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 不顾誓言泄天机 （3）

能在御书房侍候的公公，那自然是这宦官中的佼佼者！别的不说，就这眼力见和机灵劲，那肯定是数一数二的。

就好比守在御书房门口的这个公公，他在听完上官玉的话后，心里越想越不敢懈怠，吩咐身旁的公公一句：“你先守着，我去去就来！”，便麻溜的直奔赵帝的寝宫养生殿而来！

到养生殿殿门口时，他却是记得卫然吩咐过的那句，没有顶要紧的事，不可惊扰陛下休息！是以他轻手轻脚的靠近殿门，甩着手中的拂尘，朝着门口的侍卫打了个千，细声细语的说道：“麻烦通禀卫公公一声，就说御书房的小李子有事上报！”

那侍卫见小李子说的客气，便也客气的点了点头道：“稍等！”话落，扭头便进了殿中。

雕梁画栋，古朴奢华的养身殿内烧着地龙，温暖如春，殿中的三足铜炉中，燃着助于睡眠的宁神香，正袅袅娜娜的冒着一缕缕青烟，空气中弥漫着清冽的香气，煞是好闻！

外殿与内殿以一架巨大的沉香木十二扇落地屏风隔开，上面镂雕的十二花神，在殿内两侧层层金黄色的帷幔衬托下，显得更加的缥缈梦幻。好似下一刻，那仙花烟云之中的十二花神，便会羽化飞去一般！

侍卫一边感慨内务府的精工巧匠，手艺精湛！一边穿过外殿的落地屏风，转入内殿，看着内殿帷幔之后，正中摆设的七宝琉璃沉香榻，榻上此刻正自安睡的古稀老人，连呼吸都不由的轻了几许！

榻侧的矮凳上，年约五十的卫然一身绛紫色宦官服饰，束着同色腰带，腰间坠着青色丝结，头上一顶黑色纱帽，臂上垂着洁白的拂尘，腰杆直挺，正眼观鼻鼻观心的看着安睡的赵帝，不曾移开过目光！

好在殿内铺设的地毯踩上去落地无声，这让侍卫的压力骤减，却也不敢过于靠近，只远远的朝卫然行了一礼，见卫然举步向外走，便赶紧退出了内殿。

卫然示意一旁的明公公看着赵帝，自己转过内殿的落地屏风，到了那侍卫跟前，轻声问道：“何事？”

面对这个赵帝面前的第一红人，大内总管卫然，侍卫那是相当的恭敬：“回公公的话，御书房的小李公公在殿外求见，说是有事上报！”

一听御书房的公公，卫然就怕误了国家大事，哪里敢轻怠，连忙说道：“让他进来。”

侍卫应声而出，唤上了门口的小李公公。小李公公赶紧低头躬身，快步入了养生殿。一见殿上站着的卫然，连忙欠身行礼道：“御书房小李子，见过公公！”

卫然微微抬了抬手，看着直起身的小李公公问道：“小李子，御书房那边可是有什么事？”

小李公公见卫然询问，照实说道：“回公公的话，倒也无甚大事，只是方才玉候求见圣驾，奴才将公公吩咐的话于侯爷说了，侯爷却也没说什么，只说稍后再来拜谢陛下的赐药之恩！奴才瞧着侯爷似有急色，怕误事，是以过来知会公公一声，请公公定夺！”

“赐药？”卫然听到此处，面露不解之色，喃喃自语的重复了一句。脑中细细的想着，暖阁里慕容汐求医的情景，所为赵帝贴身内侍的他，十分清楚，当时的赵帝并未给慕容汐赐药！

小侯爷这赐药，谢恩的，又是从何说起？

小李公公见卫然如此神色，心里默默的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一脸坚定的应道：“小侯爷是这么说的！他还说了，稍后要亲来谢恩！”

