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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一一章 直言敢谏君王怒 求婚惧婚秀才惊

作者:翩然一鹤 | 发布时间 | 2019-06-12 | 字数:5538

嵇康除去两条幻化成道人的蛇妖,破了两件怪案,王广县令表奏朝廷,为嵇康请功。

皇帝曹芳大喜,准备给嵇康加官进爵;老贼司马懿出班奏道:“陛下,王广和嵇康之前对京兆尹王啸天被害一案,迟迟未能破案,这次正好功过相抵,不宜封赏。”

司马懿一说,他的党羽纷纷附和,皇帝曹芳不好违背众意,只得赐御宴一席,款待王广和嵇康,加官进爵的事就不再提了。

皇帝曹芳亲自陪宴,又要亲自斟酒。

王广连忙接过酒壶斟酒,和嵇康恭恭敬敬地敬皇上。

皇帝曹芳倒很随和,来者不拒,敬酒就喝。

嵇康忍不住进谏:“陛下当善保龙体,远离酒色,励精图治,重振朝纲!”

皇帝曹芳有点不高兴,放下杯子说:“嵇康,据朕所知,你也爱好杯中物,家中藏酒不少,却让朕不要多饮?难道朕贵为天子,吃吃喝喝也受约束?”

嵇康劝道天下安危,系于陛下一人,如今吴蜀两国都未归化,朝廷权臣当道,大权被司马氏父子牢牢掌握,陛下宜卧薪尝胆,做个光武帝刘秀一样的中兴明主!”

皇帝曹芳心中畏惧司马懿,散了朝就不愿提他,闻言不悦地说:“朝廷大事,自有有司操心,不用中散大夫多言。”

王广一听皇帝不悦,连忙朝嵇康挤眼。

嵇康却不管,跪倒继续进谏:“陛下!江山是曹氏的天下,不是司马懿的天下!陛下沉迷酒色,微臣身为近臣,却投闲置散,难得见上陛下一面!司马懿逆贼反心已露,父子三人暗中招兵买马、拉帮结派,陛下却毫无准备,军权又在司马氏手中,陛下危如累卵,社稷危矣!”

皇帝曹芳一听大怒,站起来狠狠地瞪了嵇康一眼,没有发作,愤怒地拂袖而去!

王广看得目瞪口呆,不由得有些埋怨嵇康说:“贤弟,你忒操之过急了!皇帝难得和我们见上一面,慢慢饮酒,慢慢叙谈劝他不好吗?”

嵇康正色道:“大哥!曹芳做皇帝多少年了?那一次硬朗过?如今种种迹象表明,司马懿父子已经准备动手了,而我们忠臣却还是拿不到兵权,你说叫人怎能不急?”

王广点点头,无奈地说:“毕竟曹芳是皇帝,我们虽然忠君爱国,也不能以下犯上,只有徐作他图。”

嵇康愤然地说:“早知此人如此昏庸,索性保楚王曹彪登基算了!”

王广怕别人听见,连忙掩住嵇康的嘴,把他拖出了皇宫。

二人一路骑马回到洛阳县衙,心情都很沉重,全都不说话。

回到县衙,衙役上前禀报,有人告状,县丞看了状纸觉得奇怪不敢做主,只等二位大人回来。

王广和嵇康听了都是精神一振,对视一眼,莞尔一笑,和好如初,一起进去看状纸。

县丞正坐在大堂上沉思,一见王广和嵇康进来,连忙起身相迎。

三人客气一番,王广笑道:“县丞大人,你已经看过状纸了,就讲给我们听听吧,省得我跟嵇康再看一遍。”

县丞点点头,缓缓说道:“洛阳郊区有个叫鹿永贵的茂才(即秀才,东汉时,为了避讳光武帝刘秀的名字,将“秀才”改为“茂才”)。

鹿永贵上个月和朋友二人去野外踏青探秘,走到一处不知名的峡谷时,天上下起了小雨;因为雨后青草滴翠,路陡石滑,又着急赶路,他一脚踏空摔落谷底,顿时不省人事......

鹿永贵醒来后,发觉天已经黑了,自己的两位朋友早已无影无踪,这里不知道是哪里。

鹿永贵试着站起来,不料右腿一阵钻心地疼,不能动弹,头上疼出冷汗来!

鹿永贵心中大急,这里不知道是哪里,自己前不巴村后不巴店,这可如何是好?

这时面前忽然黑影一窜,接着一条四只腿的动物窜到自己身旁,眼睛发出绿光,对着鹿永贵嗅了嗅。

鹿永贵吓得魂不附体,一动也不敢动。

忽然远处有盏灯笼晃晃悠悠地过来了,鹿永贵看了一喜,提灯笼的必定是人!

