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乱世浮华 134

庞秀看着小菊，他一开始听到小菊提起了梁碧玉的事情与她有关，心中确实满是怒火，可现在想来又能怪小菊什么呢？本就是自己造的孽，倘若说有错，那么自己才是最该付出代价的人。

良久，庞秀终于退回了床边，坐在床上却什么话都没有说，这一夜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夜，庞秀过得不安稳，冷秋水又何尝不是，他一个人蜷缩在屋子的墙角，易不知道自己在想些儿什么。

直到第二天一早，府中的人终于安排好了冷澈的葬礼，这才敢进来打扰冷秋水，只是冷秋水开口便对他问道：“我大哥的尸体呢？你们怎么处理了？”

话说，那下人直接就被问得愣在了原地，尽管他也知道冷冰昨晚就是在这间屋子里被庞秀所杀，但是详细的事情怎么可能是他这个等级的人可知，就更不要说冷冰的尸体还是被庞家军的人给带走了。

因此，那下人只能支支吾吾的回答道：“回......回公子，昨晚庞家军的人就都走了”。

很明显，他答非所问，不过这足够冷秋水明白了，冷冰毕竟身上还背着案子，现在这种情况当然是交由庞秀处理，再加上现在朝纲不稳，估计接下来便是太后病逝，冷王爷战死，其义子冷冰为报私仇奔赴前线，途中失踪等等各种掩盖现实的“真相”从当局者那边传出来。

然而，话又说回来，这里面最大的受害者却是他冷秋水，就算因为冷澈的为国捐躯，和这件事情真相不便公之于众，表面上看冷家还是忠臣之后，但很明显冷秋水在周家朝廷的地位，此生都没有再回升的余地了。

可怜如冷秋水，奋力挣扎了这么久，最终换来的结局竟还不如自己的父亲一世无争，所以依照冷秋水的个性，他断然不能接受这种现实，因此葬礼结束了以后，冷秋水想到的第一个地方竟然就是金水令。

只是可惜，这冷冰死得甚是突然，冷澈那边就更不用说了，这么多年冷秋水都不曾知道他还有那重身份，那么金水令的总坛到底在什么地方呢？那里面又藏有何种机关？

尽管，冷秋水现在看起来像是到了走投无路的样子，可他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无辜冒险，所以他第一时间便来到了冷冰生前的庭院，当然他并没有企图在此处能够找到通往外界的密道。

毕竟，这么多年以来，冷秋水没少在这个庭院里玩耍，可以说他对这院子的熟悉程度比冷冰也不少几分，自然很清楚这不过是坐落在冷府之中普通的院子，根本就不可能存在暗道机关。

而冷秋水之所以到这里来，最简单的就是想要找到冷冰留下来的痕迹，是关于金水令的那种痕迹，所以这一次是冷秋水在冷冰这里玩得最仔细的一次，他甚至不放过一片小小的纸屑，一个落了满满灰尘的角落。

掌灯、灭灯、朝阳、夕阳的更迭，冷秋水不知道自己翻找了几个昼夜，只知道当自己离开冷冰庭院的时候，庞秀已经带着圣旨和亲卫都离开了都郡城，当然庞秀是被派去了前线。

不过，这一次庞秀却并未给冷秋水留下只言片语，就更不要说是还像以前那般将统管城北大营以及都郡城内外的安危都托付与他，很显然这并不是庞秀对他的不信任，而是以庞秀现在权倾朝野的本事，也没办法再将他冷秋水，再将他冷家拉出这低谷。

揉了揉红肿的眼睛，冷秋水走向了冷澈生前的庭院，绕过冷澈庭院最前端的待客大厅，冷秋水莫名就感觉出了一种异样，哪怕对于眼前依旧是他熟悉的家。

可是，在这个家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冷秋水第一次发现，原来冷澈的庭院是这般的冷清，要说起来这庭院可是冷府上下面积最大的地方，但是佣人却只有三两个，还是跟随了冷澈多年的老人。

这时候，冷秋水才忽然想到，从自己记事起，冷澈便以喜欢清静为理由，除了冷冰没有任何人可以随意进出这里，哪怕是他冷秋水也多是在前面的大厅里见到冷澈，就算那大厅的设置也不简单，可终究不算得上是冷澈私人独处的地方。

冷秋水一边想一边向前走，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冷澈门前，冷秋水伸开手准备打开房门，这时候冷家的老管家走了过来，站在冷秋水的身后尊声道：“二公子！”

