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御用律师
朱迪斯带着黑泽明来到了拘留所,斯蒂芬被警察从后面带了出来。
三个人以面对面的形式碰在一块,斯蒂芬的表现出乎意料的冷静,眼神里没有过激的怨恨,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可以说是异常的平静。
朱迪斯朝他伸出手:你好,我是朱迪斯大律师,这一次由我担任你的辩护律师,在此期间,我希望我们能好好合作。
斯蒂芬很友好地与她握手:请问我这一次被判谋杀的概率高不高?
黑泽明此时担任了律师助手的责任:呃……根据警方掌握到的线索以及现场目击证人的口供,确实对你很不利,但是我们很有信心,谋杀一定是不可能成立的,最坏的情况最多判误杀。
朱迪斯补充了一句:不过我很有信心,控方连误杀都告不进去。
斯蒂芬终于笑了笑:那就好了,现在外面的报纸都在报导我本性凶残,对受害者砍了三十多刀,说我是刻意谋杀多过自卫杀人。
朱迪斯笑着说:“我们可以直接忽略掉传媒的干扰,接下来我的助手要问你几个问题,你必须要老老实实回答问题,不能有半点隐瞒。
斯蒂芬点了点头说: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黑泽明半天没有反应,朱迪斯用手肘推了推他,他这才反应过来,今天自己的角色不再是大律师,而是大律师的私人助手。
“当天你们发生争执的时候,是谁挑起战争的?”
“是对方。”
“是谁最先动手的?”
“是对方。”
“最先受伤的人是谁?”
“是我,我被他砍了两刀,我是迫不得已才出手的。”
“我看了警方的档案调查报告,报告里指出,是你开车撞到了死者的车?”
“是我不小心撞到的,我当时已经道歉了,是那家伙非要发脾气。”
黑泽明顿时沉默了,斯蒂芬好奇地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朱迪斯及时地说:没事,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偶尔会分神。
斯蒂芬深呼吸着,似乎开始有点紧张了:我的情况是不是很糟糕?
朱迪斯嘟着嘴巴说:“放心吧,我身为你的辩护律师,一定会为你争取最大的利益,只不过在法庭上遇到的情况永远是千变万化的,我希望你明白这一点。”
斯蒂芬苦笑着说:我明白的,那么我这宗案件就要拜托你了。
朱迪斯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一定会尽力而为。
黑泽明还在分神,朱迪斯狠狠地捏着他的手臂。
布达拉美宫的街头永远是那样的拥挤不堪。
脱班太久的公交车
红灯太久的红绿灯
乌云密布,阴阴沉沉的天气令人沮丧。
常常有一种令人产生自杀的念头。
朱迪斯穿着高跟鞋,踏在地上发出咯咯的声音,她很不满地批评黑泽明:你也真是的,我们在跟当事人谈话,你能不能不要分神,这样人家会觉得我们很不专业很不尊重他的,你到底在想什么?
他很敷衍地应了几声,手里拿着公事包,低着头往前走。
她插着腰,生着闷气盯着他,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怎么了?干嘛这样看着我。
她严肃地说:做什么?我们现在在工作啊,做事啊!你能不能别老是走神。做事专心一点,别整天都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他连忙地说:别说我了,先说说这宗案件吧。
她反过来问:奇怪了,我们不是一直在讨论这个案件吗?那我们刚才在干嘛?非常城市论坛啊?
