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一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叶靖’听罢，面色变得极为难看，却是扯着一丝残存的理智，语气不悦：“恕老臣冒犯，不知殿下此言何意？”

相对‘叶靖’的情绪波动，锦煜显得更加的云淡风轻，古井无波，修长玉指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腰间玉佩，嗓音冷冷：“鼠辈无耻，藐视天威，却还敢来问本王何意？”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就连那神游物外的赵帝，都向锦煜看了过来，只眸光中皆是纵容，丝毫没有出言制止和嫌弃的意思。

众臣听到此处，心里更是明镜一般，只不过这些人皆是忠于赵帝，或者支持锦煜这个煜亲王的，自然也不会有人在赵帝都不出口的情况下，替‘叶靖’出头。

然，太子锦立此时的心境，却是与众臣大不相同。他是中宫嫡出，贵为太子，岂能不知赵帝这些年来扶植势力，疏远皇后，打压叶氏一族的举动？只不过大家心知肚明，不曾扯破脸皮，赵帝对他这个太子也甚是亲厚，他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的装作不知。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赵帝旧事重提，话里话外意有所指，锦煜更是当众辱骂叶靖，给自己这个不咋地的舅舅难堪！这就让太子有些压不下心中堵了多年的气，在君臣冷漠以对，‘叶靖’脸黑心虚时，语带不悦，出言道：“九弟，还请慎言！”

锦煜挑眉，对这仁义之名在外的太子，却能在君臣面前‘爆发’，表现出一丝浓厚兴趣来。只不过他无心针对太子，也懒得计较他对自己的不满！神色不变还十分善意的提醒道：“世人皆道太子殿下谦恭仁义，敦厚知礼，怎么，今日要为了这无耻鼠辈，英名尽毁吗？”

“九弟，你……”太子怎么也想不到，这一向冷心冷情，惜字如金的锦煜，今日会这般‘欢脱’。可这也就罢了，毕竟他也不喜欢这过于沉闷，令人压抑害怕的皇弟。只是，为何向来与叶氏一族暗中斗法的锦煜，会在此时选择直接撕破脸，字字句句皆与‘叶靖’针锋相对？

如此反常，无法不令人起疑！

而虽说叶靖出逃之前，一再强调让替身低调行事，不可多言，但他到底是架不住锦煜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有意挑衅，终是忍不住甩袖，脸黑如墨：“煜亲王殿下，虽说我叶靖是臣子，但你也不要欺人太甚！”

锦煜将云淡风轻演绎到底，高大的身躯懒懒的靠在椅背上，潋滟双眸噙着浓浓的嘲讽，冷道：“哦！不若安国公给本王解释一下，何为臣？”

一把火添下去，‘叶靖’彻底炸了毛，气极反笑，冷硬道：“我叶靖虽说一介武夫，与大赵无有建树，却也读过几日圣贤书，懂得何为三纲五常？倒是煜亲王你，口口声声君臣父子，却无视陛下，无视太子，难道就没有越俎代庖之嫌？”

谁知‘叶靖’这一番有意挑拨的话，并没有激起一丝一毫的波澜，赵帝面无表情，仿若未闻，其他几位大臣更是集体‘耳聋’，闷声不响杵在殿上当背景墙，太子锦立倒是面色晦暗不明，到底是个敦厚纯良的，也不敢在赵帝面前放肆，自然也就只空有表情而无言语！

‘叶靖’见此情景，差点给自己气到脑梗塞，只觉得气冲头顶，耳鸣眼花，胸口更是梗了口老血，吐不出咽不下，怎一个憋屈了得？

锦煜玉手捻着茶杯，优雅的浅抿着，根本无视面前跳梁小丑一般的‘叶靖’，继续不咸不淡，不轻不重的怼着他：“安国公言下之意是，你叶家忠于我大赵，忠于我父皇，从不曾有过异心了？”

‘叶靖’到底记得自己替身的身份，也觉察出锦煜是故意拿话相激，忍了又忍，总算是堪堪恢复几许冷静。闻言，躬身为礼，尽量恭谨，道：“陛下圣明，又何须微臣多言？再者，我叶家忠心与否，也不是他人三言两句可以定论的！”

元丞相和安平王等人，看着你来我往，互不相让的锦煜和‘叶靖’，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毕竟锦煜这个煜亲王，在人前一向是惜字如金，冷心冷情，行事作风更是低调的很。而‘叶靖’这个人臣，也改了他一贯忠心不二的嘴脸，无视帝王在场，公然与赵帝最宠爱的九皇子叫板。

