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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九八章 岳飞大战陆文龙 王佐巧使苦肉计
陆文龙收兵回营,张宪四将看看金兀术带众将在旁虎视眈眈,也只好收兵回去复命。
岳飞细问了战斗经过,沉吟半晌,下令将呼氏兄弟尸首以礼安葬于营后,摆下贡品,亲帅众将祭祀一番。
第二天一早,陆文龙又来营前挑战 ,张宪等四将挺身而出,请令迎战。岳飞正在思索,一旁闪出余化龙说:“大帅,小将愿去压阵,看看这小金狗到底如何了得?”岳飞知道余化龙作战勇敢、经验丰富,就令五人一起出战,但是不许群殴,要一对一单打独斗,免得授人口实!
五将领命,各带本部兵马出战,看看敌阵,也是兵强马壮,金兀术亲率大军,许多战将环立,为陆文龙助战。
金兀术看到宋军出来五将,哈哈大笑,说:“岳飞,你也有今天?对付我王儿一个,就要出动五个?五个打一个,你羞也不羞?”
岳云拍马而出,锤指金兀术,喝道:“金狗住口!我堂堂岳家军,怎会五个打一个?你身边战将数倍于我,还有脸说我们?我们几个不过是还和昨天一样,要一对一会会你那犬子!”
陆文龙一听大怒,拍马挺枪而出,喝道:“小狗休得出口伤人,看本殿下取你狗头!”双枪齐刺,岳云也不相让,双锤相迎,斗在一处。
陆文龙和岳云彼此都熟悉了对方的打法,各出狠招抢攻,各不相让,出手非常快,旁边观战的人只看见双枪如一对蛟龙,直扑岳云,又看见岳云双锤如两只猛虎,狠噬陆文龙,招式反而不大看得清楚。
二人激战五十回合,严成方恐岳云有失,催马上去喊道:“少帅稍歇,待我会会这陆文龙!”岳云不便扫他面子,就退了下来;严成方与陆文龙恶斗三十回合,张宪又上去换下严成方,金兀术一看宋军故伎重演,把手中螭尾凤头金雀斧一挥,麾下众将一齐冲杀过去,余化龙都没来得及出战陆文龙,仓促应战,两边士兵也吼叫着冲上来,兵对兵将对将,一阵厮杀!
陆文龙如鱼得水,拍马冲进宋兵当中,双枪猛刺,宋兵成片地倒下!岳云大怒,催马舞锤拦住陆文龙再度交战,金兀术一看大喜,下令再去调兵来,要把五员宋将一举格杀!
就在危急之时,宋军大营里号炮连响,岳飞亲率诸将出战,后面跟着大军,却不来解五将之围,直往金兀术的大营扑去!
金兀术大惊,岳飞这是要断自己的归路,两面夹击,急忙下令鸣金收兵!
众将皆退,唯有陆文龙不服,催马上前,迎战岳飞!
岳飞微微一笑,正要动手,马前张保、马后王横一个提着铁棍,一个提着熟铜棍,连翻几个跟斗,一前一后拦住陆文龙。
陆文龙并未把这两个步将放在眼里,双枪一前一后,分刺两将!
张保举棍一架,陆文龙用力往下压镔铁枪,张保只觉一股大力袭来,连忙双手挺棍,咬牙支持,心中也吃惊,这陆文龙单枪就能使出这么大的力道!王横打法却不同,看见陆文龙一枪刺来,将身一跃,脚尖竟然踩在枪尖上,顺着枪杆,凌空往陆文龙扑去!
陆文龙枪上感觉到了有人,急忙用力一挑,单臂把王横挑得飞上半空!王横借力使力,脚尖一蹬飞上半空,随即一个跟斗落了下来,大喝一声,头下脚上往陆文龙头颅砸去!
陆文龙非常机敏,一看这架势,单枪怕是招架不住,急忙收回压住张保铁棍的枪,双枪交叉,“当”地一声巨响,架住王横凌空砸下来的熟铜棍!