“现场有很多目击证人,可以证明他在死者毫无反抗能力的情况下仍然继续对死者进行砍杀,这一点对他是很不利的,这样很容易让陪审团觉得,他就是一名借着内心极度不满的情绪对死者进行泄愤。”
“这个我也知道。”
“喂,其实你的自信心是逞强的,还是真的胸有成竹呢?我认为这一宗官司比之前我遇到的任何一宗的情况都要恶劣得多,我跟他说,最多可以将谋杀改为误杀,可是你居然向他保证可以无罪释放?朱迪斯大律师,你的口气不小啊。”
朱迪斯得意洋洋地说:“ALLEN,你是初出茅庐的大律师,我可是政府部门的御用大律师,我们等级不一样,我说有信心就是有信心。”
ALLEN是黑泽明在美国读书时的朱迪斯给他取的昵称,他们在谈恋爱时都喜欢给对方改昵称,朱迪斯觉得ALLEN这个名字很适合他,所以一直这样称呼他。
黑泽明不怕死地对她说:我担心你重执律师执照的第一宗案件就失败,这样很容易给你留下心理阴影的嘛。
朱迪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两人在等待红灯过去,绿灯的过来。
迷宫般的城市使两位孤独的律师不知何去何从……
辛波斯卡弗拿着一瓶红酒敲开了帕特丽夏家的门。
她已经两个星期没有看到夏检控官,但显然对方的精神已经比之前好了很多,最起码没有之前那么憔悴,恢复了以往的笑容。
两人总在见面的第一件事就是来一个深情的拥抱。
夏检控官拉着她坐在沙发上,红酒被无情地抛到一旁了。
她好奇地问:“大律师公会那边的研讯进行得怎么样了?”
夏检控官无所谓地说:“大律师公会那边已经撤销对我的控诉,对外公布的信息是证据不足。真是好笑,明明是冤枉好人,还不愿意承认错误。”
她以质疑的口吻问:“奇怪了,既然那边都撤销控诉了,为何你还没复职呢?”
夏检控官无奈地摊开手说:“政客一向的做事手法都是这样,总是要走程序,不过还好,司法部是执法部门,一切程序就简单多了,我下个月就可以复职。我还有八天的时间好好休息,等我调节好心态,自然就可以重返律政司。”
她略显激动地喊:那就真的要恭喜你了!我多害怕你会被吊销律师执照。
夏检控官笑着说:“别再说我了,说说你吧。听说詹斯找你接手那宗自卫杀人案案件的检控工作。”
她躲避着对方的眼神,神情不太自然地说:“你的消息还真灵通,这么快就知道这件事了。”
“神经病,你难道忘记我妈妈是首席大法官了吗?有任何的消息她都是第一时间知道的。”
“其实不关我的事,是詹斯主动找我的。”
“不用那么紧张,我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詹斯选择检控官一向很谨慎,他之所以能选中你,肯定是因为你有经验、有本事。不然他也不用在外面找人来处理这宗案件了。”
辛波斯卡弗谨慎地问她:“你真的不介意我为律政司工作?”
夏检控官笑着说:“真的不介意,相反来说,如果你愿意加入律政司,我们还能成为同事,那该有多好。”
辛波斯卡弗一口气拒绝了:“不行,我还从来没有想过为布达拉美宫政府工作,做自由执行的律师是我的志愿。”
夏检控官不厌其烦地说:“哎,SZYMBIRSKA,我跟你说句真心话,虽然做自由执业的大律师是赚钱比较快,也比较自由,可以任意选择不想处理的官司。但如果从长远利益的角度来看,为布达拉美宫政府做事是百利而无一害的。我们这个时代动荡不安,私人执业始终没有后盾,况且做检控官一样可以彰显法律精神,我觉得意义重大。”
辛波斯卡弗嘟着嘴巴,很儿戏地说:“放心吧,我会慎重考虑你的建议,不过千万别抱那么大的期望。”
夏检控官迅速又敏捷地说:我从来没有对你有过任何期待。
两人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夏检控官望着桌子上的红酒好奇地问:你明天要上法庭,今晚不适宜喝酒吧?
