想到墨若旖竟然防备到了这种地步,她压下心头涌起的那股子气焰儿,无比艰难而又无比顺从地低头应道:“奴婢遵命。”
舞倾城没有那么多顾忌,当着墨若旖的面就将身上的衣裳扒了下来,那饱满的曲线和妖娆的身段,越看墨若旖越觉得糟心,人比人气死人呐,人家是玲珑有致,她呢就是单薄的小身板,起伏都不带多的,所幸那洒落在地上的衣裳里一些贴身衣物还是能穿的,墨若旖只是穿了舞倾城的宫装外袍,她和舞倾城身量差不多,只是瘦了些,那衣裳穿在她身上有些大,但不至于拖沓,而舞倾城虽然没有衣不蔽体,但是穿着亵衣亵裤,也跑不到哪里去。墨若旖将最后一颗扣子扣好,微微扬了扬下巴朝她示意道:
“你就在这儿等我吧,我很快回来,若是觉着冷了就下去泡泡吧,反正这温池放着也是放着。”
深秋时节,气候本就寒凉,入夜更是霜露重重,衣裳穿在身上的时候尚觉着有些冷,此刻没了衣裳更是冻得一颤一颤的,舞倾城抱着泛起鸡皮疙瘩的双臂朝墨若旖微微颔首,“是,奴婢知道了。”
语毕,墨若旖便离开了,舞倾城坚持了一会儿,觉着还是太冷了,就忍不住下水了,温热的流水将她包裹,立刻驱散了身上的不少冷意,她正微微仰着脖子轻轻吁了一口气,温池内的烛火猛地熄灭了,内室陷入一片沉沉的墨色之中,与此同时,舞倾城感觉到自己肩上冷不丁被架了个冰凉锋利的东西,那人寒凉的气息像是从雪域深处传来的,冷得让人心尖发颤,
“你倒是很大胆子。”略微低哑磁性的声音,像是撩人的风,魅惑的花,而那慵懒带笑的语气,又像是蛊惑人心的乐曲,令人闻之,深陷其中,偏生那嗓音浸没着一股子寒气,这般近距离在她耳畔响起,若是换作了平时,舞倾城定然要痴迷上好一阵子,但是此刻那锋利的刀刃还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她就算是有那个旖旎的心思也被吓个半死了,
“尊,尊主,尊主饶命......”她本能地求饶着,因为颤抖,那刀刃在她脖子上划开了一道细细的血痕,但是她不敢说,也不敢转头去看。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尊主吗?我怎么觉得,你都可以行止由心了,嗯?”那微微上扬的语调勾出几分冷冷的笑意,落在舞倾城耳中如一道冰流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她感觉到脖子上那把锋利的刀刃微微压了两分力气,浓浓的血腥味透了出来,察觉到身后的人的确是动怒了,舞倾城声音瞬间带上了哭腔,“尊主饶命,倾城不敢了,倾城下次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还请尊主看在倾城有用的份儿上,饶倾城一命,以后倾城一定为尊主鞍前马后,鞠躬尽瘁,不敢再忤逆半分......”
她一味地讨饶求命,那恐惧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魅惑人心的模样,被称为尊主的男子的面容隐匿在墨色之中,唯有一双颜色浓得像是染尽了墨色的眼眸又黑又亮,隐隐透着几分嗜血的光影,
“啧,这么说,你以前为我卖命,还有别的心思?”轻漫的语气,声音宛如舒展的微风,落在舞倾城耳中却是如同淬了毒的刀子一般,她脸上血色尽失,几乎连挣扎也忘了,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际,身后那人却忽然大发慈悲一般收起了刀刃,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唯有那浅浅轻慢的声音还留在风中送到了舞倾城的耳中,
“你只管盯好墨绯璃,墨若旖我留着还有用处。”
从温池出来之后,墨若旖伸了伸懒腰,决定抄小路回自己的寝宫,只是刚刚绕过了长廊,身后便响起了一道声音,“站住。”
墨若旖回头,瞧见是个十分面生的太监,她左右望了望,那太监看见她张望的神情,连忙指着她道:“你,说的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