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又是一年

新年伊始。

恍然间，一年就悄然逝去，元旦节日刚过，律所里满是喧闹的交谈声，林子衿坐在办公室，透过玻璃窗看向工位上聚在一起讨论什么时候才会放假的实习生们，忽然就想起自己当初入伯仲的场景

好像也是这般整日盼望着什么时候才可以不上班，才可以不必起早，现在想来，着实幼稚的很

又是一年，B市的伯仲分所也是步入正轨，作为B市伯仲律所的金牌律师她确实功不可没，可眼看着一年过去，伯仲总部也未见给她任何嘉奖，有的也只不过是王薇薇不定期会送来一些A市的案子让她撰写资料，说来荒诞可笑，偌大的伯仲集团律所就找不到一个能写案件资料的律师了，还非要巴巴的送到B市来让她写

她又何尝不明白王薇薇的用心，她总盼着有一天自己能被她这般执着打动，问起一句，他过得还好吗？

可是，她和他，总是这般默契，她不开口，他不去问。

“子衿姐，晚上大家说去补一个跨年，你要一起来吗？”

倪琳笑着敲门，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今晚？”林子衿抿了口咖啡，顿感香气四溢，心情大好

颔首，“嗯....去吧，也好久没让你们放松下了，春节前还有段时间，下周我也要回一趟A市总部，年底总结大会，总归是要去的。”

“子衿姐，你可总算是要自己去总部了，每次汇报，每次例会，都让我代替你去，这次我还担心年底大会你还要让我硬着头皮上呢，我可是打算跪着和你说臣妾做不到了”

林子衿乐不可支“好了，别贫嘴，每次让你去汇报开会还不是希望你能有所成，现在是翅膀硬了，不想在伯仲呆了？”

林子衿向来很少说这样颇有威胁意思的话语，倪琳明知她是玩笑，却看呆了眼

她微微眯着眼，装着严肃，却笑意嫣然，窗外的光照的她侧脸泛着暖色，姣好的容颜处处透着属于成熟女人的魅色

“子衿姐，你真好看，怪不得薄总对你这么念念不忘呢，每次我替你去参加例会，都觉得他可失望了，他啊.....”

“琳琳，别说了。”

林子衿刹那收住了笑意，低着头，低声道，倪琳这才察觉自己一时失言，懊恼的低声喃喃：“子衿姐，我不是故意的，我...”

“我知道，没关系，你出去吧，去定个有特色的饭店，让大家好好聚聚”

岁月除了让林子衿选择越卖越贵的眼霜外，大概，忍耐算是时光送给她最好的礼物吧

她越来越擅长忍耐和掩饰情绪，她明白，每次让倪琳代替自己回伯仲，不过就是另一种逃避罢了

只是这逃避，一直都是她的劣根性，就像三年前的英国，就像方泽一年前方泽那晚车上的话，就像王薇薇指责她就是一个鸵鸟，可是，她却又能怎么样呢，现在，那个唯一能强势将自己拉回现实的人，终究还是不愿再回来了....

这么想着，却突然想起许久都没和妈妈联络，又是新的一年，林子衿想着是应该抽空回去一趟看看父母，自己这样的性子，终归是让父母担心了，算不得上是个孝顺听话的孩子

“喂，妈，你在家吗？”林子衿看母亲接起电话，带着少许兴奋

“子衿？妈现在有些事，晚点回你电话好吗？”

轻声细语，还带着一丝遮掩，似乎是不方便通话

林子衿皱了皱眉头，仔细听到似乎周边还有说话的声音，低声问道：“妈，你在哪？你告诉我”

裴佩清了清嗓子，似乎走远了些，才轻声向林子衿回道：“你这孩子，瞎猜什么，我在家呢，只是方泽刚好也在和你爸爸说话”

林子衿愣了愣，这是有多久没有听到方泽的消息了，是自从那天她哭着从他的车上下来之后么，似乎连她自己也忘却了，自从来到B市，似乎生活除了那些细微的瞬间会让她想起薄言之外，她太平静了

平静到都忘却了自己原来都不曾想起过方泽，想来真是讽刺，她究竟还在逃避什么呢....