辛波斯卡弗微笑着说:红酒呢是送给你的,但我今晚没打算喝酒,我来找你研究案情的,我做了很多功课,但有一些问题仍然困扰着我。
夏检控官不怀好意地说:看来你很认真对待这宗案件。
辛波斯卡弗无所谓地说:“有人信任我的工作能力,委托给我的案件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做好它,更何况那个死者的确是死得冤枉,我也想为他讨回一个公道。”
夏检控官故意地说:“真的,我越来越觉得你有成为检控官的潜质。”
辛波斯卡弗假意微笑:我很高兴你是这样认为的。
朱迪斯再次穿上黑色的衣袍,套上假发,提着公文袋。
黑泽明就站在她旁边,给她做着善意的提醒:你知道这一次是谁做检控吗?是大名鼎鼎的辛波斯卡弗,她是出了名的难应付,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朱迪斯毫不在乎地说:“真有趣,我是一名越战越强的大律师,任何强大的对手我从来都没有害怕过。”
黑泽明不怀好意地说:“我也觉得超级有趣,两个女人的战争,肯定非常的精彩,比两次世界大战更激烈。”
在他们正式踏入法庭之前,辛波斯卡弗穿着同样的黑色衣袍出现了,两个女人在法院虚伪地友善握着手。
辛波斯卡弗率先开口:鼎鼎大名的朱迪斯大律师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呢。
朱迪斯也给予还击:听说你上一次跟我徒弟较量,棋差一招了是吧?待会上了法庭千万别让我,你知道啦,一名律师最重要的是信誉,总是输也不是办法。
辛波斯卡弗微笑着说:“放心,我一定不会留情的,对了我差点忘了提醒你,这里不是北爱尔兰,你可千万别像上次那样,在法庭上骂法官,骂陪审员。北爱尔兰的司法制度比较自由,这里可不一样,藐视、辱骂法庭是要被判刑的。对了,再提醒你一次,你那么久没上法庭,你应该还记得大致上的程序吧?你可千万别让我的反对权一直在使用,这样很累的。”
朱迪斯无所谓地说:“谢谢你的提醒,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辛波斯卡弗心满意足地进去了,黑泽明趁机会在朱迪斯的耳边说:“放心,你待会如果被庭警赶出去,我一定不会帮忙的。”
黑泽明随后也进去了,朱迪斯望着普通法院的壹号法庭,不禁表现出一副失魂落魄的神情。
普通法院
法官、陪审员、书记员、庭警、检控官、辩方律师、座听席的人一一到齐。
被告也被庭警带至犯人栏内。
庭警大喊:上庭!
所有人站了起来,严肃地鞠躬着。
然后全部人坐了下去。
法官:检控官。
辛波斯卡弗站起来很有礼貌地鞠躬着,然后宣读着:
“斯蒂芬先生,布达拉美宫政府控告你于2019年4月20日在迷失街道与本案的死者茨尔格发生争执,随后你以西瓜刀将死者活生生砍死。”
法官:被告,你是否认罪?
朱迪斯站起来:法官大人,我代表我的当事人否认一切的控罪。
法官:检控官,你可以开始传召证人。
辛波斯卡弗:法官大人,我要求传召犹文太出庭作证。
法官:批准。
辛波斯卡弗:请问你的职业是什么?
犹文太:我是一名警察。
辛波斯卡弗:在本月的20号,请问发生了什么事?
犹文太:我接到报案,说那里发生了砍人事件,我立刻赶过去。
辛波斯卡弗:到了现场,你看到了什么?
犹文太:我看到地上有一滩血,伤者已经被送上救护车,还有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把西瓜刀坐在地上,一动不动。我当时展示身份之后,立刻对他进行拘捕。
辛波斯卡弗:你当日所逮捕的那个人,他在哪里?
犹文太:在法庭内。
辛波斯卡弗:在法庭哪里?麻烦你清清楚楚地指他出来。
犹文太:坐在犯人栏内那个就是了。
辛波斯卡弗:麻烦你清清楚楚地告诉所有人,是谁拿着西瓜刀坐在地上。
犹文太:就是他!
辛波斯卡弗:法官大人,我暂时没有其他问题。
法官:辩方律师,你可以开始盘问证人。
朱迪斯:犹先生,请问你看到我当事人的时候,你可不可以形容一下他脸上的神情?
犹文太:沮丧,目光呆滞,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看起来很无助。
朱迪斯:我当事人知道你是警察以后,有没有第一时间企图逃走?
犹文太:没有,他完全没有企图拘捕逃走的迹象。
朱迪斯:我当事人有没有向你表示过,是他砍伤死者的。
犹文太:没有,但是事后……
朱迪斯及时地说:谢谢你,法官大人,我暂时没有其他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