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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七章 千里送人头,礼重情更重(上)
这边的棋子动了,说明在这之前背坛胡人已经有了作为,十有八九是看出了一些端倪,而他正在验证自己的一些推论。说白了,棋局法阵的最大作用也只是限制胡人的活动范围而已,没有十几步的行棋绝对将不死人,这是防止胡人与他打消耗战不断缠斗的办法,但这世上就从来没有只能限制别人而不能限制自己的游戏规则,余快自身在这个魔法阵里同样不能为所欲为。
这时候,大地之下开始隆隆作响。
南过跟余快都觉得有些站不稳了,两个人在震动的地面上浑身颤抖,无法抑制的不停点头。
“老胡的反击,开始了!”余快看着南过说道,“接下来,我就真的没有任何余力护着你了,你不光要当心老胡对你动手,还要防备演武场里面那些探头探脑鬼鬼祟祟的人,老胡倒是好办,你只要躲在任何一颗棋子下面他都伤不到你,至于其他人,你就自己想办法吧!”
余快说完了这些,抬起手掌在自己胸前一拍,好像击碎了什么东西似的,余快整个人的气场瞬间拔升,炼体魔法护体魔法精神魔法神圣魔法,只在眨眼的刹那便为自己加持了个遍,魔法阵的光芒流转,一整套白银战甲便覆盖在了身上,这套战甲威风凛凛,甲胄上流淌着熔岩般的红色咒文,似乎蕴藏着无穷的力量,整套战甲坚固厚重,而且镶满了行色各异的种种宝石,让余快的身影看上去挺拔如山,每一道抛光的棱线都如琉璃般闪亮华丽,胸前背后以及裙甲的镜面晶莹剔透,甚至能够映照出人脸上最细小的毛孔。
在南过的魔法感知中,余快那原本就像一颗小太阳般的魔法波动,现在已经炽烈得无法令人直视,往日的小太阳在顷刻之间就蜕变成为更大更亮的似火骄阳,只是站在余快的身边,南过都有一种身体立即就会融化掉的感觉。
余快抽出两把名刀,身型从地面上一掠而起,南过只是一个恍神间,又出现了五尊与身披银甲的余快一模一样的傀儡魔像,以同样的姿态飞掠上了天空。
“尼玛的!”南过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嘟囔道:“老娘什么时候也能这么拉风就好了!”
猛然之间,狗场内的每一条大街小巷都开始翻江倒海,地面开裂房屋倾塌,触目所及尽是土崩瓦解的场面,成千上万条若隐若现的手臂虚影从地底下冒出来,看着就像一望无尽的溺死鬼在搜寻着活人索命。
南过将巨锤塞进布袋,心惊胆战的向北门方向逃去,只不过沟壑纵横的大地震颤得厉害,光是想在上面站稳都极不容易,南过也只好拼命压榨着残存的体力,凝聚起风元素,竭尽所能的在尚算完好的地面之间纵跃。
棋盘上的棋子又增加了一枚,果然如余快所说,每颗棋子下面的土地都还完好,那里的房屋与街道也都保持得相对完整。南过咬紧牙关,向离得最近的一枚棋子底下跃去,半途中还险些栽进一处地面的巨大裂缝中去,幸好背后肩头冒出几支血色镰刀扒住了倾斜的土地,才让他像个蜘蛛一样爬回路面,但这也让他心疼了半天,每次释放出体外的硬化血液都有一部分再也收不回来,以他现在的身体状态,恐怕再施展两次控血之力,他就会贫血而死了。
历尽千辛万苦,南过总算来到了一枚武士棋子的基座下方,可还没等他躺在地上歇口气,那枚棋子轰隆轰隆震撼两下,便朝着南街方向前进一格,又斜进一格,然后,南过躺着的地方就开始震颤裂解了。
“尼玛,不带这么坑人的!”
南过欲哭无泪,却也只得爬起身来,向下一枚棋子的落处赶去。
天空上方,余快带着五尊银甲魔像将背坛胡人包围了起来,连接成为一个六芒星魔法阵。
“老胡,你以为将力量铺满整个狗场也只算走了一步棋吗,你想错了,不是这么算的!”
胡人的身影倏忽一闪,他面前的两尊魔像就被冲撞得支离破碎。
“现在看来,你的实力似乎比半年前增长了不少,这才像样。曾听说你夺了一位凡品大能的造化,此事听着实属荒唐,但看你如今状态,那传闻似乎也并非空穴来风啊。”
“那本就是我的神药,魔法师的事,怎么能算偷呢!”
“少说些我听不懂的话,你们这路玄旅,没一个是脑子正常的!另外,别再叫我老胡了!”