果不其然,来者是个面目和善的老头,一来就喝道:“阿黄,不得对客人无礼,回来。”

鹿永贵这才知道,之前窜到自己身边的不是野兽,一只硕大的狗。

老者和蔼地问了鹿永贵为何黑夜躺在这里?

鹿永贵说:“在下和两位朋友郊游,雨后山路滑,一不小心摔落山谷,发现左腿断了,不能动弹,还望老丈施救。”

老者慈祥地点点头,蹲下来举着灯笼细看伤腿,说:“伤处又肿又红,看来是骨头断了。所幸老夫祖传的医术,会正骨,待我为你治治。”

鹿永贵连忙点头同意,老者仔细地在他的伤腿上摸索了一阵,猛然双手一凑,把断骨凑了上去。

鹿永贵疼得“啊呀”一声,头上出了一阵冷汗,昏厥过去。

醒来后,鹿永贵发现他的一条断腿已经用细竹杆固定好了,老汉正看着自己微笑。

鹿永贵和老汉交谈,欲起身相谢,却被老汉摁住。

谈话之中得知,这处山谷非常隐蔽,只有一条小路通向外面,原来是一个姓宋的老汉救了他。

宋老汉叮嘱鹿永贵不要乱动,卧床静养,自己要出去两天采药,饮食自会有人送来。

鹿永贵难中被救,千恩万谢,宋老汉却觉得没什么,告辞出去了。

到了中饭时间,鹿永贵只听得环佩叮当,幽香扑鼻,竟然走进来一位婀娜多姿的美少女给自己送饭!

那位美少女身材极好,举止温柔,提着个食盒,从里面拿出一样样的菜肴放在桌上,脸上却蒙着块粉红色的面纱。

鹿永贵看得直咽口水,却不敢冒昧问话,等那姑娘走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拖着病腿到桌前吃饭。

饭菜十分香甜可口,鹿永贵吃着吃着心里却动起了心思,这姑娘看年纪看身材,都像未曾嫁人,要是娶了这女子为妻,岂不是一件美事?也许是天作之合,自己和两个朋友出游,别人都没事,自己偏偏摔下山谷,却偏偏遇到姑娘的父亲救起,这一切莫非是缘分?

鹿永贵吃饱了躺在床上胡思乱想,越想越兴奋,好不容易挨到晚上,姑娘的脚步声响起,熟悉的体香飘来,姑娘又来送饭了。

鹿永贵看着姑娘的背影,心潮澎湃,忍不住开口问道:“宋姑娘,令尊采药回来了没有?姑娘今年芳龄几何?”

宋姑娘银玲般地笑了:“公子莫急,我爹爹早上才出门,哪有这么快回来?爹爹临走时关照我了,你受伤不能乱动,饮食起居都由我照顾,我就住在隔壁,你需要什么尽管喊我好了。对了,我叫宋娇娇,你可以喊我娇娇。”

宋姑娘如此爽朗,把鹿永贵喜得不行,连忙从怀里掏出一方锦帕递过去说:“娇娇姑娘,在下出来得匆忙,未带礼物,这一方锦帕是新的,请姑娘笑纳。”

宋娇娇嘻嘻笑了一声,大大方方地接过锦帕塞进袖子里。

鹿永贵大喜,把宋娇娇做的饭菜盛赞了一番,然后问:“娇娇姑娘今年青春几何?可曾许配了人家啊?”

宋娇娇有点害羞,说:“奴家今年方才二八年华,和父亲隐居在此地,母亲早逝,父女相依为命,未曾许配人家。”

鹿永贵大喜,把自己的家世也说了一遍,无非夸自己家有钱,自己才学高。

宋娇娇听了却不搭话,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垂首不说话,等鹿永贵吃完饭菜准备收拾碗筷。

鹿永贵一边吃饭,一边偷看宋娇娇,宋娇娇也不恼,一直笑盈盈地。

鹿永贵心中犹如鹿撞,忽然问宋娇娇:“娇娇姑娘,你烧得一手好菜,饭也可口,却为何不给我酒喝?”

宋娇娇薄嗔道:“你还能喝酒?你的断腿还没有完全长好骨头,我爹爹出去采药就是你给壮骨用的!你想喝一口酒都不行!”

鹿永贵挨了骂,心里却甜滋滋地,笑问:“你家里到底有没有好酒?是舍不得给我喝吧?”

