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午夜梦回

如果，时间的钟摆不再指到这个位置，那这些消逝了的时光，该会被谁捡了去？暗绿的灯光闪烁着，将灯光下的所有人的脸照的忽明忽暗。

他们看着颜亦冰的眼神，让她再一次觉得，那是个梦，希望它醒，又怕他醒。

她感觉水已经漫过了她的头部，泥潭里的水灌进了鼻腔。而最后一眼，她看见张宸扔掉了手中的纸，扬手打了柳烨一巴掌，柳烨捂着脸后悔的看着颜亦冰，她已经尽力来了，还是拉不住她。柳烨被撞的倒在地上回头再看时候，只是剩下了满眼的惊慌。

“颜亦冰！”

“冰冰！”同时两个人一起跳进了水里，站在暗处一直看着颜亦冰的陆硕纵身跳进了湖里，紧随着的还有张宸。

她模糊的视线里只剩下了陆硕朝她游来的画面，她隔着那漫天的水挣扎着一直在喊：“陆小果！”是的，陆硕听见了，而张宸完全想抽死自己，刚才为什么不承认自己喜欢她？

扑腾着，直到她的双手没有了力气，整个人掉了下去。

陆硕拽住了那海藻一样的头发抱起了她，而女孩已经晕了过去。

“明天你是否会想起

昨天你写的日记

明天你是否还惦记

曾经最爱哭的你

……”

那些歌词，在人的心里狠狠的烙上了印记。颜亦冰反反复复地听到这些歌词，而那种几乎溺水而亡的感觉又袭上来，她的双手胡乱拍打着，感觉那湖面变成了无边无际的海洋，她成了一只孤船。

浪头打过来，她惊呼：“陆小果！”声音那般大，将医院里的沉寂打破，而趴在她身边的陆硕惊醒，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是那般凉。

颜亦冰睁大了眼睛，四周一片漆黑，她极力的想要确认周围的环境，更是想要知道柳烨、张宸去了哪里。“你醒了？”

“还痛吗？”陆硕的声音温柔甚至带着宠溺。

颜亦冰感觉左手有些疼痛，扬手看到手上插着点滴针头，而陆硕真真实实的在她身边。颜亦冰的脑袋里一个个的场景过去，才发现，自己并不是上次落水之后进医院的场景，上次醒来旁边还有张铠一家，还有她的父母。而这次，只要陆硕在她旁边。颜亦冰用一个晚上的梦境将这几年完完全全的回忆了一遍，在梦里，她切肤的体会到自己差点死过两次，而这一次生生的是现实给了她一记耳光。

这距离她落水，已经马上一年了。今天进医院，完全是急性阑尾炎，当时她站在楼梯上忍着痛，等到要滑下去的时候陆硕捞起了她，带她来了医院。而那一直都不肯认清现实的张宸在门外碰到了病发的颜亦冰。

“不痛了。你陪了我一夜？”颜亦冰问。她发出声音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由于长时间没说话，声音有些小。

“你说了一晚上的胡话了，还是最后这声‘陆小果’比较受用。”陆硕握住她的手并没有松。

“我怎么了？我记得刚才你还在我家陪我吃饭来着。”

“急性阑尾炎。这么痛你也是能忍。”

她只是淡笑。

有什么不能忍呢？她一心以为柳烨真的是她的姐姐，她已经准备接纳她了，当时却闹出那么大的乌龙。张铠的父母闻讯赶来医院，柳辉也到了医院，可是最后的最后，却发现这一切不过是曾经患过抑郁症的张铃的臆想，柳烨不是颜翊的孩子，都是张铃做亲子鉴定时弄错了样本，两件样本都是颜亦冰的。知父莫若子，张铠自然是知道了张宸应该是对颜亦冰有感觉的，张颜两家上一代闹出了那么大的事件，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张宸那点心思的。

颜亦冰唯独只留下了一个邮箱号给陆硕和李安雪，自己按照原来的计划悄悄的转学，一转，就是到今天。

“我倒是想起了很多以前是事。小臻说过，人老了才会回忆，那么，我是老了吗？”颜亦冰看了看陆硕。

莫小臻，颜亦冰在新学校里的好朋友。她是个热心肠的女孩子，有着一张灵气的脸，个子和颜亦冰一般高，一米六五。第一次和她接触是上体育课的时候，颜亦冰刚刚气喘吁吁的跑了八百米，歇下来便开始肚子疼。她是班上的体育委员，别看她挺瘦，在初中的时候上过柔道班，还去打过比赛。只是上了高中后，便放弃了练柔道。

她正在帮体育老师记完成绩，颜亦冰刚刚过了线，莫小臻刚刚按下秒表，便看到她脸色很难看，便问了情况，询问是不是痛经。颜亦冰按时间来算感觉不合适，便摇头。莫小臻二话没说，将成绩记录册交给另一位男同学，拉着颜亦冰就往厕所走。颜亦冰当时疼的一个头两个大，也就由着她拉着。