岳飞看了暗暗点头,张保是力气大,王横是水寇出身,身手灵活些。
这时王横已然落地,就地一滚,熟铜棍横扫陆文龙的战马四腿!陆文龙的坐骑黄骠马是一匹宝马,一看敌人来攻,不等陆文龙提缰绳,“唏律律”一阵叫,纵身跃向前去,躲过一棍。
陆文龙非常聪明,知道骑在马上对付两员步将夹攻,十分不便,干脆在马上一纵身,一个倒纵跳回原地,双枪急刺刚刚站起来的王横!王横急忙举棍一架,不想陆文龙双枪一触即回,又是两枪分刺王横左右肋,这下王横难以左右兼顾,只得往后一跳,让过两枪。
陆文龙正待追击,后面风声响起,张保抡起大铁棍横扫,陆文龙只得转身招架。张保和王横互相配合,互相掩护,反倒杀了陆文龙一个手忙脚乱,气得七窍生烟!
陆文龙打着打着忽然想出一计,一枪逼退张保,快跑几步,一跃上马,拍马来战王横!王横一看陆文龙来势汹汹,双枪趁着战马的冲劲猛刺自己,急忙避让,不想陆文龙忽然圈马而回,又战张保。张保这时正追赶陆文龙,冷不防陆文龙骑马冲来,急忙举起大铁棍就砸!陆文龙一枪架开张保的铁棍,另一枪闪电般地刺向张保的咽喉!张保一惊,无法躲避,只得闭目等死,忽然“当”地一声,陆文龙刺出的一枪,被沥泉枪挑开,岳飞赶来救下张保!
岳飞二话不说,挺枪就刺,和陆文龙战在一处。
陆文龙连斗几员宋军猛将,都没有落败,不免心高气傲,不把岳飞看在眼里,双枪急舞,要把岳飞挑于马下,一战成名!
岳飞也知此战关系到两军的胜负,自己万一败了,军心沮丧,金兀术会挥师猛攻,自己若胜了,金兀术手下再无得力战将,那就不堪一击了!
因此岳飞十分慎重,一出手就使出了绝招之一:“长河落日”。
“长河落日”脱胎于岳飞早年在瀑布中的石头上舞枪遮身,不让水花溅到身上,全是守招,枪法有格,拨、架、挡、淌,起名“长河落日”,意思是太阳下山,看似落在河水上,但河水永远也碰不到太阳,防守绵绵密密!
一套枪法三十六个动作无任何花招,招招实实在在。一招中含三招,三招中又有九个变招,招招隐藏杀机,招招出奇制胜,因敌而变化,不墨守成规!
这套枪法将防守和进攻两者融为一体,攻防一次完成;防中带攻,攻中没防,使敌人无还击之机。使将出来,陆文龙只觉得漫天枪头飞舞,自己怎么攻,也攻不进去,岳飞却趁机把陆文龙的枪法看了个饱,暗暗思忖破敌之策!
二将马不停蹄,大战一百回合,陆文龙无计可施,攻不进岳飞的防御圈,却时不时地被岳飞的反击弄得手忙脚乱,幸亏有双枪可用,不然早已落败。
岳飞看完陆文龙的枪法,心中有数,正准备使出杀招“大漠孤烟”一击毙命,忽然金兀术骑马跑来,拉起陆文龙的马缰绳说:“王儿,你恶斗已久,且随我回去休息,明日再战不迟!”陆文龙无奈,只好拨马退回,却十分警惕地架好双枪,手持铁胎弓,搭箭戒备,使得岳飞不好追赶。
岳飞无奈地摇摇头,下令鸣金收兵。回营歇息一夜,次日一早,岳飞亲自出战,却见金营寨墙上高挂免战牌,金兀术不让陆文龙出战,只让士兵多备强弓硬弩,防备宋军攻营。岳飞心知金兀术非常狡猾,看出陆文龙不是自己的对手,不让他出战,只好闷闷不乐地回营,与众将商议。
各路元帅、节度使闻讯赶来,岳飞急忙出去迎接,让进大营,叙礼奉茶。这时探马来报:“大帅,小人已打探明白,金兀术昨天收兵后,劝陆文龙喝酒,把他灌醉,对外诈称陆文龙受了风寒,卧床不起!金兀术寸步不离陆文龙,不许他出战,特来禀报。”
众人一听面面相觑,当时就有节度使劝岳飞,宋军一起攻打金营。