若隐若现的无形之力横空一扫,交错分散开的魔像中又有一尊被拦腰斩断,然后两截身躯跌下了地面。
顷刻之间,天空中数百道蓝色光芒瞬间绽放,每一个召唤法阵开启,都有一尊银甲魔像现出身影,这些魔像与先前那五尊不同,他们披挂着样式各异的甲胄,手中持着各不相同的长短器械,全都飞舞盘旋在胡人的远近四方。
胡人看着眼花缭乱的众多魔像,忽而擎起虬结有力的两只大手托举向天,数以千计的无形触手由地向天袭掠而过,天空中砰砰砰砰的撞击声遍地开花,然后便有大片大片的魔像肢体与身躯碎块掉落向地面,俨然下了一场金属碎块的暴雨。
紧接着,嗡嗡的震颤声兔起鹘落此起彼伏,十几只行色各异的魔法阵在胡人上下四周瞬间结成,红绿蓝紫五彩缤纷的魔法光芒竞相盛放。
胡人闭起双眼,然后捏紧拳头猛的一挥,地面上数以万计的大小石块急如流星般射向上空,噼里啪啦击打在所有金属魔像的身躯上,每尊魔像都由特异金属打造,本也不至于被普通石块砸毁,但这些石块的速度实在快得惊人,所以冲击的力道巨大得难以想象,至少有七八尊魔像被这场石块雨洗礼过后,身体都原地爆散开了,胡人四周那些由魔像绘制出的魔法阵经此冲击,也熄灭了大半。
余快身边的空中蓝色光芒强烈的闪耀起来,一个明显大了两号的召唤法阵结成,然后一头有三个成年人高的金属巨猿出现。
余快用“杀人”的刀背敲了敲巨猿小腿,仰着头说:“就看你的了!”
巨猿一跺脚,昂首挺胸的敬了个美式军礼,粗如磨盘的巨大手臂上魔法符文依次闪亮,它将余快的身体握在掌中,然后以标准的投球姿势将余快朝胡人的方向掷了出去。
飞掠当中的余快身体绷直,双手握着“杀人”高速旋转,就像一只能够搅碎一切的陀螺飞刀,在不及眨眼的瞬间里便欺近到胡人的背后。
只听喀拉一声金属撕裂的响动传来,飞速射来的余快就被无形之力捏住了脑袋,由于身体的转速惊人,脖颈处的盔甲直接被惯性撕扯破裂,脑袋停住了,身体却继续旋转了一周之后才被迫停止旋转。
胡人转过头来,不解的望着余快,当他正想看个仔细的时候,余快身上的那套白银盔甲竟轰的一声爆散开来,无数锋利的金属碎片被炸向四面八方,与此同时,胡人身周的那些残存的魔法阵同时爆发出各种颜色的强烈光芒,瞬间便将胡人的身影彻底淹没。
名刀“杀人”被这场爆炸轰飞了出去,在天空中旋转飞舞,然后被一尊魔像啪的一下稳稳握在手里,这尊魔像将刀插进腰间的刀鞘,继而又把头盔上的面罩打开一道缝隙,竟露出了余快的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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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狗场中巅峰对决激战正酣的时候,一队人马已经悄然进山,来到了卑塔牢营的入口正门。
此时把守营门的几个狱吏正在望着狗场当中那方方正正的光芒异象交头接耳,忽然见到这队人马堂而皇之的接近正门,狱吏们立刻机警起来,纷纷握刀持弓严阵以待,为首的中年狱吏上前一步,隔着门前拒马冷着脸说道:“来者何人,居然胆敢擅闯牢狱重地,莫不是想来劫囚的不成?”
“放肆!”这队人马当中一个身躯高壮的护卫大声喝道,“瞎了你的狗眼,站在你面前的这位,可是当今圣上亲封的楚王,皇次子殿下,王架千岁亲临,尔等焉敢怠慢!”
中年狱吏吓了一个激灵,如他这样穷山恶水里的牢营小吏,生平所见到最大的官也不过是自家的狱典老爷而已,王架千岁,那可是金枝玉叶的天家贵胄,吐口唾沫都能砸死人的大神。
中年狱吏正待下跪磕头,他身边的另一个狱吏却搀了他一把,阻住他下跪的势头。
“头儿,我听说封了王的皇子若是擅离封地,便是有谋反之嫌,可是要治罪的!”那狱吏小声说道。
中年狱吏听了这话,脑子就开始热起来,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但他还是觉得腿软,眼前那唇红齿白仪表堂堂的皇子虽然不知是真是假,但自己磕个头怎么也应该算不得吃亏了。
拒马内外的双方正僵持间,那器宇轩昂的皇子殿下微笑着上前一步,对中年狱吏说道:“这位兄弟,本王跋山涉水远道而来,一路上轻车简从,不曾带来那劳什子的皇子仪仗,也更未穿戴那行动不便的亲王蟒袍,你不认得,当然无错,把守营门不肯为我等放行,也更是你的职司所在,方才那位仁兄说的极是,封了藩属采邑的皇子,没有王命的确不可轻动,但本王此次前来,正是奉了父皇亲命来此地颁旨。兄弟你看这样如何,本王不为难你,待我手书一封,交由你去送与卑塔牢营典狱史焦碑久焦大人支会,他与本王曾有数面之缘,总不会认错,如此一来,你看可好?”