最奇怪的，当数赵帝，竟然放任爱子与‘重臣’，当众针唇枪舌战，针锋相对，不加制止不说，还一副好似与他无关的模样！就连‘叶靖’说锦煜越俎代庖，都没激起赵帝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如此诡谲怪诞的氛围，让众臣心里不由的生出一种，锦煜的一言一行，皆授意于赵帝的感觉来！

或者说，赵帝今日根本就是冲着‘叶靖’这个安国公来的。之所以将他们全都宣召入宫，就是为了叫他们做个见证。

毕竟叶靖的地位不凡，更曾跟着赵帝南征北战，也算是立下不少的汗马功劳，要是不明不白的处置了他，免不得要落一个杀戮功臣的恶名。

这可不合赵帝‘明君’的称呼！

而‘叶靖’的这一番忠心论，让深知他不臣之心的安平王和上官清，鸡皮疙瘩掉一地。不忍直视的，默默的别开了脸。锦煜竟然怼了‘叶靖’半天，自然是打脸打到底了，闻言，冷笑起身，身上的王者气场全开，目光如刃：“你叶家也配忠心二字？”

说话间，人也离了‘叶靖’不过数步之遥，可也只是这数步之遥，随意的一站，却让‘叶靖’硬生生的倒退了半步，调色盘似的脸色，闪过一丝惧意，三寸不烂之舌就这样华丽丽的打了结：“你……你……”

半晌，愈发的腿软，终是架不住锦煜那双沾染寒霜的菱眸直视，嘭的一声不受控制的跪了下去，却是很快反应过来，朝着赵帝一通狼嚎，涕泪交加：“陛下，您可要为微臣做主啊！”

太子见自家舅父受屈如此，心里不忍的同时，也悲叹起自己这些年虽说位居东宫，贵为储君，却如履薄冰的日子，竟是微微红了眼眶，对‘叶靖’更生出几分同病相怜的悲凉来，不管不顾的上前来扶：“舅舅……”

“太子……”‘叶靖’只差老泪纵横了，握着太子的手，抖着两片带着几许苍白的唇，哽咽难言！

锦煜对这样的太子，实在是吐槽无力，也不想跟‘叶靖’再磨嘴皮子，直接上前一把，扯开那眼眶泛红的太子，快准狠的朝那脸色大变，准备发火的‘叶靖’的脸扯了过去。

“九弟……”太子突然被锦煜拉开，踉跄了两步站稳，心火腾腾的，准备跟自家这平素冷心冷情，今日却大反常的九皇弟好好的理论理论。

谁知还没等得发作，就听得一声清晰无比的‘撕拉’声传来，太子定睛一看，直接傻在当场，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这……”众臣面面相觑，也都有些傻眼，实在是反应不过来！只看着那原本与锦煜针锋相对的‘叶靖’，突然变成了一个四五十岁，相貌普通的男子，脑中一片空白！

赵帝也是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心里总算是明白了，锦煜上来就拿叶靖乃至叶家开涮

，不单单是报仇心切，更是发现了老狐狸叶靖的金蝉脱壳之计，把柄在手的胜券在握！

就凭叶靖这欺君罔上，藐视天威的罪名，自己砍他三族，也都不为过。

“陛下……陛下饶命……”‘叶靖’直接软在地上爬不起来，头磕的劈啪作响，求饶声一声高过一声，哪里还有半分方才的咄咄逼人之势？

赵帝嘭的一声拍案而起，怒指‘叶靖’，冷身喝道：“好，好啊！一个蛇蝎心肠，一个包藏祸心，你叶家兄妹果然是沆瀣一气，蛇鼠一窝……”

到底是忠心叶靖多年的走狗，假叶靖听得赵帝如此言语，竟还出言维护叶婉如：“此事与皇后娘娘无关，求陛下明察！”

“父皇……母后她……”太子殿下还没缓过劲来，又听赵帝骂自家母后，登时也是急了，跪地想替叶婉如说几句好话，一时却是不知从何说起？

脑中乱纷纷的想着，自家母后的各种委屈。

印象最深的便是赵帝在雪妃进宫的那三年，以及之后的几年，再到雪妃离世的这十几年中，从未踏足过坤宁宫，更是不曾和颜悦色的和叶婉如说过一句话，而他的印象里，叶婉如这个皇后，始终是母仪天下的端庄包容，从未说过赵帝半个字的不是。

而今，赵帝竟然当着众臣的面，说他的母后蛇蝎心肠，这让太子难免替自己母后委屈不平。

赵帝脸黑，懒理这仁义有余，智商不足的太子锦立，锦煜却是毫不客气的冷哼一声道：“太子殿下，你这是打算替你的母后鸣不平了？”

话落，冷着脸又补了一句：“本王奉劝太子殿下一句，别为了不值得的人，毁了一世英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