宋娇娇笑道:“家里有的是好酒, 我爹爹也爱这一口,但是现在你身子没痊愈,不能给你喝,我也懂一点医理的。”

鹿永贵笑眯眯地说:“那么等我好了,能让你爹和我小酌两杯吗?”

宋娇娇笑道:“哪有那么快?伤筋动骨起码四个月才能痊愈!不过我爹爹的医术十分高明,在他的调治下,估计你一个月就能下地走路了,但是伤腿还是不能吃力。”

第二天,宋娇娇依然准时来送饭菜给鹿永贵吃,却彼此熟悉了很多,谈笑风生。

宋娇娇非常天真,对外面的世界十分好奇,盯着鹿永贵问个不停。

鹿永贵躺着养伤正觉无聊,自然乐于回答。

只是鹿永贵感到奇怪的是,宋娇娇始终戴着面纱,不肯取下来,鹿永贵有心想一窥全豹,始终未能如愿。

到了第四天,宋老汉终于回来了,给鹿永贵摘回来一大堆药草,精心配制,熬药汤内服,又用草药外敷。

宋娇娇也精心准备饭菜,非但可口,每天的菜肴还不重样,可见下了一番工夫。

鹿永贵出来得匆忙,无以为谢,只有摘下衣服上挂的祖传玉佩送给宋娇娇。宋老汉不许她收,宋娇娇却笑吟吟地收下挂在衣襟上。

宋老汉看出来闺女对鹿永贵已经有了好感,微笑着也不说破,只是悉心地给鹿永贵治疗伤腿。

果然如宋娇娇所说,正好一个月,鹿永贵能够试着下地走路了!

宋老汉兴奋地走过来,要带鹿永贵去看一样东西。

鹿永贵跟宋老汉来到一个宽敞的房间里,只见墙上悬挂着几幅水墨画,都是当代名家的画作,画的全是各种盆景。

每幅画的下面都摆着几个盆景,那盆里的盆栽虬枝细蔓,造型正和画中的一模一样。

宋老汉说:“公子知书达理,你看我照着画中盆景做的盆栽怎样?”

鹿永贵知道宋老汉这是让他挑毛病,就围着那些盆景,仔细打量察看,发现这些盆景修剪时过于追求齐整,反而看着有些呆板。

宋老汉见鹿永贵不说话,急道:“我老汉平生就喜欢玩这个,哪里不妥,还望鹿公子明示!”

鹿永贵笑道:“我觉得大叔做的盆栽只是形似画中的盆景而已,却少了几分神韵......盆景和盆栽虽然只是一字之差,却有着天壤之别。盆栽,是把植物种植在盆器里则为盆栽。盆景,是一种景,组成了一幅画,它是一门艺术。它由植物、土壤、水和需要装饰的石头等等组合而成。盆景是由盆栽发展而来的。大自然某一处景观浓缩在一个盆器里,这就是盆景。

盆景和盆栽最为重要的区别可能就是它的布局了。盆栽只是简单的将植物从自然搬运到盆中,这样一个栽种的过程。然而盆景就大不一样了。它是比较考究的,对于每一株植物的摆放与每一颗装饰的石子等,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这样的考虑是富含艺术性的,是更具有观赏价值的。

盆景的修剪也是很重要的,盆栽则不需要修剪,任其自由生长就行;如果是盆景的修剪,它可能需要考虑自身的生长情况和外部的其他条件。”

宋老汉喜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人,鹿公子是个行家里手,对此道颇为精通!”

鹿永贵笑道:“我也是闲暇时喜欢伺弄花草,刚才夸夸其谈,让大叔见笑了。”

宋老汉十分高兴,对鹿永贵说:“公子和我一见如故,真是有缘!娇娇,快取好酒来,我要和鹿公子小酌几杯。”

宋娇娇闻声走来,嗔道:“爹爹,鹿公子刚刚能够下地走路,怎么能喝酒?”

宋老汉呵呵笑道:“为父岂能不知?你去取埋于地下的荷叶酒来,此酒性淡,少饮些许无妨。”

宋娇娇遵命去了,鹿永贵见旁边无人,忽然跪倒在宋老汉面前说:“小人蒙大叔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又倾慕宋娇娇的温柔贤淑,特向岳父大人求亲!娇娇和岳父相依为命,如愿去我家养老,我将以儿子的身份为您养老送终;如故土难离,我愿留在您家入赘!”

宋老汉十分惊喜,认真地看着鹿永贵说:“你真的想好了?不会后悔?”

鹿永贵欣然说:“小人求之不得!这次外出仓促,没有带聘礼,我这就回去取聘礼来下聘!”