岳飞摇摇头说:“此非上策,金兀术兵多将广,且粮草充足,强攻我们没有必胜的把握,白白让许多士兵丢了性命,且待我思考几日,再作良图。各位元帅请把守本寨,须防金兵夜里偷袭。”各路元帅只好散去。
岳飞下令各营将军严守本寨,实行宵禁,又分派众将轮流巡夜,防备金兵夜间偷袭。自己坐在中军大营中,苦思一日,却想不出计策,只得草草吃了晚饭,去寝帐休息。
这天晚上,正值统制王佐巡营,王佐带兵巡查到岳飞寝帐之外,夜深人静,听见岳飞辗转反侧,长吁短叹,心中不由得思忖:“我几次设计害岳飞,却蒙他不杀之恩,还保荐我做了统制官,这等大恩大德,此时不报答,更待何时?”王佐巡视一圈,回到自己营帐小歇,继续思量:“我自归宋以来,未有尺寸之功,却忝居此职,怎么想一个计策出来,上可报答君恩,下可分元帅之忧,博一个青史留名?“王佐左思右想,眼光忽然落在桌案上放着的一本《春秋》,就随手拿起来翻看,正好翻到一章:要离断臂刺庆忌。
王佐细细一看,心中大喜,毅然站起来自言自语:“金兀术所依仗的,不过是陆文龙一人耳!我素闻陆文龙是我大宋忠臣、潞安州太守陆登之后,何不用反间计混进金营去,策反陆文龙?陆文龙一倒戈,金兀术休矣!”
拿定主意,王佐提笔画了几张图画,看了又看,小心卷起来塞进怀里,随即命亲兵上酒菜来。亲兵以为王将军巡夜饿了,连忙去弄酒菜,等亲兵回来,却惊奇地发现,王佐已经脱光了上衣,坐在桌案后面,桌案上还放着自己的佩剑!
亲兵不敢多问,把酒菜摆好,端起酒壶要给王佐斟酒。不想王佐把手一挥:“取三个大碗来!”亲兵连忙去办,王佐看着酒碗,令亲兵把三个碗全部斟满,吃了几口菜,端起一个大碗,“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干!
亲兵看得目瞪口呆,王佐虽然酒量不错,但是这么喝,摆明就是找醉!亲兵正要问王将军有何烦事?王佐已经又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然后吃了几口菜,又把第三碗酒喝干,挥手对亲兵说:“你莫多问,再倒三碗酒,然后去找些金疮药、白纱布来!”
等亲兵取来东西,王佐已经又喝干三碗酒,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猛然拿起佩剑,“咔嚓”一声,把自己的右臂齐肩胛砍断!王佐闷哼一声倒在地上,亲兵连忙上去扶起,哭喊道:“王将军,你这是何苦?”王佐面如金纸,额头上疼出汗来,对亲兵说:“禁声!速速与我包扎止血。”亲兵手忙脚乱地为王佐敷上金疮药,用白纱布密密麻麻地裹紧,终于血不流了。
王佐声音微弱地说:“速速伺候我穿上衣服,要把那一卷图画塞进我怀里!”
亲兵哽咽着照办,脸上一片不解之色,王佐小声说:“我要干一件大事,你切莫声张出去,把那断臂用一件旧战袍与我裹好,我还要它有用。”
亲兵一一照办,王佐拿着包好的断臂,摇摇晃晃出了自己营帐,来到岳飞的寝帐求见。
岳飞刚刚朦朦胧胧地睡着,士兵不肯通报,王佐急道:“我有军机大事,你若不报,误了事看我砍下你的狗头!”士兵正和王佐争执,岳飞惊醒,下令让他进来。
王佐走进去,“扑通”一声跪在岳飞床前,岳飞一看王佐脸色苍白,一条袖子空荡荡地,肩胛还渗出血迹,惊问:“兄长何故如此?”
王佐说:“大帅不必惊慌!末将多蒙大帅照拂,恩重如山,无可报答。今见大帅为着陆文龙猖獗难斗烦恼,前思后想,要效仿当年要离断臂刺杀庆忌的故事,前往金营,策反陆文龙,为大帅出去障碍!”
