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二章 太子对父起怨心

元丞相说了什么对赵帝和锦煜来说不重要，指证谁是幕后黑手也无关紧要，至始至终他们想要的，只是元丞相的‘坦白从宽！’

赵帝父子惜他少年封相，两朝元老，一生忠心大赵，循规蹈矩从未有过错处。不想他迟暮之年，一世英名因为情有可原而染上污点。

毕竟，护子心却，乃是人之常情！

于赵帝来说，一个忠心耿耿的两朝元老，一个心怀不轨的不孝之子，孰轻孰重如何取舍，根本就不必费思量！

是以，在殿上众臣震惊犹疑之间，赵帝铿锵有力的嗓音，带着安抚，缓缓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元爱卿不必自责，请起！”

“陛下……”元丞相沧桑的面容上，交织着不敢置信、感动、内疚自责，泛白的双唇轻颤间哽咽难言，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千言万语，只化作‘五体投地’深深的一拜！

感慨赵帝明君难得，嗟叹自己忠义难全！

众臣哑然失色间，又心内释然。对元丞相的一时迷途，竟是无一人有意见，对赵帝的大肚能容，更是钦佩不已！

下一刻，令众臣和元老丞相，觉得更加震撼和不敢置信的是，那在外人面前冷心冷情到面无表情，自带王者清贵，睥睨天下的煜亲王锦煜，竟然起身亲自来扶跪拜在地的元丞相。

但听他仿若清风融雪的悦耳嗓音，随着他俯身的动作，不疾不徐的响起：“元老，起来再说！”

君臣有别，元丞相哪里敢受锦煜如此大礼？但又因着年老力微，拗不过对方，只能是半推半就，心情复杂的被锦煜扶起，惶恐间连声说道：“殿下，折煞老臣了，万万不可……”

赵帝九子，除却东宫嫡出，周岁礼上被册封为太子的锦立之外，也就是锦煜这个金尊玉贵的九皇子，最受赵帝喜爱。

征战西国之前的那四年间，赵帝基本上是寸步不离雪妃和锦煜，出则同出，入则同入，荣宠无双都无法形容雪妃母子的圣眷。

两朝元老的元丞相，哪里就不明白赵帝的心思？若不是太子仁厚又无过错，这大赵江上的继承人，不必说，非锦煜这个有着经天纬地之才，天纵英姿的煜亲王莫属！

哪怕锦煜无法继承大统，他的地位，只怕也是超然物外，不可撼动的。如今，皇后叶婉如联和外戚叶氏一族，通敌卖国，意图颠覆大赵江山，那锦立这个皇后嫡子，纵然不知者不罪，却也无法处之泰然的端坐东宫了吧？

那这赵室江山最终归属与谁，不言而喻！

这堂堂的‘帝王’相扶，元丞相心内的震撼可想而知。

锦煜将元丞相扶坐椅上，温润如玉的嗓音掷地有声：“本王认为，丞相当之无愧！”

攘外必先安内，统筹大局的一国良相，重要性较之良将要更胜一筹。更何况，似元丞相这般德高望重，名满天下的两朝元老，其影响力对朝廷可谓是深远悠长，要不然，轩王一党也不会拿他这么一个老年人下手。

“老臣有愧！”元丞相握着锦煜的手，眼底的潮湿晕染开来，难掩满脸愧色！心里虽说不曾后悔自己为了元方而行差踏错，但也因为得到良心的救赎而如释重负！

“些许小事，丞相何须挂怀，过去了不提也罢！”锦煜拍了拍元丞相枯瘦的手背，和风细雨的嗓音淡淡，语含宽慰。

话落，递了个安心的眼神给元老丞相。兀自坐回椅子上，清绝天下的俊颜，又恢复了一贯的神色。

赵帝见锦煜和元丞相皆已落坐，开口说道：“力王一事，孤会严加察查，给元爱卿和俊安男一个公道。此事水落石出之前，诸位爱卿不可再提。”

“臣等遵旨！”殿上众臣齐声应道。心里对赵帝此举，自是明白，锦煜的举动和赵帝的‘封口’，显而易见的，皆在告诉众人，在他们父子眼里，元老丞相的地位，远胜力王这个后妃所生的一国王爷。