宋老汉欣喜地说:“这事我是答应了,但是还要问问女儿的意思。你送给娇娇的那块玉佩十分名贵,权且当做定礼吧。等你过段日子腿伤完全康复了,再回去准备彩礼迎娶娇娇不迟。”

这时宋娇娇捧着一坛荷叶酒过来了,鹿永贵与宋老汉相视一笑,闭口不提此事。

宋娇娇并不知情,也倒了一杯酒,坐下相陪父亲和鹿永贵饮酒。

鹿永贵面对佳人美酒,吃着可口的菜肴,不知不觉中酒喝得不少,盯着宋娇娇傻笑,越看越爱。

宋娇娇对宋老汉嗔道:“爹爹,我说不让他喝酒,你偏说荷花酒没事!看,这小子喝多了,你扶他去房间睡觉吧。”

鹿永贵含混不清地说:“我、我没醉!娇娇姑娘,你整天戴着个面纱,能不能把面纱摘下来让我好好看看?”

宋娇娇怒道:“你酒喝多了,如此无礼!我不理你了,你们俩继续喝吧!”

说完宋娇娇扭头就走,丢下宋老汉和鹿永贵在客厅里饮酒。

宋老汉笑道:“鹿公子,你伤腿还没有完全好,确实不宜再饮了,我扶你回去休息吧。”

鹿永贵点点头,宋老汉驾着鹿永贵的胳膊,把他扶到养伤的那间屋子休息。

快进屋的时候,鹿永贵 心里一动,指着一排房屋问宋老汉:“大叔,我住的那间隔壁亮着灯火,是不是娇娇住的?您住在哪里?”

宋老汉边走边说:“你隔壁那间是娇娇的房间,我却住在后面一排。我爱好伺弄花草盆栽,后面有块空地,种着许多植物,我照料起来方便。你小子可别打娇娇的坏主意,你还没下聘礼呢!”

鹿永贵谄笑道:“大叔您放心,我是知书达理的秀才,不会干那禽兽之事!再说您还没跟娇娇提起亲事,她也没有答应,我这么晚了怎敢去她屋里找她?”

宋老汉笑笑,说:“不敢去就好,老汉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知道你心里想什么......”

鹿永贵正要再辩白几句,宋老汉已然推开房门,扶着鹿永贵坐在床上,转身带上房门走了。

鹿永贵和衣躺在床上,却心潮澎湃,想起宋娇娇平时对自己分明有意,如今她的爹爹又默许了亲事,这么晚了,宋娇娇还没有睡,她在做什么?

鹿永贵越想越睡不着,于是起来拿起桌上茶壶倒茶喝;无巧不巧地,茶壶里空了!

鹿永贵念头转了几转,心中大喜,正好以讨茶喝为名,去找宋娇娇要茶,顺便看看意中人在做什么。

于是鹿永贵拿起茶壶,轻手轻脚地出了门,去隔壁宋娇娇的屋子要茶。

屋里灯依然亮着,鹿永贵刚要敲门,忽发奇想,宋娇娇这么晚了还不睡在屋里做什么?

于是鹿永贵绕到旁边的窗户前,伸手指悄悄捅破窗纸偷看。

只见宋娇娇面朝内,正弯着腰在洗脸。

洗了一会,宋娇娇直起身来把毛巾放好,头转了过来。

鹿永贵一看却吓得魂飞魄散!

宋娇娇脸上的面纱已然摘下,除了额头和下巴处肤色正常外,其他地方的皮肤都是绿油油地,呈碧绿色,乍一看犹如厉鬼!

鹿永贵的心都快跳出来了,连忙伸手捂住嘴,悄悄放下茶壶,转身拔腿就逃跑!

好在那晚月色明亮,鹿永贵踩着脚下依稀的路径狂奔,走到半夜才出了山谷,看见前面有住家的灯光。

鹿永贵急忙上去问路,谁知那山民却十分惊奇地告诉鹿永贵 ,那座山谷里深不可测,极易迷路,平时难得有人进去过,也没听说里面有什么父女俩还有房子!

鹿永贵大吃一惊,连忙哀求山民指路;那山民倒也热情,亲自护送着鹿永贵出了那山,踏上官道才告辞回去。

鹿永贵跌跌撞撞跑回家里,吓得大病一场,想想是遇鬼了,就来衙门告状,请求大名鼎鼎的嵇康帮他去那山谷捉鬼!

县丞讲述完案情,嵇康哭笑不得,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鹿永贵郊游遇鬼,也来找自己帮忙!

但是鹿永贵已经告到衙门,不能不理,嵇康一边派出衙役去传鹿永贵,一边坐在椅子上喝茶,准备问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