“这事只怕不妥啊！”卫然知道小李公公不敢无的放矢，始觉兹事体大，不敢迁延，伸手挥退了小李公公，疾步进入内殿！

看着七宝琉璃沉香塌上，正自好眠的赵帝，卫然纠结半晌，思来想去，还是出言低低的唤道：“陛下，陛下……”

卫然的嗓音虽轻，赵帝还是很快的便醒了过来，定了定神，示意卫然扶他起身，看着殿内略显暗沉的光线，问道：“卫然，什么时辰了？”

卫然一边将锦垫给赵帝垫在身后，一边应道：“陛下，未时一刻了！”

赵帝一听未时一刻，瞬间便精神了几许，这没到批阅奏章的点，卫然将他唤醒，那必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思及此，问道：“可是有事？”

卫然斟酌一下措辞，姿态放得极低，有些不安的问道：“恕奴才僭越，陛下今日可曾赐药给护国公？”

纵使他跟着赵帝多年，也非一般的主仆可比，但毕竟赵帝乃是一国之君，自己做为一个宦官，不论职位高低，过问皇帝是否赐东西给臣子，都是不合律法的！

严重些，还有可能上升到干政的程度上，这罪名，那可就大了！

赵帝讶异，心里隐隐的有些不安定，面上却是一贯的表情，不解问道：“卿何有此一问？”

脑中，仔仔细细的过了一遍，确定自己只曾赐过金疮药，给叶珍儿那个假冒的紫鸢郡主，近年来并未赐过任何的药物，给赋闲在家的护国公——上官仪！

而卫然跟了他多年，一向谨小慎微，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越矩行为，今日却问他这样的问题，很明显的，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赵帝的态度让卫然先是松了口气，继而又因为他的话绷紧了神经，暗道一声不妙，连忙说道：“方才小李子来报，说是玉候在御书房外求见陛下，来叩谢陛下赐药之恩！奴才觉得兹事体大，这才唤醒陛下！”

“竟有此事！”赵帝勃然变色，一下从塌上直起身，急急问道。见卫然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赵帝心下顿觉不妙，连声吩咐道：“卫然，你即刻快马前往国公府，探明情况，那药若是还在，取回，另召煜亲王进宫见驾！”

话落，又冲一旁的明公公说道：“去太医院看看，梅太医可曾回宫，让他即刻过来！”

“奴才领旨！”卫然与明公公应声行礼，脚步匆匆，各奔目的地！

不说卫然策马出宫门，前往国公府之事，却说那刚回到太医院，正在琢磨药方的梅太医，一听明公公来意，哪里还敢怠慢，赶紧抄起手旁的布兜，急匆匆的赶往养生殿见驾！

明公公一见梅太医赶往养生殿，赶紧出了宫门，前往煜亲王府！

却说梅太医一路紧赶慢赶的，眼下好歹是进了养生殿，可毕竟年纪大了，又走的匆忙，这气却是还没喘匀呢。加上天气寒冷，他那粗重的喘气声瞬间呵气成霜，泛起层层稀薄白雾！

可陛下急召，梅太医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不形象的，赶紧跪地行礼道：“微臣参见陛下……”

赵帝等不及梅太医行礼，出言打断道：“梅卿，不必多礼！孤王问你，你方才在护国公府，可曾听说孤王赐药一事？”

梅太医不明所以，只能是据实回答道：“是有这么一回事，微臣和郡主当时走到宫门口，后面赶来一个小公公，给了郡主一瓶药，说是陛下赐给国公爷的！还说此药乃是护国太医所献，一再嘱咐郡主一定要给国公爷服下……”

赵帝闻言，早失了素日波澜不惊的姿态，霍的站起，急声问道：“那国公爷可曾服下那药？”

声音，是自己也未曾发觉的颤抖！脑中乱纷纷的想着，这个胆敢假借自己的名义，又将污水泼向心儿这个护国太医，给慕容汐送药的人，到底是谁？

更让赵帝不安的是，他怕上官仪已经服用了这来历不明的药！

他可不信，谁会好心到给上官仪这个护国公，匿名送滋补强身的药！

除非这人脑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