莫小臻让她自己去厕所看看是不是。果然，正是刚刚来了。最后也是扭捏着接了小臻的“资助物”，半晌才从厕所出来。莫小臻买了杯热牛奶，让颜亦冰在教室等她。不多时，她便从医务室回来，为颜亦冰拿了药。那次的交集，让俩人成为了好朋友。

上了高中的女孩子，尤其是学习成绩比较好的女生，大多数都是有朋党之争的。单纯的人没有几个，大家都是有利益之争的。这便是莫小臻知道的真理。颜亦冰曾问过她：那我呢？她笑而不答，刮刮颜亦冰的鼻子，嬉笑着说，人与人之间是有感情的，两人就是那种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感情。颜亦冰是她人生路上遇到的最善良的女孩子。

莫小臻家庭不算很富裕，开着一间餐厅，生意很好。她说，看着爸妈开餐厅，各种各样的人都看过，练就一项看人的本领。而颜亦冰这种女孩子，便也就逃不出她的火眼金睛。周末有空的话，她会带颜亦冰去她们家的餐厅。莫家餐厅会放着风信子，蓝色的风信子，便是夏日的一道风景。

记得刚刚转到学校的时候，颜亦冰在她家厨房做了一道甜品给她吃。是用杏仁加上花生、芝麻、玫瑰、桂花、葡萄干、枸杞、樱桃等十余味打成粉末，最后加了白砂糖、牛奶做成的杏仁奶酪，放在冰箱冰镇才拿出来。她妈妈看到后夸说好精致的做法，开玩笑让颜亦冰去她们家厨房帮忙。莫小臻吃了之后直呼好吃，还给它取了个名字：“颜氏杏仁奶酪”。

等到颜亦冰再去她们家的时候，她家推出了一款夏日甜品：“真言情谊”。她向颜亦冰解释说，有两人名字好歹也要文雅点。那样的感觉，让颜亦冰看到了那个嘻嘻哈哈的雪儿。

“别胡想了！赶紧把身体养好了。你看！”陆硕伸出手轻轻在她额头用指肚碰了碰她的眉心。她睫毛轻挑，看到陆硕拿出了手机，“距离高考还有30天！”几个大字出现在屏幕上。

“嗯！我知道了。”她满答。

陆硕看着面前的这个姑娘，发誓一定护她周全！

莫不是他们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可以解决掉所有的问题，怎么会将这些破碎的画面镶不回原来的样子？

一个梦，将生活的所有细屑都还原，只有仔仔细细地查看，才发现中间有裂痕，那么生硬的将一切黏在一起，可是，那毕竟不是原来的样子。

颜亦冰才发现身边的这个男子将自己攥的如此紧，那五指之间的力量不是想挣脱便能办到的，而是有种依依不舍的情愫，沾染了他指间的余温。颜亦冰有些酸涩的看着面前的男生，心里某种温软的东西爬满了心脏，她甚至觉得这好像梦，依然没有醒，梦里那场记忆最深处的柔软被一一的找出来。她的左手轻轻的扬起，想要去触碰他的脸颊，只是出于心里最真实的想法。可是她的手抬起来只到半截，硬生生的放下，她故意转了头，把被他攥着的右手抽出，伸了一下双手说：“这一觉也是睡得久，我感觉手都麻了。”

陆硕有一点失落，这么几年下来，从刚开始的捉弄，再到懵懂，一味的躲避，又是反复的追问自己的内心，他的世界早已方寸大乱。

颜亦冰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只留下那可怜巴巴的电子邮件，要不是那天瞳瞳遇到了颜亦冰，恐怕陆硕就要错过她了。遇到陆语瞳那天颜亦冰在江边等了莫小臻很久，看到莫小臻气喘吁吁地跑来。“亦冰，你等急了吧？”

“慢点，谁在追你啊？”

“不是赶着来见你啊，走吧。”她挽着颜亦冰的手。

初春的天气还有点冷，颜亦冰缩缩手，向她靠了靠，莫小臻反手拉着颜亦冰的手，紧了紧。沿岸的树杈，嫩绿的叶子冒出来，迎着风，频频点头。走到书店，刚好有新书上架。颜亦冰从书架旁经过，刚好JoanneKathleenRowling《哈利·波特与火焰杯》翻印上架。

“暑假的一天夜里，哈利波特突然被恶梦惊醒，额上的伤痕在刺痛。他做了一个怪异的梦，那梦使他担忧起来……不久在魁地奇世界杯上，恐怖的事发生了，消失了十三年的邪恶巫师的恐怖标记在空中出现……”随便翻了一下书的内容简介。书店里有很多以前看过的书都有新的翻印。

“在看什么？”莫小臻钻出了一个头，倒是吓了颜亦冰一个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