听到这个声音，冷秋水将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去，转回身看着老管家道：“你的意思是，到了现在我是还不可以进去，对吗？”

老管家摇了摇头道：“二公子当然可以进去”。

“然后呢？”冷秋水歪着头对老管家问道，毕竟要是没有后话，他又何必出来提醒自己一下，到了现在冷秋水反而觉得没有什么可以藏着掖着了，都开门见山的说话更好。

当然，老管家更没觉得还有事情需要隐瞒了，冷家到了如今地步，金水令到了现在无人可主持，也许这一切就是天意让冷秋水来决策，只是他还记得冷澈曾交代过的话。

于是老管家开口对冷秋水说道：“二公子进得这房间以后，无论发现了什么，都希望您当做没有看到，冷王爷不愿冷家后辈再像他一般生活！”

“那冷冰呢？”

“他不是冷家人！”

冷秋水问得够快，几乎是脱口而出，可老管家回答得更快，叠到一起的字音仿佛就像他早就知道了冷秋水会这样问一般，足见他也不是一个等闲之辈，难怪这么多年冷澈和冷冰都是那么信任他。

“哈哈哈......”

终于，冷秋水放声大笑了起来，他还真的不知道，原来在这冷府之中，他作为冷澈唯一的亲生儿子，却是与这个王府最无关的存在，此时除了大笑他真的不知道还怎么去嘲笑自己这么多年的愚蠢。

再看这位比冷澈年龄还要大上几岁的老管家，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其实当年种下的因，会有什么样的果都已注定，只是比较可怜眼前这个无辜的孩子罢了，不过还好不会危及到他的性命。

毕竟，自己该说的话也都说完了，也算是还了当年凌少枫救自己的那一命，想来冷家必定是不能再呆下去了，也许他这把老骨头是时候给自己找一间茅草屋终老了，于是老管家不再管冷秋水，转身像庭院外面走去。

“冷冰是我杀的！”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老管家的背影，冷秋水竟忽然停止了笑声，声嘶力竭的吼出了这样一句话，说实话这还真的惊住了这位老人，他转回身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冷秋水面前，就差揪着他的脖领子，厉声的问道：“你说什么？”

冷秋水冷静的抽出手里的银针递到老管家面前，然后语气平淡的对他问道：“你既然什么都知道，那你总不会不认识这个吧？”

老管家看着冷秋水手中的银针，他瞬间就明白了，冷冰的死亡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本来对庞秀杀了他自己就曾经怀疑过，现在看来完全就是冷冰自己放弃了活命。

只可惜，对于这一切冷秋水现在却不知道，他见老管家盯着毒针少顷，刚刚升起的怒气瞬间就在他眼底消失了，忍不住开口便问道：“你是觉得我在骗你吗？还是你，真的不认识它？”

不想，老管家却只是摇了摇头，便意味深长的对冷秋水说道：“算了吧！他既不愿意让你知道，你就把这都当做是过去了吧，做一世平民，在这乱世就别贪恋浮华了！”

老管家又恢复了刚才的样子，除了说话时的口气比刚才多带了几分惋惜，这让冷秋水更加难以接受，他这次是真的有些儿愤怒了，于是不等老管家迈步要走，冷秋水就抢先一步挡在他身前问道：“你到底是谁？又怕我知道什么？”

“二公子，我在这王府呆了都快有一辈子了，您还能不知道我是谁嘛，就是王爷信赖多一点儿，我这把老骨头就想着不能辜负他老人家，这才来和二公子你絮叨几句......”老管家瞬间又变回了以前的样子，仿佛和刚才那个他判若两人。

然而，冷秋水现在已经无心听他在那里绕来绕去，因此一把抽出随身的佩剑打断道：“要么说实话，要么亮兵器！”

老管家立刻向后退了一步，满脸委屈的看着冷秋水道：“二公子说笑了，老奴从小就生活在王爷身边，有王爷的袒护得以度日至今，何时需要练武，又怎么会有兵器呢？”

摆明了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冷秋水刚刚明明看到他的身手，尽管只有那一招，但冷秋水看得出来，轻功底子恐怕连庞秀都未必是他的对手，如此的轻功，武功怎么可能会差？

因此，冷秋水也不管其他，还不等老管家的话音落下，冷秋水便一剑向他刺去，本来冷秋水是想只要他露出了功夫，那么就正好落下了口实让自己追问下去。

却不想，老管家就站在那里纹丝未动，不仅如此他甚至还轻轻的闭上了眼睛，那感觉就像是准备好了在等待着死亡降临一般，就更不要说是否想要还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