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闰州监狱（下）

刘洋端详着铁窗对面的李雄鹰，他拿起电话机“前辈，你好！”

“我很好，刘洋老弟。你来这里做什么？”李雄鹰望着自己一手栽培出来的徒弟，心里感到了一丝忧伤，他曾经多么热爱自己的工作，可是这座城市辜负了他，让他感觉到绝望。他想起了叶思去世的那天……那原本是个美好的日子，可是他的美梦最终被残酷的现实打破了。他曾经宁愿相信，自己的付出一定会有收获，然而最黑暗的日子却突然降临，这一切仿佛是一场噩梦。

“我很好，前辈。”刘洋对李雄鹰感到了一丝惋惜，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曾经最敬仰的人背弃正义投入黑暗的怀抱“你最近有没有看新闻了？”

“那是自然，在监狱里除了看新闻，我看不到任何视频图像。”李雄鹰嘴角露出了微笑，不过由于他下半张脸上缠绕着绷带，刘洋无法看到他恐怖的笑容“我听说蒋天雄已经落网了？”

“是的，他死在了审讯室里，逃过了正义的审判。”刘洋显得有些沮丧，李雄鹰连忙安慰道“你们做得很好，我当年在LCPD的时候，可没有胆子去抓蒋天雄。”

“不是我们抓了他，是……”

“这一切全是‘夜空猎手’做的。刘洋老弟，夜空猎手真的存在吗？”李雄鹰问道，刘洋肯定地点了点头“我亲眼见到了他，他就像一个恶魔一样恐怖。”

“不要忘了你在哪当差。那是人杰地灵的孤苏城，比恶魔恐怖的东西简直数不胜数。你来这不会是为了和我聊这些的？”

“前辈，饿狼最近在孤苏城掀起了不小风浪；徐从戎重出江湖，他杀害了不少人。我需要你的帮助。”

“帮助？我能帮你什么？你瞧瞧我现在的样子。”李雄鹰给刘洋看了一眼他的手铐，刘洋愣了数秒，然后说道：“当年是你把他送进东门精神病医院的。”

“安天华告诉你的？”李雄鹰问道，刘洋不置可否，李雄鹰冷冷地笑了笑“你知道我们当年为了抓捕徐从戎，牺牲了多少警员吗？整整27个，他们是我的同事，其中还有几个是我要好的朋友，和其他罪犯不一样，徐从戎没有底线，没有原则，他犯罪不是为了钱，也不是为了其他任何利益，他仅仅是为了犯罪而犯罪。”

“不可能，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疯子，他一定是有什么目的，一个我们不知道的目的。”

“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我听说他曾经是一名军官，退伍后在化工厂工作过，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知道。他在战场上发生了什么，他退伍后又发生了什么，所有的一切都已经不为人知，但是……当他回到孤苏城的第一天，那是孤苏城无尽的噩梦，他杀人，制造爆炸，手法极其变态，还留下自己的签名‘X’，他故意暴露自己的位置，引诱我们去抓他，当我们知道那是一个陷阱时，已经晚了，他就像猎人追杀猎物一样，把我的同事们一个接着一个地干掉。”

“他是怎么做到的？”

“当时他劫持了孤苏城的一座电视塔，然后广播恐怖的言论，当我们来到电视塔的时候，没有人想到这座电视塔已经被改造成了一个死亡陷阱，他成了很多优秀警员的坟墓。”

“到底是什么，让他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刘洋不解地问道，他相信一个人不会平白无故的疯掉。

“只需要一个糟糕的一天，最理性的人也能成为疯子，你瞧瞧我……”李雄鹰指着自己的下半张脸说道，“我曾经相信，我所做的一切能让孤苏城的治安变得更好，现在我不得不怀疑那份工作的合理性。”

“前辈……”刘洋的眼神里流露出同情的目光，他记得李雄鹰婚礼的那天，大家是多么的高兴，没有人会想到，那天晚上会发生可怕的悲剧。一切来得太突然了。

“你刚刚说，孤苏城来了一个夜空猎手？”李雄鹰问道，刘洋点了点头“是的，他是个‘义警’，但是孤苏城不需要这样的人物。”

“没错，孤苏城不需要什么义警，孤苏城需要的是平衡，看来孤苏城又多了一个疯子。夜空猎手的出现导致黑暗的力量明显削弱，也许正因为如此，徐从戎才会重出江湖吧！他终于见到了一个与自己势均力敌的敌人。”

“前辈，关于饿狼，你到底知道多少？”

“你们审讯的时候，我已经告诉过你们了，我什么也不知道。”李雄鹰阴着脸回答道，安天华曾经答应他只要他愿意提供一些饿狼的信息，他可以给李雄鹰减刑，但是李雄鹰拒绝了他的要求。