“子衿？子衿？”

“嗯，妈，我听着呢”林子衿回神应道

“你别怪妈妈刻意躲开，自从那方家放出消息说你和方泽好事将近，这些日子世家之间的流言就没消停过，我也知道你对他心中有愧，也知道这事都是方泽他妈妈自说自话的，所以你去B市后，就可以避开了所有会和方家碰面的机会，但是妈妈还是担心你.....”

“妈，我知道。那方泽今天来是有事？”林子衿顾左右而言他，轻声问道

“是了，说是之前一直在忙工作，没有来看望我们，今特意过来看看，可是言辞中似乎都是对他妈妈说的话抱歉来的，我们也不知如何是好，你赶巧来电话了，我怕让他听到，会要问你消息”

“他没问过我的消息？”

“那倒没有，打从进门不过就是寒暄罢了，末了就是替他妈妈道歉，对了，难道他去找你了？”裴佩紧张的询问

“没”林子衿叹口气

“那就好，我就是怕这方泽和他妈妈一样放不下，你可怎么担得起他们方家这样的担子，我知道我们家亏欠他们家，可是要我那你的幸福去报答，我做不到”

林子衿听着裴佩这带着酸楚的音调，一时鼻酸，说不出话

“好了好了，你忙吧，过些日子，空点就回来一趟，我和你爸爸很想你，别怕，一切有我们在呢”

林子衿几乎哽咽，都怪她自己，现在却还要父母去承担这样的尴尬和窘迫，想裴佩和林高雄是多么骄傲的一对，世家名流，生来就是金字塔的顶端，却因为这样一个没出息的女儿受尽流言蜚语却也不敢挺起腰杆反驳，皆因一个恩字，他方家对林家有恩，她林家就只能承受

到底说，人情这两字是人间最难偿还的东西。

“妈，我下周就回去，你们照顾好自己，我去忙了”

林子衿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暖声回应

“好，去吧，照顾好自己，别生病了”

挂了电话，林子衿久久不能平复，看来方泽之前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母亲对外说的谎，那就更不会知道沈玉欢在露台上和自己说过的话，而今既然去了林家宽慰爸妈，肯定是也听到了一些流言蜚语，那么他是什么态度

他会和沈玉欢一样要求自己必须嫁进方家才能报恩吗？

他又为什么自从那天后从未再联络过她，莫非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在B市？

万千思绪烦扰心头，林子衿只觉得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头疼得厉害

“子衿姐，我订好饭店了，晚点我带你过去吧”倪琳风风火火撞开门，大声对着林子衿喊道

林子衿一手支撑着头，一手揉着太阳穴，眉头紧皱，闭目垂头

闻言，慢慢的点了点头

“子衿姐，你不舒服？”倪琳关切的走上前，瞅了瞅林子衿还没关紧的抽屉，里面躺着还未装好的处方药

“子衿姐，你在吃药？哪里不舒服？头疼吗？”

倪琳咋咋呼呼，林子衿气不打一处来，只觉得头更疼了

她放下手，摇了摇头，闭目，向后靠去，靠着椅背，微微睁了睁眼睛，看向倪琳：“没事，你别大惊小怪的，只是有些头疼，昨天去看过医生了，你先出去吧，我去里面休息会，到点了你来叫我”

便说便站起身，拿过倪琳的药，慢悠悠的向里间的休息室里去，倪琳点了点头，又跟着后头，等到林子衿躺好，接了杯热水放在床头，轻声道：“那我先出去了，你好好休息”

林子衿没啃声，双眼紧闭，已然是熟睡的模样

倪琳掖了掖被角，关了灯，轻轻关上门，才叹息，年前最是忙碌，所里还有这么多杂事要在年底前解决，林子衿不知道熬了几个通宵，直到今天才感到不适，她一直觉得子衿姐什么都好，长得漂亮能力又强，专业上更是算得上有天资的人，唯独这对感情上面就和这生病一样，都是后知后觉

想到这里，倪琳更是故作老派的摇了摇头，一脸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