而那原本眼冒精光，费力靠着殿门看着宫门口厮杀的叶婉如，一心两用，将殿内君臣的对话听了一个一字不落。

看着赵帝如此纵容锦煜，殿上众臣不觉流露的对锦煜的认同膜拜，再看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的太子锦立，叶婉如就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怒其不争，恨铁不成钢恨声怒骂：“锦立，你这个废物，可还有半分一个储君的样子？心机，你有吗？表面功夫，你会吗？我看你也别占着太子之位，等着人来废除，自己辞退还有些尊严……”

一通夹枪带棍，冷嘲热讽的明说暗挑，将太子锦立直说的脸色几番变化，时红时黑，心里经过多番打击，原本就在临界点的他，彻底的崩溃，捂着自己的双耳，大叫一声，扑身撞向殿内盘龙雕凤的柱子。

眼看着就要血溅当场……

赵帝见状，豁的起身，勃然变色间，颤声喊道：“太子……”

心，狠狠的跳了几跳，一丝钝痛漫过四肢百骸。父子多年，太子又是赵帝亲手带大，苦心孤诣培养的储君，其感情自是非同一般！

眼下见太子被叶婉如刺激到自寻短见，赵帝内心的触动，又岂是三言两语可以描述的？

锦煜见赵帝如此，便知他不愿见太子血溅五步，再则，他私心里也不想将自己和叶婉如的私人恩怨，牵扯到锦立身上。

太子的仁义，还是很令人称道的。

一念至此的锦煜，朝一旁的西凤宫暗卫使了个眼色，对方又是个身手不凡的，眼到手到的她，光速闪至太子锦立身侧，将那即将碰柱的太子一把拉住，顺手点了他的穴道，令他动弹不得！

“太子，得罪了！”暗卫低声说了一句，下一刻便回到了原先的位置上。眼观鼻鼻观心，丝毫没有存在感。

要不是殿上君臣的注意力皆在她和太子身上，众人定会怀疑，刚才出手救下太子之人，是不是眼前这个静若止水的小‘宫女’。

她的身手，也令众人刮目相看！心里对宫内此刻的混乱，也是越来越淡然，竟是丝毫不曾惧怕，也不曾想过，若是常风所带的御林军败给叛徒，他们的结局会如何？

话说赵帝这个堂堂的一国帝王，锦煜这个倾绝天下的煜亲王，都淡然自若的好似看戏一般，他们这些做人臣子的，又有什么可紧张的？

赵帝见太子无恙，心里狠狠的松了口气，起身至他身边，拍着他的肩膀劝道：“太子，父皇别无他意，你万不可胡思乱想再做傻事，你若有个三长两短，飞儿和凤儿该倚靠何人？”

虽说他年已七十，太子也因着他的私心，处于东宫多年而不曾继位。如今，煜儿还朝声望颇高，他亦有心托付江山，再加上叶家兄妹落马，赵室内乱……

父子一场，他心里也不曾想过，太子该以如此结局收场！

纵然天命所归，他也希望好言好语，和平解决！

然则，眼下的太子却并不做此想。身处东宫四十余年，步步惊心走到如今，对自家父皇的用心哪里就不懂分毫？

根本就是心知肚明，好吗？

只是当时的他尚有理智在，叶靖一党的朝堂势力，也的确是令人忌惮，身在皇家再不善于权谋，却也知道‘不可功高震主’的道理。

是以，对赵帝的顾忌，也是能理解的，对自己的不能继位，那也是不敢有怨言的。

可如今这局势，太子锦立要是还相信赵帝不做他想，没有私心，他太子之位稳如泰山，那还真不是一个‘傻’字可以形容了。

再加上叶婉如的刻意挑拨，太子的彻底爆发，也就是分分钟的事了。于是，压抑了多年，失去理智情绪崩溃的太子，猩红着眼，朝内心纠结万分的赵帝怒吼道：

“父皇心里真的不曾想过，将皇位传给九皇弟，您最爱的煜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