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六章 自爆其短露马脚

卫然再一次出宫，前往国公府传旨。梅太医奉命检验药物，一时半刻也回不来，明公公又去各殿彻查有无失踪的宫人。是以，这偌大养生殿中，又只剩下有些神情恹恹的赵帝，内心忧烦冷怒，外表淡漠的锦煜。

赵帝明显的是因为忆起挚爱，过于心痛内疚，再加上年纪大了，免不了就有些吃不消，整个人都显现出一种病态的疲惫感来。

锦煜在外人面前，虽说冷心冷情到面无表情，但在自家老父这里，他还是很和颜悦色的。正自思虑心儿身份一事的他，一见赵帝这样，哪里能无动于衷？

事亲纯孝的他，赶紧起身给赵帝倒了杯茶水递上，劝道：“父皇，要不您歇会儿，一会梅太医回来，煜儿再叫您！”

心里明白赵帝所想的锦煜，脑中也不受控制的想起，自己小时候在雪妃怀里撒娇，继而眼前又浮现雪妃满身是血，倒在他怀里的情景！

顿觉四肢百骸升腾而起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撕扯着他神经，蚕食着他摇摇欲坠的理智！

让锦煜恨不得抄起腰间软剑，冲到坤宁宫一剑砍了叶婉如。攸尔想到身怀六甲的心儿，这才堪堪的压制了冲动，忍住了翻腾滚动的血液，只是这脸色，却是十分的难看！

只不过这理智，却终究是盖过了仇恨！

毕竟他现在所拥有的，可不止是血海深仇，更有那两情相悦，期望彼此长相厮守的爱人，此生，他定是不负她的！

再则，他想要自始至终都是叶家服罪，将他们的罪状公于天下，而不是如此便宜的让他们死去。

既如此，那他又怎么能，如此不管不顾的亮剑呢？

“也好！”赵帝毕竟年纪大了，再加上劳神伤心，有心想要扛着，陪爱子说说话，却是疲惫无力，只往榻上一靠，闭目养神！

锦煜见状，贴心的帮赵帝多垫了个靠枕，盖了床薄薄的金丝被，这才在榻旁坐下，顺手取过矮几上的书，心不在焉的翻着，等着那检验药物的梅太医。

坐了有一柱香的功夫，便见梅太医匆匆进了殿中，见赵帝似是睡着，大气不敢出只看着锦煜，小声说道：“殿下，解出来了，此毒提取自毒箭木的汁液，剧毒无比，可以说是沾上一滴就必死无疑！”

锦煜闻言，蹙了蹙眉，起身示意梅太医外殿说话，却听得赵帝的声音，含着几分冷怒，传来句：“梅卿，你可知此毒出自何处？”

那原本闭目养神，似是睡着的赵帝突然出言，把梅太医惊了一怔，却是很快反应过来，恭敬道：“陛下，毒箭木产自南蛮，俗称见血封喉，只要一滴便能毒死人，中毒者走不出十步，便会全身膨胀发黑，无法辨认，是天下少有的剧毒之一！”

年轻时，他游历天下，曾在南疆见过此毒，那是在一个小村落里，有人往村中唯一的水井中投了毒箭木的汁液，毒死了大半个以上的村中人，幸存的那些，都是当日出外不在家中的。

现场的惨状，至今他还历历在目，这么些年来，始终无法忘怀！

可以说，他对毒箭木，有一种心里阴影，很是发憷！

“简直是丧心病狂！”赵帝听罢，怒不可遏，紧握的拳头上青筋暴跳，嘎吱作响，可见他此时是有多么愤怒。

梅太医见赵帝如此盛怒，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就怕赵帝像之前那般，给自己气晕过去，那他又得提心吊胆的。只因如今护国太医游历天下，宫中也没有医术能超过他的御医，他要是控制不住病情，那就真的是摊上大事了！

锦煜跟着心儿久了，在她的念叨下，岂能不知气大最是伤身，眼见自家父皇如此暴怒，锦煜那叫一个担心，赶紧出言劝道：“父皇，万幸国公爷不曾服用此药，您也别为此大动肝火。依儿臣看来，此事若要查明，却也不是太难！”

若是其他的毒药那还真就不太好查，偏偏此人给慕容汐送上这来自南疆的毒箭木，如此一来，这范围就会缩短很多。

而且，这根本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别人不知，他锦煜却是知道，叶家女人都师承南疆巫格，最是擅长使用这类阴险毒辣的药物。

一如叶婉如当年给他的母妃下的噬心毒，一如叶倾城给上官玉下的噬骨散，还有上官浩所中的尸毒，又何尝不是出自南疆巫格之手！

查不查，又有多大分别？

赵帝听了锦煜之言，倒是收敛了几分怒火，对爱子的话，心里似是有些明白，却还是出言问道：“煜儿的意思是？”

锦煜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梅太医，心里思索一番，还是选择了相信他，说道：“父皇，这毒箭木来自南蛮，京都本不多见，更何况宫中？由此可见，此人假传圣旨，赐药给郡主，乃是临时起意，所以，也就想不到，或者说来不及换其他普通毒药。而相比普通毒药的广泛流传，这毒箭木，倒是能让我们更为容易锁定嫌犯！”

这，便是一个最为致命的错误！

而他们可以循着这个错误，揪出这个蠢货。

梅太医闻言，止不住的点头，看锦煜的目光，也不由的带着几许赞赏。心道，真不愧是大赵百官心目中帝王的理想人选，这煜亲王果负经天纬地之才智，纵使不言不语的站在那里，也是灼灼耀眼，不可逼视！

赵帝边听边顺着胡子颔首，十分赞同锦煜之言，听罢，说道：“煜儿之言在理，只是想来这送药的小公公，定然已经遭了幕后之人的毒手了，查到了也是死无对证！”

杀人灭口，一向是阴谋中最基本的一招，毕竟这天下，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严实可靠的，不是吗？

再来便是这嫁祸了，存心想要构陷一个人，总是能想到办法的，不是吗？

对赵帝的话，锦煜不置可否，只异常冷静说道：“父皇说的是，但此事该查还是得查，宫内若是排查不出，那就看看，今日有没有宫外进来的，总是有迹可循的！至于是否能揪出这幕后黑手，倒在其次，最主要的是，得让郡主明白，父皇重视此事，更重视国公爷。这毒的来头，也并非她所想的那般简单！”

这毒不必查，他都知道来自何处，他所关心的是，上官仪、慕容汐对心儿的态度和想法。他不愿意心儿知道，她的父母是如何的捕风捉影，偏听偏信的怀疑她，憎恨她！这对心儿来说，该是多么的心伤难过的一件事！

他的宝贝，他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的心儿，凭什么叫人如此伤害？

哪怕这人是她的亲生父母，那也不行！

赵帝岂能不知锦煜心中所想，知道他护妻心切，难以容忍别人伤及心儿分毫。这份情意，何尝不是自己当年对雪妃的情意？

哪怕为此负尽天下人，也绝不辜负心上人！

一念之此，赵帝就心伤难平，自然也就更加的维护爱子锦煜，因为这种失去挚爱，痛彻心扉的辛酸苦楚，他不愿锦煜尝及分毫！

护子心切的赵帝，这话，说的也是分外坚定：“煜儿放心，护国太医的清誉，父皇定不叫他人损及分毫！至于国公府上下，父皇也不会让他们有任何不满的言辞！”

“儿臣替心太医，谢父皇照拂之恩！”

锦煜从小失去母爱，独自飘零，极为冷心冷情，少年老成！只在面对心儿时才鲜活似年轻人，今日却是在自家父皇的言辞维护下，一再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