岳飞闻言泪流满面,说:“兄长何苦如此!陆文龙的身世我也听说过,只是这是多年前的事了,又没有证人证物,那陆文龙如何肯信你?你这条胳膊不是白白断了?你还是快快回营休息,我这就派军医为你延治。”
王佐激动地喊道:“大帅!王佐右臂已经砍断,就是留在本营,也是个废人,有何用处?若大帅不许我去,我情愿自刎在这里,以表我之心迹!“岳元帅听了,不觉失声大哭道:“贤弟既然决意如此,那就放心前去!若有不测,一应家事,全包在小弟身上!“
王佐大喜,谢了岳元帅,悄悄出了宋营,连夜往金营而去,路上寒风凛冽,伤口又疼,王佐咬牙支撑。
宋营离军营也有十几里路,王佐一步一挨,到了金营外面,已是天色微明。
忽然前面一声喊:“谁在那里?再往前走,我们就放箭了!”王佐知道是被金兵发现了,连忙说:“烦劳兄弟们禀报,宋将王佐,有紧急军情,求见四太子殿下!”金兵提着刀走过来,打量打量王佐,问:“你是何人?怎敢求见太子?”王佐把断臂夹在腋下,伸左手从怀里掏出所有的金银,说:“这些送给兄弟,劳烦通禀一声,见与不见,好歹给我个答复。”金兵看在金银的份上,接过去掂了掂,说:“你在这里等着,我去说说看。”
王佐站了一会,又冷又疼又饿,清晨的寒风吹来,王佐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栽倒在金营外面!
这时金兵去报金兀术:“太子殿下,有宋将王佐在营门外求见。“金兀术诧异地说:“王佐是何人?本王从未听过这名字?他一大早赶来,想必有要事,你去带他进来!”金兵转身出去,一看王佐晕倒在地,看在他送金银的份上,喊了两个士兵,一起抬着王佐送进金兀术帅帐。
金兀术一看吃了一惊,这人只剩一条胳膊,肩胛处血迹斑斑,显然胳膊刚砍下来不久,却为何来见自己?急忙传军医把他救醒。
王佐悠悠醒来,看见了金兀术,急忙挣扎起来,跪拜一番。
金兀术问:“你是何人?来见本王有何话说?“王佐哭诉道:“小人本是湖广洞庭湖杨幺之臣,官封东圣侯。只因奸臣献了地形图,杨幺大王被岳飞杀败,以至国破家亡,小臣无奈之下,只得随众将投降。如今大王大兵压境,又有麾下猛将如云,岳飞亲自出战都未能取胜,回去了召集众将商议。
小人就进言:如今中原残破,二帝蒙尘,康王又信任奸臣,屏退忠良,还能苟安几时?金国大兵共有二百万,我军才二十余万,与之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不如与金兵讲和,各守疆土,方为上策。
不想那岳飞勃然大怒,拔出佩剑把小人右臂斩断,还将我乱棍打出宋营,命我来给大王报信,如不退兵,他要全军来攻,杀死大王,直捣黄龙府,踏平金国,鸡犬不留!”说完王佐放声大哭!
金兀术听了将信将疑,问王佐:“你那断臂何在?”王佐说:“刚才小人在营外等候,又疼又冷又饿,晕倒在军营外面,断臂应该还在那里。”金兀术立刻派人去取,一会儿取来,金兀术亲自上去,拿着断臂对伤口一凑,果然合缝。
金兀术心中不忍,一边命左右取酒菜来让王佐充饥御寒,一边召集众将商议。
金国各路元帅、平章很快赶来,陆文龙自然也在其列。
众人听金兀术说了王佐的事情,都面露同情之色,王佐喝了几杯酒,伤口处又涌出鲜血,金兀术连忙传军医为他重新包扎。
金兀术叹道:“岳飞这厮好生狠毒礼!就是不纳王佐之言,最多治他个惑乱军心之罪,一刀杀了也不过片刻的痛苦,何必砍了他的右臂,弄得死不死,活不活,还要叫他来投降我报信,无非让本王知道他的厉害!我偏不如他的愿,就封王佐一个监察御史闲职,等养好了伤,你就在我营中到处走走,监察军纪!你为了我大金断了一臂,受此苦楚,本王就养你一世快活罢!待日后平了宋朝,再行封赏你,偏要叫岳飞不能如愿!“
王佐急忙站起来,跪倒谢恩,金兀术随即派哈迷蚩传谕各营,王佐为监察御史,监察各营军纪,所到之处不得为难,违者治罪!