“前辈，饿狼的存在会……”

“我觉得我们的谈话结束了，祝你好运，千万不要被徐从戎干掉。”李雄鹰冷冷地笑了笑，刘洋不再说话了，他看着李雄鹰被其他狱警带走。

等李雄鹰回到囚室后，黑子和顺子都躺在床上，他们没有为难李雄鹰，三个人一夜没话，次日早上六点，监狱里的灯亮了起来，同时铃声大作，各个囚室里的犯人从梦中被唤醒，抱怨着还没有睡够，然后争先恐后地刷牙。到六点半的时候，管教人员押着这些犯人去食堂集体用餐，早餐的时间十分短暂，六点五十分，犯人们离开食堂，被监送到不远处的一幢两层小楼，这里就是他们的工作区，一天的劳作就要开始了。

通常情况下，同一个厂房的劳作人员被编为同一个班组，配备一个管教监督劳作。同时还会有一个犯人作为班长协助管教的工作，这个“美差”通常都是由通了门路的关系户霸占着。在班组之下，又按照宿舍关系分成若干个小队，每天的劳动任务被平均分配到各个小队的头上。而在同一个小队中，劳动任务再细化到个人的配额时，则完全是由“小队长”来说了算。

李雄鹰所在的那个小队看管人员姓崔，他是50多岁的干瘦男子，平时不爱说话，一般不会主动给犯人找茬，但据说一旦脾气上来了也非同小可，他们的小队长是个经济犯，他是锡城某个银行的大领导，今年45岁，长得白白胖胖的，个子还不高，大家背地里都喊他馒头，他仗着自己在外面有点面子，再加上以前当领导当惯了，还真将自己的小队长当成了一盘菜，动不动就对其他人吆五喝六，大家都看不起他，要不是崔管教在旁边看着，估计“馒头”会被打死。

大家的劳动项目全取决于外联的管教能接来什么样的活，最近李雄鹰所在小队的劳动任务是制作硬纸袋，就是很多商场里的购物专柜会免费赠送的那种盛装小件的手提袋子，制作方法很简单，按照特定的尺寸要求用铅笔在硬纸上画好制作线，然后用剪刀剪开，折好并用胶水粘起来，接下来去打孔机那里打孔，打孔机房间里只有一台，由专门的技术犯人进行操作。 打完孔之后，在孔眼中穿上编织绳作为手提装置，这样一个硬纸袋就算是大功告成了。完成这样的一系列工作，通常需要五六分钟，手脚笨拙的犯人要十分钟左右，李雄鹰已经非常娴熟，他五分半就能做好一个袋子。一天的工作结束后，还得把剪刀，卷笔刀和铅笔交回去，管教会一一清点，毕竟这里全是危险的犯人。

中饭的时间比较长，吃完饭之后，犯人们便三三两两凑在一起，闲坐着聊天，李雄鹰总是会找老黄一起聊天，他们都来自孤苏城，老黄曾经在孤苏城犯下了好几桩命案，当年是李雄鹰亲手逮捕了他，谁曾想到监狱他们居然成了朋友。

到下午一点的时候，午休时间结束，大家回到小房间里，继续工作，然后到五点的时候结束工作。当李雄鹰晚上回到监狱的时候，他发现大山居然在房间里等着他们。

黑子与顺子发出了阴险的笑容，李雄鹰不等大山出手，一拳打中了大山的下巴，这几个月来他总结出了教训，监狱里犯人发生斗殴的时候，最重要的就是一个“狠”字，像面对大山这样的家伙，下手只有快准狠才不会吃亏，顺子和黑子眼睛瞪圆了想扑上来，但是他们没有想到大山居然站起来拦住了他们，这下把李雄鹰看傻了。

“山哥，你是怎么了？他害得你关禁闭，你为什么要放过他？”顺子冲着大山吼道，大山一把抓住顺子的衣领，就像拎小鸡一样的把顺子拎起来，顺子吓坏了，大山把他丢到了一边，顺子没有站稳，摔倒在地上。

大山冲着黑子和顺子吼道“从今天开始，我们要讲和平，谁要是再敢随便打人，就是和我过意不去。”

“这家伙难道是蹲禁闭室蹲到头晕了？”顺子暗暗自语，大山回到自己床上，睡觉了。李雄鹰眼见事情过去了，也躺回到自己床上，他的心里正在纳闷大山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过了许久，李雄鹰突然想起来关于闰州监狱的一个恐怖传说，那些好勇斗狠，惹恼狱警的犯人，会被管教带到监狱的最底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