二皇子也未等那中年狱吏开口应承,便挥手招来从人取出纸笔,刷刷点点写了一封草书,吹干墨迹折好之后,也不用信封,亲自将手书递与了门前狱吏。
中年狱吏使劲在衣袍上蹭了蹭手,正要双手去接那封草书,却突然听到身后有人急吼吼的大声骂道:“下贱奴才,好大狗胆,楚王殿下驾临,还不速速放行!”
中年狱吏一听这话,双手立马就像触电一般缩了回去。
门前几个狱吏齐齐回头张望,只见今年狗场大比的那个主事人正风风火火朝这边跑来,狱吏们都识得这位主事人的京官身份,他既然都说被拦在拒马之外的就是当今二皇子殿下,那便是绝对假不了了。
放开了拒马路障,所有狱吏纷纷在路旁跪拜,主事人更是扑上前来跪地叩首。
二皇子淡淡微笑抬手虚扶,也让众人尽快起身,然后对着未穿官袍的主事人问道:“敢问阁下如何称呼,又是如何识得本王?”
“回禀王架千岁,下官是刑部矢梓清吏司郎中南寿,依照往年惯例,于年末岁尾出京亲往下辖属地登录邢名庶务回京备审。”主事人恭敬说道。
清吏司郎中,在皇子眼里当真算得上是末流小官了,不过二皇子仍是笑如春风的看着他说道:“由京都衙门来西北钟州矢梓,路途艰辛漫长,南大人辛苦了。”
“都是下官分内职司,理应尽心尽力!”主事人说道。
“南大人,若有闲暇,带本王去拜见二皇叔如何?”二皇子闻言说道。
刚刚才站起身来的主事人南寿闻听此言,便是浑身一个激灵,那狗场中的猫腻本就见不得光,是藩王府损公肥己私贩境外货运的铁证,如今楚王亲临,便无异于直接撕破了脸,再不留任何转圜余地,南寿偷偷在二皇子那群从人之间扫了一眼,果然发现了几个面白无须的老少人等,猜也猜得到,那肯定便是跟随楚王一同来西北宣读圣旨的宦官无疑了,而且这伙人直接气势汹汹的找来了卑塔,当着如山铁证之前宣读皇帝旨懿,这若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南寿打死也不会信,可是二皇子带来的人实在太少了些,王爷若是被如此当众打脸,皇帝陛下就当真不怕逼反了这位在西北盘踞多年的藩王吗?那样一来,这位千里迢迢送上门来的二皇子即便不是当场被杀,也是被囚禁起来作为人质的悲惨命运。
二皇子看着他变幻不定的脸色,和颜悦色问道:“怎么,难道我二皇叔不在那狗场之中?”
南寿的心头一寒,或许就因为二皇子这一句话,也不知朝廷埋藏在王爷身边的多少钉子都露了身份,明日一早,那些人注定妥妥的没了脑袋。
“回禀楚王殿下,王爷他闲来出门巡游,的确兴之所至的来了卑塔狗场,只是,眼下恐怕您还见不到他。”南寿低头说道。
二皇子略一蹙眉,正想问个究竟,却依稀看到了狗场上方笼罩着的熹微光芒。
“二皇叔竟被歹人困住了?”二皇子不无担忧的喃喃低语道。
南寿躬身礼拜说道:“还请楚王稍安勿躁,场内确实出了几个跳梁小丑,只不过王爷身边有众多精锐死侍守护万全,而且王爷从始至终也未曾暴露身份,绝不会出现任何闪失,只等那首恶伏诛,一切便可复归安然。”
二皇子犹如放下一块心中大石般舒了口气,脸色和缓的说道:“既是这样,那本王就放心了,南大人,烦劳你领路,带着本王去那狗场附近守候,只等危机解除,本王便可尽早与二皇叔相见,与他老人家上次相聚已是多年之前,每思及此都甚觉想念啊。”
南寿偷偷看了二皇子的面容一眼,心道也不知这人是真傻还是假傻,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样急着去送死的王家贵胄自己还真是头一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